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双金瞳孔,是凛冽亮。 光是与那双瞳孔对视…… 口一阵剧烈刺痛。 洛西芙再次到了梦中被荆棘绕的恐惧。 仿佛现在的她,才是彻底冷静下来的、活在现实里的她。 虽然,摩勒格斯现在仍旧保持着人形。 但是,在那个角落里…… 他的身躯被影隐藏。 就像他在巢中时那样。 那个北方边境的夜晚,洛西芙第一次徒手爬进冰川山脉的深渊隙,在那空旷古老的山下石殿中,只是一瞥—— 她,便看见了巨龙。 看见了那沉睡在无尽黄金之中的、青蓝的冰霜古龙。 那带来一切灾厄、不幸、苦痛的恶龙。 那样庞然、那样强大、那样令人恐惧。 她第一次去屠龙的时候,几乎没有真正地靠双腿站起来过。 那时候,她一直在发抖。 她颤抖地从黄金珠宝的海洋中爬到巨龙的身边,颤抖地举起匕首刺下,颤抖在被巨龙注视的目光下,失脚跌落,摔下万丈深渊。 …… 她第一次屠龙时,失败得很丑陋。 她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对巨龙无动于衷的。 可是,此时此刻。 洛西芙似乎再次受到了她第一次见到冰龙时的恐惧。 摩勒格斯的眼睛,缄默地在暗处注视着她。 洛西芙开始止不住地用衣裙勉强遮住身体,缩成一团,一点点退到的角落。 她似乎从现在才清醒过来,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可是,清醒在这种时候,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覆水难收。 看到她的举动,摩勒格斯缓缓从影里走出来。 他的神情,并不太理解。 摩勒微微歪头,蹙起眉宇,走到边:“你在做什么。” 承受着他的目光,洛西芙拼命缩起双腿,捂住口,摇着头,喃喃:“不要。” “砰”的一声,西蒙娜带来的魔女预言书被她抓的手推到铺边缘,砸在了地上。 地牢的风穿过长廊,哗啦啦翻动着古老的书籍。 “你做梦了。”摩勒说,“是什么?” 羊皮纸停留在或一卷的或一章节。 上面,用黑的植物汁画着页绕尖刺。 那是荆棘,正在如蟒蛇噬般包裹住一个头戴桂冠,手捧星尘的女人。女人安详地闭上眼睛,身体缓缓消散向无边夜空。 而中间,只有一个单词。 “「死亡」”。 -------------------- 第30章 「错误」 ========================= 洛西芙强迫自己从那个古老的字眼中,移开目光。 可是,越想逃离,那绘制的密密麻麻的荆棘,竟然扭动起来。 诡异的花体字,变成黑蛇吐出的信子,嘶嘶作响。它们从泛黄的书页上,从燃烧着的火光中,向她爬行。 ——无法动弹。 那些黑的荆棘,从书页中伸出触手,爬地砖,爬上铺,爬整个地牢的墙壁。 洛西芙瞳孔放大。 她眼睁睁看着,荆棘顺着她的脚尖,开始向上攀爬。 像蛇一样,爬行。 那是漆黑无光的荆棘,尖刺刺入柔软的肌肤,鲜血如注。 它们紧紧包裹住腿,一路留下黏腻的汁,然后继续噬着,上纤细肢、又穿过口、手臂,直到脖颈。 洛西芙一声闷哼,被撬开嘴。 荆棘刺进她的舌、喉管、却丝毫没有停止。 就像要将她的身体占为己有。 就像茫而又古老的生命,正在疯狂地寻找着一处栖息之所。 就像……在梦里一样。 视野被无光的漆黑遮掩。 全身麻木。 “你做梦了,是什么?” “你做梦了?” “做梦……” 摩勒格斯的声音还在耳边。 洛西芙用留存的仅有意识,伸出手,奋力撕开身上或一荆棘。荆棘断出,出浓稠的血:“刺啦——!” 却瞬间又有更多的荆棘扑上来,绕住她,包裹住她,食着她的肌肤、她的血、她的骨髓与灵魂。 洛西芙在这片只有恐惧与痛苦的虚空中闭上眼睛。 漆黑中,一处光亮向她敞开。 ——洛西芙又转过眼睛。 突兀地,她看见了另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 很悉。 是地下殿。 …… 她在由无尽黄金与珍宝汇聚成的海洋中,半靠在那古老的殿王座上,犹如古代传说中最为妖恶的非人王妃,全身上下,仅有无价的头冠与项链做装饰,并没有遮掩住丝毫躯体。柔软光,细腻如脂膏,泛着水渍,活生香。 她香汗淋漓,胡搂抱着男人的脖颈,亲吻,啃咬,在他怀中起伏。 而那个男人…… 长着一双金瞳孔。 她肢一阵颤抖,咬呜咽,指尖深深扣入他的臂膀,疯狂地撕扯。 蓝血飞溅。 她仰脖寻求着呼。 也正是这时,黑的荆棘再次从四面八方而来。 它们顺着深渊,顺着殿,覆盖那无尽如海洋的黄金,重新找到了她。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