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脸有些沉,好半晌才道:“马兴送回来的哲子,说了一个东守西攻的大致策略,但却语焉不详,我看了这折子,总觉得他有些话没有在折子里说清楚,但他给父亲的密奏之中,必然是说了的。” 看着赵哲的模样,萧诚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对于赵哲这样的人来说,不能掌握一切情况,通盘了解全局布置的话,他心里就一定然是百爪挠心。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强烈的权力。 “殿下……” “你知道这里头的详情对吧?”赵哲问道。 萧诚稍微直了身子,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几人,赵哲却是摆手道:“尽管说,不妨事,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殿下可知禹藏花麻这个人?”萧诚问道。 “当然知道,青塘之地一个颇具实力的吐蕃贵族,不是说他已经被李续拉拢了吗?”赵哲看着萧诚,脑子中突然灵光一闪,“马兴图谋的是这个人?” 萧诚笑道:“正是。禹藏花麻在青塘被木占、瞎药得无法翻身,岌岌可危,李续这个时候去邀约,对于禹藏来说,却是一救命稻草。禹藏部族穷得叮当响,他需要钱财,需要物资,需要武器,否则他迟早会被木占或者瞎药给灭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本就谈不上什么节,什么信义,必然是有便是娘,谁给的好处多,他就会跟谁干!”赵哲冷笑起来。 “正是如此。相比起李续,马学士的份量,自然要重了许多!”萧诚道:“而且皇宋对于肯降伏的外族,一向都是极其优容的,这一点,禹藏花麻也是清楚的。能搭上皇宋的梯子,抱上皇宋的大腿,他干嘛还要跟一个朝不保夕的李续合作呢?” “这个禹藏部族,这些年来对大宋的边境也是不停地在扰,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赵哲狠狠地道:“想来这一次马兴定然会许诺给他一场大富贵。” “算不上大富贵。”萧诚笑道:“一个空头的官职,品级再高又有什么用,禹藏花麻本身也不会在乎,但我们愿意提供给他的物资以及全面与他通商,才是他最想要的。” 赵哲点了点头,皇宋对于这些地方实力部族,在易方面,一向是限制的,常用品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是一旦涉及到战略物资,那就难了。除了用战马来换,他们本没有什么其它有价值的东西,随着李续的崛起,战马易都被截断了,这些人的子也就过得更加的艰难。 如果这一次打垮了李续,禹藏控制的地盘,可就与皇宋秦凤路直接连接上了,那易就再不受限制,如此一来,能从大宋这边得到源源不绝的补给,在与木占、瞎药的争斗之中,禹藏不说打赢,至少能保住现在的地盘。 “只要禹藏反水,萧长卿便能直捣兴庆,击败李续了。”赵哲呵呵一笑道:“要是活捉或者杀了李续,长卿的功劳可就了不得了,不说一举得上横班,至上一个殿前都指挥使那是手拿把攥的。到时候就可以把长卿调回汴梁来做张超的副手,好生地整顿一下上四军。” 说到上四军,赵哲仍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崇文你也是清楚的,不仅仅是上四军,汴梁周边驻扎的部队,都不成样子了。现在的皇宋军队,典型的是枝杆强,中枢弱,这就是祸患的本,当年大唐为什么没落,不就是中央军事力量薄弱而藩镇军事力量强吗?再这样下去,我皇宋便会踏上唐的老路。整顿中央军,已经刻不容缓。” 调自己大哥回汴梁,那是万万不成的。 萧诚在心里腹绯了一句,嘴里却道:“殿下,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并不简单。李续盘踞西北多年,势力不弱,击败他容易,连拔起可就难了。而且这是牵一而发动全身的事情,我们这边一打起来,李度只怕要发疯。” “刚刚你不是说马兴那里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吗?更何况到了这个时候,朝廷必然也要动员河东军队的。”赵哲道:“官家看不到这一点,东西两府的相公们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殿下,您忘了辽人了吗?”萧诚道:“您觉得辽人会眼巴巴地在一边看着我们收拾李续而没有动作?耶律俊、耶律珍这些人,哪一是善类?” 赵哲目光炯炯地看着萧诚道:“你觉得河北路这一次也肯定有事?” 萧诚一字一顿地道:“殿下,我不敢打包票,唯一敢说的就是,一旦有事,那就是大事。我怕崔枢相过于乐观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正在进行中的轮换先停下来,把有经验的军队先留在边境线上,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 赵哲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包括信安军在内的,现在只怕也已经动身了,崔昂也算是老军务了,想来会安排妥当的。” 听到赵哲如此说,萧诚顿时沉默了下来。听这口气,只怕崔昂与眼前这位殿下已经达成了什么默契。而荆王也急于想把边军上自己的心腹轮换进京来。 自己想要停下这艘已经动起来的大船,只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殿下,何不缓一缓?”过了好半晌,萧诚才开口道:“过于锋芒毕,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战略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此言大谬!”赵哲还没有说话,坐在右侧的一个青衣老者已经是不屑地站起身来,视着萧诚道:“眼下局面,殿下只有奋勇向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眼下一退,便是大溃败的局面。”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