这个时候,能挑起大梁的,也只有一个陈规。 不过此时此刻,便是陈规有三头六臂,又有何法可施? 求和的使者,连派了三拨,去的人的级别亦是越来越高,但无一例外,这些人,连辽国人的大营都进不去就被驱赶了回来。 辽国人向赵宋朝廷发出了最后的通谍,三天之内,若不投降,将无法保证赵宋皇室在战后的生命安全,亦无法保证赵宋宗庙的安全。 “官家,岂可如此,岂可如此啊!”陈规跪地大哭,“数百年基业,岂可屈膝事敌?” “相公,事已至此,如之奈何?”赵敬也是垂首哭泣:“如今东京,尚堪一战吗?” “官家,城内尚有数万大军,即便东京已不堪守卫,但突围并非不可能!”陈规大声道:“北方虽然如今已经尽陷敌手,但南方我们仍然有半壁江山,还可以集结数十万将士,更有淮河、长江等天险之地,江南半壁,水网发达,辽军擅马战,在江南必不能胜我,只要能突围而出,便可重振旗鼓,再造乾坤啊!” 听着陈规的话,赵敬眼中闪过一丝希翼之光。 “大家意下如何?”他扫过朝中群臣。“兰相公?” 兰四新犹豫半晌,道:“官家,臣在西北之时,见过西军骑兵作战,来去如风,而辽人骑兵更胜于西军。官家要突围而去,只怕甚难,城中宗室子弟又众,还有太上皇,怎么能周全呢?” “当然是官家轻身而出!”陈规大声道:“优选城中敢战能战之士组成卫队,护卫官家突围。” “城风层层包围,官家如何能走?” “官家,我有一法!”陈规的眼光扫过殿内所有人,缓缓道:“官家轻骑而出,我等大臣、宗室拥太上皇出城,假意向辽人投降,趁其不备,突然发动猛攻,辽人必然不防。” “如此,太上皇安能无恙?群臣安能无恙?宗室安能恙?”赵敬惊呼。 陈规脸铁青地看着殿内一帮子也反对的大臣,冷笑道:“是忠是,此刻可见分晓。官家为国之鼎,官家走,则国家犹存。官家不在,则国祚灭。国朝走到如今这一地步,我等穿紫着红之辈,罪莫大焉,为国尽忠,便在此时!” “我等不惧死,可太上皇呢?尔敢让官家不孝乎?”枢密副使李光疾呼,他倒不是怕死,这家伙就是死脑筋,御史出身的他,一向以头铁敢说话而闻名。“吾不惧死,愿为先锋,请官家带太上皇一齐走。” “出城诈降,要么是官家领头,要么是太上皇领头,否则,如何骗得了辽人?”陈规厉声道:“官家正当壮年,太上皇年事已高而且身体羸弱,如何经得起逃亡之苦?此刻国家兴亡之时,匹夫亦有责,太上皇自然首当其冲。” 李光顿时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国朝以孝立国,孝之不存,国将安在?”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陈规大声道:“太上皇仁慈子,亦是我等之楷模。” “枢密,还请你与我同去见太上皇。”赵敬道。 “臣愿往。”陈规转头看向兰四新,赵援,李光等人,这几个无奈,也只能点头道:“吾等愿齐往。” 万岁中,赵琐脸雪白,看着下头跪着的赵敬与东西两堂的相公,然作道:“不孝之子,国家被你作践成这个样子,此时居然还要为父去受此辱吗?” 赵敬垂泪泣道:“还请太上皇示下。” 赵琐站了起来,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看着赵敬,却是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诧异的话来:“你登基不久,威信不著,即便逃到了南方,也很能驾驭那些地方大臣,不如你我换位置,你率众去诈降,我突围,你现在目标比我大,更能掩护我突围。” 赵敬张口结舌地看着太上皇。 原以为这次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太上皇为了大局,必然会同意陈规的意见,不曾想自己却是自投罗网,自己能说不愿意吗? 要真说了,这帮子大臣,岂不是更要看轻自己? 传了出去,即便自己到了南方,又如何做人? 他转头看向陈规。 陈规黑着脸,却是径自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眼道:“太上皇,此刻国朝之主乃是官家,非太上皇您了。官家存,则国家存。还请太上皇为国计,为赵氏祖宗计,以自身残烛之躯,换官家一线逃希望。” “逆臣,你想造反吗?”赵琐然大怒。 陈规却是毫不退让,昂首道:“国家之所以有今,太上皇当负最大之责。若非太上皇一意拿下荆王,河北路怎么会败坏?西北怎么会靡?若非太上皇宠幸崔昂,前线怎么会一败再败?太上皇,如今该当到了您负责的时候了。臣身为枢密,难逃其咎,愿陪太上皇一齐赴死。” “臣,李光,愿陪太上皇赴死!” “臣,赵援,愿陪太上皇赴死!” “臣,兰四新,原陪太上皇赴死!” 殿内,不管众从紫袍大臣是怎么想的,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这么说。 赵琐倒退几步,跌坐在软榻之上,看着的赵敬与众臣,竟然失态大哭起来。 “来人!”陈规大呼! 外头涌进来一群武士,尽皆是官家赵敬的心腹武士。 “好生服侍太上皇!”陈规扶起仍然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的官家赵敬,“官家,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安排,此刻,却不是尽孝的时候啊!”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