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之含着薄荷细烟,语气却如夜雨般微凉:“也许那个时候,我应该阻止她,那不是她真正的真命天子。” “阿姨,您打一把伞吧。淋雨太久,是会生病的。”林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收拢的唐红油纸伞。 他把伞递给女人,侧身躲进了裴歌的伞下。 “能够证明我母亲来过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我的父亲,也不仅仅是淌着母亲血脉的我,还有经历过母亲的童年,与她有过羁绊的司阿姨您啊。” “那些相片母亲没有给我,定是她希望它的主人另有其人,而不是我。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继续保存下去吧。” 司镜之抬眼,无声地望了过去。裴歌的神情平静温润,似乎并没有受到男人的影响。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甚至看上去才刚成年的少年身旁,可他们又只是微笑着,仿佛早已走出了霾,只有她仍被困在那段斑驳老旧的时光。 女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孔上,慢慢垂下了眼。 她自诩是那人的青梅,宣称她们自幼就在一起度过许多个夏秋冬,可实际上打算,也仅仅只有两年而已。 后来裴清筠从那片老城区搬走,她们之间的联系便少之又少。 如今她已经离世,她们之间分别的时间有无数个两年,和数不清的夏秋冬。 司镜之含着薄荷烟,眉眼微弯,出一个淡淡的笑。女人撑开伞,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接着那道微亮却温暖的灯光,细细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尽管她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裴歌对林舟的描述也少之又少,可她仍然在那年轻的目光中看到了这世间最温暖的情。 少年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在此之前他们未曾相遇,如今却被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安抚了内心。 司镜之了额角,握住油纸伞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仍然会被这些细微末节所触动。 最细腻的、最温暖的,往往也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可它又是最温柔的地方。 司镜之背对他们,挥了挥手:“走了,该去工作了。以后等我去了普洱一起喝酒啊,你们可都是成年人,推不掉怪阿姨的酒会啦。” 裴歌点头,笑着应下:“有时间和机会的话,我们会来拜访您的。” 司镜之的脚步一顿,声音融进了这场毫无止步的夜雨之中,听得有些模糊: “你身旁的那个beta,就是你母亲所期望看到的那个人么?” 那个孩子信息素淡到嗅不到任何气息,司镜之自然而然将林舟认成了beta。 裴歌闻言,他一手撑着油纸伞,漆黑的睫颤了一下,轻声回应道:“林舟是alpha,也是我唯一喜的人。” 司镜之没吭声。裴歌知道她在等什么,停顿了一下,面朝微亮的灯火与女人温热的目光: “如果你想问我是否他,他是否会是母亲所期望的人,那么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是的,而且只会是林舟。” 司镜之一怔,她的目光在裴歌和林舟两人中来回打转,薄红的笑意深。 林舟正要点头应声,被裴歌一记直球打了个晕头转向,小孩脸唰一下就红了起来,林舟心头打颤,最后还是紧盯着女人的眼睛,大方地点头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虽然有些害怕,但面前的女人或许是最后一个可以被裴歌称之为‘阿姨’的长辈,他不可以逃避,该是什么便是什么。 他喜裴歌,而裴歌也喜他,仅此而已。 “这么紧张做什么?年轻的时候,追我的人可是很多的,那时我还是校花嘞。” 司镜之咯咯笑了起来,目光有点怅然:“阿姨已经老啦,上次见到裴歌还是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阿姨可是很年轻的。年轻的时候,谁都会有喜的人。” 裴歌的目光清润,他目送着女人的离开,只是站在漆黑的雨幕之中,头顶的路灯一闪一闪,碰的一声终于寿终正寝。 裴歌有点茫然,灯光消失的太过突然,反而映照着身旁的黑暗不是一瞬之间,而是一直都在。 青年低垂着头,茫然又清晰地意识到,现在头顶的那盏路灯不会再亮起来了。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漆黑的夜晚了,母亲在的时候,他总是准时回家,很少会有天都黑了还没回到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很喜黑夜,因为他鲜少遇到过。 可现在他不再为这些黑漆漆、一旦熄灭就意味着损坏的存在而到趣味,万物都有时间,损毁就是时间到了。 路灯会换上新的灯泡,可曾经那个坏掉的灯泡就会就此淘汰,而路灯则会一如既往地亮起来。 不会有人在意一盏路灯的存亡,尽管它曾为你照亮过漆黑的夜。 他想,先生当然是难过的,可语言却又是如此单薄而无力,纵然他想安对方,却仍然有着力不从心的茫然。 裴歌疲惫地抬眼,扯了扯嘴角,他今天笑得太多,却没有一次是真正由衷的笑。 那些讽刺的、自嘲的、礼节的笑容比比皆是,如今身旁只剩下林舟,他应该像往那样出一个温柔的笑,告诉对方不要担心,只要休息一下他就会血复活。 就像打怪输掉之后,游戏的主角往往也会体力条变空,一瞬之间屏幕变成黯淡的灰。但只要等待一段时间,灰的屏幕仍然会重新亮起来,变得彩斑斓。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