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经烤好了,枇杷就在铁叉上吃着,又因为太热,只能一点点地咬,还是烫得她直气,可是她幸福地叹道:“可真香啊,这才是真正的烤!” “是,你们家的烤最好吃。”阿鲁那也说。 吃了一大块,枇杷撑得坐不住了,向阿鲁那道:“不如我们到外面转转。” 阿鲁那从来都听枇杷的,马上站了起来,等她回屋拿了披风就与她悄悄出了家门。 除夕的夜晚没有月亮,但各家门关都挂着红通通的灯笼,远远地连成一片红光,而东市上更是街的张灯结彩,就连天的繁星也被衬得失去了光芒。 虽然还没到午夜,可已经有急的人出来放爆竹烟花了,最多的就是三五成群的孩子,穿着新衣,拿着点心,天喜地地笑着闹着。 枇杷突然拿出一柄弯刀,“阿鲁那,送给你。” 生意成功了,就有了钱,枇杷忙过一切后就到了西市的那家兵器店将阿鲁那看上的那柄弯刀买下来,早想好了过年时送给阿鲁那。 阿鲁那接了过来,憨厚地笑了,“枇杷,谢谢你!”又遗憾地说:“我一拿到做生意分的钱就去了西市,可是那条鞭子却已经卖了,我只能给你买了别的。”说着拿出一直放在怀里的匕首,递给枇杷,“你喜吗?” 枇杷哈哈地笑了起来,先不接匕首,却从间解下那条鞭子,向路旁的一株树上一挥,将一段树枝卷了下来,“你看看,这就是那条鞭子!” 阿鲁那惊叫一声:“你原来先去买了!”不过他又奇怪了,“你是先把钱分给大家的,我一得了马上就去了,你怎么能在我前面呢。” “这鞭子是你还没从营州回来时我就得了。”枇杷告诉他,“王淳送给我的。” 枇杷一向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阿鲁那的,所以她与王淳生辰相同,两家想订亲,还有打架等种种事情阿鲁那都知道,所以他也知道枇杷最不喜王淳,而王淳也对枇杷不大高兴,便问:“他怎么会送你鞭子呢?” “我本来也不想要的,”枇杷又把那天王淳接她的过程说了,“后来他一定要买下来送我,我只好收了。不过可恨的是我问他想要什么,他又不说。最近又见不到他人,于是我就买了一块砚台,比鞭子还贵,足足用了一千缗!准备去王家拜年时送给他,这样就不必欠他的人情了。” 枇杷说着收了鞭子,将阿鲁送的匕首接过来,用手掂了掂,又拔刀出鞘,将落在地上的树枝捡起来试试锋刃,意地道:“这匕首我也喜。” 阿鲁那本有些遗憾的,但是听了枇杷这话,又高兴起来了,“我就知道你能喜!” 正在这时,就在枇杷后面不远处一家店铺放起了烟花,一簇簇的火花就在枇杷身后爆了开来,就如金银做的花树一般,将枇杷的脸照亮了。灿烂的烟花衬着美丽的玉枇杷,阿鲁那笑道:“真好看!” 枇杷回头一看,也笑着指阿鲁那身后,一样是灿烂的烟火,“你那边也好看。” 转过头来,又有一家也放起极好的烟花,京城是极富庶之地,更兼东市商家专在这上面用功夫,这一会儿两人竟目不暇接,看了这个又看那个,后来又猛然想到,“我们也回家放烟火!”一溜烟跑回去拿鞭炮烟火的出来玩。 除夕又玩又闹,又守了一夜岁,四更时,娘见枇杷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便道:“趁天还没亮,你到里间睡上一会儿吧。” 枇杷勉强眯着眼看了看,守礼和周嬷嬷早下去睡了,爹在外面与大家喝酒,周姐姐和三哥做在一处和娘打双陆玩,梅姨娘在一旁观战,便含糊地道:“我先躺一会儿。”说着到里间上立时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周姐姐正在案前摆果子,见她出来,便招手道:“正要叫你呢,伯母说我们既然到了京城,也就入乡随俗,今天拜祭祖先。” 玉家先前在营州时并没有拜祭祖先的习俗,只有娘会为她的父母设祭,爹和大家也就随着行个礼罢了,如今一本正经地要祭祖,倒让枇杷觉得很新奇,便赶紧过去问:“要做什么?” 周家是汉人,年年都要祭祖的,所以周昕倒很明白,“本来是应该有祠堂的,上面供着灵牌,大家焚香行礼,再准备好酒菜果品供上去。只是其中有很多礼节规矩,有的人家女子不能碰祭器,不许女子进祠堂……” 枇杷听到这里就不以为然了,“不让碰就不碰呗,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周昕抿嘴一笑,“你怎么还是这样小孩子脾气,我还没说完呢,伯父说我们家不必那样讲究,只要有怀念祖先的意思就好。” 枇杷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听不得看不起女子的话,所以就急了,现在又一想,爹并不是那样的人,从来把自己和哥哥们一样看待的,甚至还最喜自己,也就笑了,“等我洗漱了再帮你做摆果子。” 玉家的祭祀很是简单,大家在杨夫人的指挥下将香案放在朝北方面,上设香炉,又摆上果菜,然后玉进忠和杨夫人在前,三哥枇杷和周姐姐在后,一同行礼,礼毕,爹就说:“爹娘、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列位祖宗们,我们一家从营州到了京城,子过得都很好,守义和媳妇虽然还不能办亲事,但我们都认定她做儿媳妇。还有枇杷,也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娘赶紧提醒他,“还有守礼。” “对了,我们又有了一个儿子叫守礼。” 娘就抱过守礼上前带着他行礼。 虽然好像有点不合礼节的地方,但是爹说的还真好,把大家的心思都说出来了,枇杷笑了起来,又见娘也笑了,三哥和周姐姐也都笑着。 接着娘和周姐姐又分别为父母设祭,枇杷依旧上前给从没见过的外祖父外祖母行礼,而周姐姐扶着周夫人祭奠周大人等。 一会儿祭祀结束,大家回到正屋。时下的习俗初一是自家人团聚,初二是初嫁女回娘家,然后亲友间就可以走动拜年了。 过年期间不必如平时一样讲规矩,大家都不必做事,只尽情玩乐。而京城里最行的则是各种博戏,按习俗,正月里玩博戏,就是规矩最严厉的人家也不止赌点小钱。枇杷便向母亲学了各种博戏,正觉得有趣,兴致颇高,不过就是赌运不佳。 先与爹打叶子牌打了半天好不容易赢了一把钱,却与娘打双陆又输掉了,就见娘将赢的钱放到与爹共同的匣子里,又向枇杷道:“再来一局?” 枇杷摇头,“我不和娘玩。”枇杷刚打双陆已经输了娘不少,毕竟娘从小就常玩的,水平高着呢。 于是枇杷又去与周姐姐玩握槊,刚赢了两把,三哥就过来帮周姐姐,便又输了。他们俩也用一个 钱匣子,里面也一样装得的。 只她自己一个人一伙儿,怎么能赢! ☆、第98章 赌场名言 枇杷看看自己见了底儿的钱匣子,心里很是不平,转转眼珠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她跑回自己的屋子拿来三只箭壶,将它们摆放在地上,离榻七尺开外,然后叫爹和三哥,“我们都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赌一回如何?” 三哥这些时间特别开心,话也多了,笑着说道:“你不长于博戏,现在剩的钱最少,所以才要想法子把我们的都赢去,是吧?” 枇杷将,“你只说敢不敢吧?” 三哥只能答应了,“那就赌吧!” 爹也点头,“你说怎么赌?” 枇杷道:“我们都坐在榻上脚不许落地,看谁能将箭壶隔空拿过来。” 娘和周姐姐也看过来,都道:“即不许下去,这么远怎么能拿得过来呢?” 三哥笑道:“既然是你的主意,你一定有法子,不如你先来吧。” 枇杷得意地一笑,从间解下长鞭,在鞭稍打了个活结,然后轻轻一挥,正套住箭壶,再一收,箭壶就落到了她的手上,“怎么样?钱都拿来吧!” “哇!”周姐姐大叫,“枇杷,你真行!” 娘也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这鞭子,天天练不算,还一直在身上,过年也不解下来。” 枇杷大方地将鞭子递出去,“你们也可以试试。” 爹不笑了,“你这几天的鞭子还真没白练,我就是借了鞭子恐怕也没有如此正好的力道,不能一次就成功呢。” 三哥瞧一瞧也没有接鞭子,这种长鞭想要达到枇杷那样如臂指使,总要下一番功夫的,他也不成。 枇杷便乐哈哈地伸出双手,一只向着爹一只向着三哥,“那就把钱都拿来吧!” “等等,”三哥摆手止住周昕,不让她把钱匣子递给枇杷,然后拿出一支箭,将衣带系在箭尾,也不用弓,用力掷了出去,正穿过藤制的箭壶卡在孔隙间,再拉住衣带,箭壶也回到手中,向枇杷一笑,“想赢我的钱,没那么容易!” 三哥这一手果然厉害,只徒手将箭扔出去,又恰好卡在箭壶上,枇杷自知不能,便也心悦诚服,将向着三哥的手放下了。转眼去看爹。 爹显然受了启发,抓起几个棋子扔向对面的墙,棋子反弹回来正好撞上箭壶,几次之后,那箭壶就滚到爹的脚边,一弯拾了起来。 枇杷傻了眼。 可这时娘却说:“这样的比赛,我也能行。” 大家却都不信,杨夫人可是没有一点功夫的,她哪里能隔空取到箭壶呢? 可是杨夫人却道:“如果我拿到了,就算你们三个人都输了,好不好?” “好!”大家都答应了,枇杷又特别跑过去将自己手中的箭壶摆好,只等着看母亲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杨夫人坐在榻上只闲闲地道:“昕儿,你替我把箭壶取回来。”周昕便走过去把箭壶取回来递给她了。杨夫人拿着箭壶向大家一笑,“我赢了!” 没能赢到三哥和爹的钱,枇杷也总算心服,但现在她不地大叫,“娘,你这是玩赖!” “可是我的脚本没有落地,而你又没说不让别人帮忙的。”杨夫人说着,将枇杷匣子里的钱一股脑地倒进自己的匣里,又向周昕道:“你帮了我的忙,所以你们的钱我就不要了。” 枇杷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从玩博戏起,爹和娘一伙,三哥和周姐姐一伙,她一个人总算不过这两伙人,才一直输,总算想出一个新法子,更输得一塌糊涂。 “你不是不愿意订亲要当老姑娘吗?”杨夫人笑道:“将来在家里也只能被欺负了。” “哼!”枇杷一昂头,“这样就想把我嫁出去,我才不上当呢,我就要在家里当老姑娘!” 然后一把将娘的钱匣子抢到手中,“我们换换装钱的匣子吧!”抱着钱匣子就跑到院子里找阿鲁那玩去了。 留在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摇摇头,“这孩子还真犟上了。” 杨夫人气道:“都怪我一不小心说了句养她当老姑娘,她就真当真了。” 玉将军却笑着说:“其实枇杷也没多大,过了年才十三,离老姑娘远着呢,还真不着急订亲。” “要是在营州我也不急,可是总算有机会到了京城,这里的少年郎可要比营州人物俊秀、家世良好,所以才想着给她定一门亲。”杨夫人道:“而且看上枇杷的真不少,只年前上门给她说亲的就有五六家,还都不错。” 说着娘就一个个地数起来,什么玉将军的两个同僚,杨夫人新结识的朋友,还有玉家现在左右邻居,邓将军和贾长史家了子弟…… 探听亲事的人进了门,家里人自然都知道,可是枇杷倒是更听不得什么订亲成亲的话了,张口闭口就要做老姑娘,把杨夫人噎得无话可说。 其实,杨夫人并没有中意来提亲的这些人家,她心里认同的还是王淳,只是两个孩子都面上淡淡的,让她和老夫人都没了办法。 玉进忠向来随,只道:“急什么,缘份到了自然就成了,缘份不到谁也没有办法。大家继续玩!” 可是没有多久,枇杷竟拿了空钱匣子回来了,沮丧地道:“今年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去哪里输到哪里?就连掷骰子,也被阿鲁那赢了——我以前从没输过他啊!” 本想出去赢阿鲁那找个平衡的,结果一直就是输。 大家都笑,三哥很认真地想了想向枇杷道:“你这赌运果然不行,原本我也不懂的,但前些时候我随着王大人抓赌,倒是在赌场里听了一句话,应该是很有道理了。” 枇杷忙问:“什么话?” 三哥犹豫了半天才说:“也不是什么好话,只怕你听了恼火,但确实真应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枇杷愈发急了,也想找了原因重新和大家一起玩,便道:“我不恼,你告诉我吧,我好改一改运。” 三哥便挤眉眼地向大家笑道:“赌场里的人都说,有那情场得意之人,一个月家里就要来五六个求亲的,决不能进赌场的。进了就必输无疑,不用说钱,甚至有连衣服都输光了的呢。” 爹仰头大笑,“哈哈哈!果然准得很!怪不得,我们家枇杷不就是上个月有五六个来求亲的!” 娘握着帕子笑得脸都红了,又指着三哥半晌才说出来,“这贫嘴!” 偏三哥一点也没笑,只正经严肃地说:“可不是贫嘴,赌场的人说得真真的,我也是见枇杷输成这样才想起来。” 爹和娘更是开怀大笑,周姐姐将脸藏在三哥背后偷笑,枇杷只能看到她的头发上的簪子都一颤一颤的。 就连送茶水进来的刘嬷嬷都撑不住笑了,可见枇杷红了的脸又赶紧帮她说话,“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家枇杷长得又好看,人又能干,来求的人多才对!” “坏三哥!”枇杷最不听家里来了求亲的之类的话,现不过输了几个钱也要扯到那上面,马上拳脚招呼上去。三哥一面挡着一面道:“我原不说的,就怕你恼,你偏要我说,结果还动手打人,好不讲理!” 枇杷才不管讲不讲理,用手按住三哥着他认错了事,然后又理直气壮地将三哥的钱匣子拿走了,不信地又去赌了半晌,最后连钱匣子也输了出去。她反倒一拍手,“阿鲁那,赌钱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到外面转转。” 营州这个时节店铺早就都关了的,但京城却不同,东、西市里熙熙攘攘,各种生意愈发的火爆,枇杷逛了一回,心里的不平早没了,回自己屋子乐滋滋地打开箱子又拿出一缗钱进了屋。 这一缗钱也没能再回到枇杷的箱子,不过她也没真伤心,今年她赚了不少的钱,输掉几缗还真不算什么,再者她就不信什么有人来说亲就赌运不行的话,一定要赢了才行。正月还有好多天,她一定会赢的!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