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城丢了。 辽人过了拒马河。 边境线向宋境推进了足足五十里,连边境重镇,天门寨都送给了辽人。 荆王赵哲在河北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边境防线,一朝尽丧。 现在,辽人不仅在战略之上,即便在战术之上也占尽了上风。想攻便攻,想守便守,下一个河北守臣,当会头疼裂了。 轻轻地将厚厚的窗帘开了一道隙,汴梁城中,已是灯火通明,哪怕是到了夜间,哪怕这道城门是汴梁城中最小也最偏僻的一道城门,但城里的热闹仍然不是其它地方能比的。 汴梁城,可是没有宵的。 晚上,城中的热闹丝毫并不逊于白天。 终于回来了啊! 崔昂眼睛有些酸涩。 “狗贼!”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然后一阵风声传来。 护卫的怒吼之声随之响起,啪哒一声,有东西砸在了护卫的盾牌之上,这些来自金班的护卫个人的身手那自然是没话说的。 “抓刺客!”护卫队长鲁雄的声音响了起来,然而也就只这么一声,他就突然变得哑巴了。 一股臭气哪怕是隔着马车也传了进来。 那个刚刚用盾牌挡住了砸过来东西的护卫更上瞪大了眼睛,那是几片树叶包着的一团狗屎。 而鲁雄之所以突然停下了嘴巴,是因为他发现,刚刚走出了城门子的他们,面对的儿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一双双着怒火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幼从街道两边转了出来,更远处,还有人在向着这里汇集,他们的手里,都握着东西。 “完了!”鲁雄的嘴里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立刻圈马回转,竖起了盾牌,把自己缩在了后面。当然,他还是一个合格的护卫,因为同时,他也把身边马车里的崔昂给护住了。 下一刻,无数的东西便遮天蔽地飞了过来,啪啪有声地落在了盾牌之上,马车之上,一股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在街道之上弥漫开来。 臭蛋,烂泥巴,各种粪便,甚至于死猫死狗。 “国贼”的骂声响彻天地。 “向前,向前!”鲁雄只是把头探出来了一下,一个臭蛋便准确地砸在他的脸庞之上,恼羞成怒之下他几乎想要拔刀向前了。 但热血也就只那么涌了一下便被他摁了下去。 这里是汴梁,这里是天子脚下。 任何的鲁莽举止,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再者,他也清楚,这场灾难针对的并不是他鲁雄,而是现在他护卫在身后的这一位。 可怜的马夫尽量地低着头,双手还要紧紧地控制着马缰,生怕马儿被惊着了失控,要是再来一个惊马践踏百姓,他也不用活了。 片刻功夫,马夫也好,鲁雄这样的班直也好,身上已经尽数溅了污物。一行人艰难无比的向前一步一步碍着。 这当然是有人透了崔昂回京的信息。 一场围堵便在这里发生了。 崔昂坐在马车里,脸如黑炭一般地难看。 他本就不在乎这些所谓的民意,因为这样的民意,来得快,去得也速,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其他的事情给转移走。 他在意的是,有人在他已经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还想要整他。要不然,就不会有消息外,就不会到了这个时候,巡更铺的士卒以及京城巡逻的军伍还没有出现,任由自己在这里遭受羞辱。 这一瞬间,他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有人不希望自己还能留在京城,所以才上演了这么一出。 事情闹成这样了,即便是皇帝想保全自己,也不大可能再让自己呆在枢密院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去哪里呢? 崔昂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自己替皇帝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竟然还换不来一份安稳吗?要不是皇帝的口谕,那一份和约,他是怎么也不敢下笔签的。 外头的叫骂声连绵不绝,崔昂再一次将窗帘开了一道隙,看着外面的状况,他心里突然打了一个突儿。 这要是有人想在这里刺杀他,可不正是绝佳的机会吗? 自己的仇人,现在绝对有很多。 一想到这里,崔昂顿时汗衣衫,脸也惊恐起来,整个人缩到了屋角,顺手出了一边的佩刀。 道路左侧,一间酒楼之上,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立在窗前,为首一人,正是秦。他死死地盯着下面缓缓行进的马车,眼睛里的杀气怎么也按捺不住。 左手虚握,右手作出拉动弓弦状,慢慢的,直至月,嘴里发出崩的一声响!秦的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大哥,崔昂就在第二辆马车之上,咱们要是出击,保管能斩了他的狗头!”一个汉子手搭在间的刀柄之上,杀气腾腾地道。 “可惜,要是有几柄神臂弓,照样能取了那贼子命!”另一人道。 “胡说什么!”秦身边,高鹤瞪起眼睛,斥责道:“老将军被他们污为反贼,我们这么做,岂不是把老将军的罪名做实了吗?我们上京来,是为老将军伸冤来的。” “周师爷,就算伸冤了又怎么样,朝廷还会杀了这个狗头给老将军报仇吗?他可是西府相公!”一个汉子不服气地道。“还不如我们一刀两断,痛快淋漓。”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