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习惯就像是洗手间里面放在一起的牙刷,晚上睡觉的时候贴在一起的枕头,还有,和安偶尔做噩梦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乖乖捧着水杯喝水的样子。 鼻子又开始泛酸,吃了之后身体倦懒,她只来得及低头,把突然冒出来的眼泪藏起来,滴到自己的浅绿裙子上。 和安起身,高高大大的身影遮住了台上的太,他把她搂入怀里,什么都没说。 他是习惯离别的,基地里的志愿者来来去去,情再好也会有说再见的那一天,离别前一个晚上,办个烧烤晚宴,聊聊未来,聊聊过去,然后就各奔天涯。 当然也有难受的时候,但是通常也就是一瓶啤酒就能搞定的惆怅。 他能说出不少安人的话,小樱这样走的时候哭得天崩地裂的女孩子,维克多都是丢给他来安的。 离别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贝芷意还是要回来的。 但是他真的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像是被剐了一块,痛的他连安的话都说不出口。 “下午我来安排吧。”他最后只能转移话题,不然他觉得他可能会随便找个理由把她留下来。 其实……也不过就是任一点,让她父母多担心一点,让他们以后的路稍微难走一点而已。 他拍拍她的肩。 还是舍不得。 宁可这个月被剐了一块,也舍不得看她为难。 他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他已经没有了家人,而她,不能因为他让她失去家人。 私奔这种事情,电视里看起来过瘾,情这种东西,上头了就会以为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情,值得牺牲一切。 但是,那都是以后情降温后后悔的理由。 他不希望她以后有后悔的理由。 *** 贝芷意其实是不太确定情侣之间约会要做些什么的,以前相亲大多就是吃饭喝咖啡,如果第一印象不错,可能还会顺便看个电影。 离岛上什么都没有,她想象中,和安可能会点水果两个人在台上消耗掉离别前的最后一个下午。 但是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和安……在台上叫过来两个泰式按摩的按摩师傅,一男一女。 “……”贝芷意真的被他的安排意外到了,一直到躺在躺椅上,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我就是觉得我们暂时不能两个人单独相处。”她会一直想哭,而他会一直想找理由留下她。 理智在这种时候没什么用,他需要外人来让自己冷静。 贝芷意傻傻的点点头。 他应该……也没什么约会经验,她心里有些小小的窃喜。 毕竟能在第二天就要分开的情况下,在月套房里面,在光海洋下,找来两个按摩师的男人,应该……很单纯。 而且这两个按摩师,非常专业。 骨头咔咔响的那种专业。 贝芷意当着和安的面被孔武有力的女按摩师硬生生的扭成了人体麻花,面向大海,实在没忍住,痛叫出声。 女按摩师笑眯眯的对着和安说了一句什么,贝芷意看到和安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她说什么?”贝芷意又一次换了个方向被拧成人体麻花,一边忍痛一边问。 “……她说你很软。”和安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女按摩师的原话是:肾很好…… 和安沉默了一下。 他在思考一个之前因为离别情绪只想要对她好,而忘记了的问题——他们两个,晚上是要在这里睡觉的。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他这个神经病还定了个月套房。 早在几个小时前,他还乐颠颠的在软塌上过她,当时还很欣赏自己为了两人将来的忍耐力。 ……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和安扭头,有些痛苦的用泰语问按摩师:“月套房里,是不是什么都有?” 可能他的表情太痛苦,贝芷意扭头看他,有些担心的样子。 “是的,先生。”男按摩师很专业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仿佛他问得只是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都拿走。”他咬着牙吩咐。 “……”男按摩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迅速恢复正常,“好的,先生。” “怎么了?”贝芷意抬起头,眉心微微蹙起。 “没事。”和安趴在软榻上,把整张脸埋进软塌里。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莫名其妙的执着什么。 就好像,现在忍了,贝芷意后面的路会好走一点,或者说,他能让她回的更安心一点。 他任由那位力道很大的按摩师把他的手拽的咔咔响。 或许…… 都不是。 他埋着头,没有再说话。 *** 贝芷意在软榻上歪着头看他。 和安的安排其实很浪漫,海风轻拂,台外面就是视线很好的大海。 他想让她离别的前一天过得开开心心,一如她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尽力让她过得舒服。 他一开始其实也很开心,一起开房一起做饭甚至一起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按摩。 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她能从两个按摩师略带暧昧的表情里看出,刚才那个女按摩师说的内容应该不完全是说她很软。 这里是月套房,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在她老家,她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恋一开始,她其实同和安想得是一样的,等父母同意了,等他们的情再稳定一点,做这件事应该可以更加水到渠成。 她保守,总觉得在情认定之前,做这件事有些奇怪。 和安尊重她,她也享受着这份尊重。 但是这一个月,她同和安之间的情稳定的太快了。 从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个几乎没有过任何烈的磨合,和安掌握着进度,她闷头闷脑的跟上,等再次抬头,她发现,他们,只能在一起了。 她没有谈过恋,但是在现在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社平台上面各种撒狗粮,一堆堆情专家全方位的剖析情,她对现代人的恋,是有些概念的。 一开始不能心的太早,恋中谁是最的那一方谁就会比较吃亏,结婚前一定要财产登记,结婚后丈夫拿着手机进厕所半个小时,就得打起神看看丈夫最近的社圈。 现代人之间隔着的那堵透明的墙,在人身上延续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很多算计的保护自己的方法,恋也好,情也好,大多数人想要,但是不敢要。 没人知道自己会被伤的多深,没有人能在一个陌生的人身上,找到一生一世的安全。 道理人人都懂,但是总觉得谁跨出了第一步谁就输了。 本来应该昏了头脑的情,到最后总是会变成一场战争的开始。 人们总是对于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斤斤计较,觉得对方少自己几分而痛心疾首。 贝芷意自己就是做公关策划的,她离真实很近,近到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丑陋。 可是和安,不一样。 他一开始就毫无保留,他能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他们不是试一试,他们讨论的每一句话都和未来有关,他们只关心对方在这段情中会不会受委屈,他们只在意自己现在这样的幸福对方是否也同样拥有。 一个月时间,她已经十分清楚,她这一辈子只会嫁给和安,不管贫穷困苦,不管生老病死。 她对未来的幻想里面,那些美好的幸福的画面里的那张脸,都只有和安。 她知道,和安其实,也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两个就是因为这样的信任和笃定,才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彻底的认定了对方的。 所以和安住进了她的房间的时候,她其实已经默认了那一天。 水到渠成了,他们两个都清楚。 可是和安,一直没有迈出那一步。 热带岛屿的晚上,有时候会闷热的让人烦躁,贝芷意知道自己睡着之后偶尔有过衣衫不整的情况。 但是和安,总是帮她把衣服扯平,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的尊重他的保护她都看在眼里,但是她有时候也会疑惑,明明和安应该知道,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可他,却始终守着最后一步。 像是原则一样。 热恋的情侣,守着这样的一步做原则。 他并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一直在忍。 今天定了这样的月套房,他躺在软榻上拨过她,可是却连吻都没吻。 除了做菜兵荒马的时候他亲了她一下之外,他一直很绅士的和她保持着距离。 她有女自觉,她知道,和安是想的。 想的,还忍着,尤其是在现在这样,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结婚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忍着。 和安骨子里其实还是个美国人。 贝芷意微微的拧着细眉,抿着嘴。 他是……误会了她么?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