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军汉顿时红了眼睛,丢了手里的馒头,隔着栅栏,劈面就向崔瑾抓来。 崔瑾嘿嘿一笑,后退一步,军汉被栅栏挡住了,一手抓住栏杆,一手伸在外头,屈着指头看着崔瑾嗬嗬呼叫。 崔瑾弯下,从地上捡起了馒头,轻轻地拈掉了上面沾着的草,慢慢地走到了槛车跟前,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回去,把你的老婆娃娃打上一顿,然后从他们哪儿取一件信物再回来给你看上一看?” 军汉瞪视着崔瑾半晌,终于是颓然垂下了头,手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崔瑾笑着将馒头到了军汉手中,“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吃了才有力气到汴梁把那些事情说给上面的人听啊!” 军汉拿着馒头,突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军汉的哭声之中,崔瑾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高鹤不知道这些曾经的战友,被押上京的罪名,并不是什么前线战败的事情。连秦宽郑裕都被杀了,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被押上京,只是因为这些人更好威胁,更好拿捏。 诬陷荆王这样的事情,对于崔昂来说,是赌上了所有的一次冒险。 高鹤虽然也识文断字,但以他的层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上头去。崔昂在给皇帝的折子中,似乎什么也没有说,但实际上,每一句都在直指荆王谋逆。 先前送去的那些荆王与边地将领来往的信件。 接着便是这些基层的兵将。 如果高鹤真正了解了这些事情,只怕他就不会阻止刀疤汉子的建议,来发动一次袭击将这些人救出来了。 但是,高鹤阻止了秦宽这些人去攻击崔瑾等一众人,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别的人准备干这件事。三更时分,在离着崔瑾营地里许开外的树林之中,一排排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面目沉的汉子捻了捻脸上硕大一颗黑痣之上的黑,再将颈上的一块黑布拉了上来遮住了面孔。 “行动!”他的手往下一挥,数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向着那一个小小的营地摸了过去。 没有人想到由军队押送的囚犯车队会遭到袭击,所以这些押运的士兵此刻睡得很香,本来应当看管这些犯人的值勤的士兵们,靠在槛车之上,也睡得跟死猪一样。 毕竟走了一天的路了。 犯人坐着车,他们可是靠着两条腿儿呢! 黑衣人摸近的时候,率先发现他们的,不是这些押送的士兵,而是槛车之中的那些人犯。 虽然像狗一样被关押在槛车之中,虽然被抓以后,受到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但作为一名合格军人的警戒心和对于危险的直觉,却仍然让他们迅速地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 但是,他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们以为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 所以他们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却并没有示警,反而是兴奋地看着黑暗之中的那些黑衣人迅速地靠近。 直到那些人举起了手中的弩。 直到他们发现,这些弩瞄准的目标,居然是他们。 但这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被关在槛车之中的他们,连躲闪都做不到。 无数的弩箭的啸叫之声打破了夜之下的沉静,惨叫之声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士兵。 黑衣人们收起了手弩,拔出了刀,虎如羊群一般的冲了过来。 崔瑾钻了帐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士兵们被黑衣人宰羊一样宰杀的场面,看到的是槛车之中的那些重要的人犯被那些黑衣人要么杀,要么隔着栅栏用长矛捅死。 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帐蓬之前,想要跑,两条腿却似乎有千斤重,竟然是半步也移动不得。他现在已经凭着军功一路升到了五品京官了,但他去从来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而眼下,一场屠戮正在他的眼前发生。 “公子,快走!”四名伴当冲了过来。一人一弯便将崔瑾扛了起来,猫着便向另一侧奔跑,另外三人,则持刀护卫在周围。 这四人,是崔氏家将,倒也着实有几分本事。 最后一名人犯被一名黑衣人用长矛连捅数次,生生扎死之后,槛车之中再无一个活着的人,一声唿哨之下,黑衣人如同突然而来一般,又风一般的卷走了。 残余下来的押送的士兵那里敢去追击。虽然对方的人数看起来并不多,但刚才短短的锋,他们却完全不是对手,被对方押着打。要不是对方的主要目标是槛车里的那些人犯,他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多少,还真难说。 饶是如此,一百余人的队伍,现在也只余下一半了。 惊恐之余,所有人又面面相觑。 是什么人,竟然要杀了这些犯人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天大亮,官道之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在野外宿营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睡早的,当天边出第一丝曙光的时候,这些人便爬了起来,继续赶路。 能早一天抵达目的地,便是这些人唯一的念想。 但今天,官道却被封住了,被拦在封锁线外的人越聚越多。 这里是山县地界,封住官道的,就是山县的厢兵和捕快。 “出了什么事了?”高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挤到前头,拱手向着一个厢军押司行了一礼,问道。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