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怎么说这东西有问题?”唐越把布包包好,进项安的怀里,扯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讨论这种不雅的事情还是别在家门口比较好,吓到人就不好了。 进了自己的院子,唐越换了身衣服,下人端来茶水和食,唐越只瞄了一眼就挥手让人端下去了,实在是没办法在看到血淋淋的人体器官后再吃烤。 “坐,慢慢说。”唐越给项安倒了一杯茶,将他摆在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是很严格的,和父子、上下级关系差不多,可不像现代的师生关系那么平等。 唐越不想收徒,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西医在这个时代很难传承下去,一方面也是觉得项安这孩子太过偏执,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太难把握了。 这样的孩子都有个统称,叫天才。但天才往往都是特立独行的,容易出成就的同时也容易铸成大错。 以唐越现有的医术,实在不适合传给一个太过大胆的人,那可都是要在人体上动刀子的事,马虎不得。 项安将布包打开,把里头的东西出来,唐越捂着鼻子凑过去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您看,这时徒儿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心脏,看着似乎与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唐越不是内科医生,对心脏病了解不深,不过正常人的心脏是什么样还是很清楚的。 “您看,普通人的心脏这里……还有这里间隙似乎更大一些,还有这血管似乎也不是这么细的……” 唐越边听边点头,这小子确实是学医的好苗子啊,小小年纪就能无师自通,真是难得。 “师父,那您看这死者的死因会是病死的吗?” 唐越摇头,“你只给我看一颗心脏,能看出什么死因?”就算这死者的心脏有问题,也不代表他就是死于心脏病吧? “阿父都查过了,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实在找不出死因,又有目击者称死者是在与别人谈中突然死亡的,问过家属,都说死者身体很健康,没有将死的病症。” “突然死的?” 项安点头,“确实是如此,您觉得会是生病吗?” 唐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那颗心脏的几处说:“死者的心脏确实是有问题的,应该患有先天心脏病,这种病症主要为肺动脉口狭窄,主动脉狭窄,室间隔缺损,房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主动脉畸跨,主肺动脉隔缺损等……” “不过如果说死者生前都未曾发过病,按理说不至于会突发死亡的,除非受过太大的刺。” “刺?” “对,主要是言语上或者情绪上的,患有先天心脏病的患者是最忌讳受到刺的,他们的情绪不宜波动太大,否则心律不稳,供血不足,就容易导致休克。” “休克……是何意思?”项安托着腮认真地看着唐越,一脸的求知。 唐越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样的孩子如果做他学生,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休克是一急的综合症。在这种状态下,全身有效血量减少,微循环出现障碍,导致重要的生命器官缺血缺氧。说白些,就是病人会突然心脏失去跳动,呼停止,为假死现象。” 项安一字不落地记在心上,虽然他并不是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问:“人没了呼和心跳还可以活?” “真正的死亡定义为脑死亡,只要能让心脏重新跳动,恢复呼功能,就不算死亡。” “那休克的人并没死?还能救活?”让心脏重新跳动,让没有呼的人恢复呼,这事情光是听着就是天方夜谭,项安了口口水,觉得自己是在听故事。 “自然!不过也得看具体情况。” 项安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盯着唐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师父,您就收下我吧,我一定会将师门发扬光大!” 唐越这一次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这么个好苗子要遇上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他年纪适中,如果能跟着自己学几年,往后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代名医。 他斟酌着语气说:“我的医术自成一脉,与现有的医术大不相同,你确定能接受?” 项安狠狠地点头:“只要能治病救人的医术就是好医术,没有派系之分。” “你倒是看得开!”唐越小声嘀咕一句,却也不得不赞同他的话。也许是他太过将中西医划分界限了,总觉得这些古人是不可能接受西医的。 “若是做了我的学生,就必须听我的话,还得守一系列的规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随便用活体做实验,否则一经发现,立即逐出师门并且由官府发落!”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为师终生为父,往后您就是我第二个父亲啦!” “咳咳……”唐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道:这小子倒是会占便宜,可不看看他才几岁,哪能生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来? “先别高兴,本公子会给你一个月的考察期,若是通过了才收你为徒,若是通不过,就别怪本公子不给你面子了。” “一个月啊……” “有何问题?” 项安抓了下头发,犹豫着说:“您这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一个月内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吧?而且就太子府的大门,徒儿也进不去啊,要不缩短一些?” 唐越一天之内连着被人提醒了两次关于婚期将近的问题,想不当回事都难了。 大男人上轿头一回,唐越说起自己嫁人这回事还是相当尴尬的,“那就再延长几天,往后让你在太子府自由出入就好了。” “那可真谢谢您了!”项安高兴地叫到,这事儿回去告诉阿父,他肯定会夸奖自己的,也让他看看,自己可不完全是在胡闹,他以后就是太子妃的入室弟子了! 第126章 不劳费心 项安站起身,双膝跪地,双掌贴于额前,恭恭敬敬地给唐越行了个拜师礼。 唐越也没打算收什么学费,办隆重的拜师礼,代项安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他家人就算完事了。 这正合项安的心思,他这人几乎没有同龄的玩伴,成和药物或者尸体为伴,在周围的邻居眼里就是个怪胎,他自然也不会想要把事情闹大。 “夜深了,今夜就住在侯府吧,明早随我一起去别院。”唐越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去别院了,说是要组建一支护士队,其实进度相当慢。 好在太子昭给他选的人都有些经验,接受能力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既听话又勤奋,比现代的学生好教多了。 “那我可以和师父一起睡吗?”项安趴在桌子上抬头看唐越。 唐越本来见他表情可,语气软绵绵的,下意识就想点头答应,谁知道视线一偏,瞧见了桌子上放着的心脏,嘴角一,“为师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以后来了就住那。” 项安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那师父您也早些休息。” 项安站起来转身就走,唐越忙扯住他的袖子,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把你的……东西带走,拿去处理了。” 项安用布包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可是好东西,明带去别院给各位师兄瞧瞧,免得他们连自己的心长什么样子都不认识。” 唐越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捉别人? 人家一个个都是经历过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的,还会被你一颗心给吓到? 他送项安出门,叮嘱他:“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可别太过自负,否则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项安拍着脯保证:“师父您就放心吧,徒儿保准是个虚心好学的好徒儿!” 唐越真想回答:好学是有,但我真没看出来你哪儿虚心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唐越就被项安叫起了,拖着他去吃早饭,然后唐越睡眼朦胧地坐在一边困觉,他在那大快朵颐地吃着早餐。 “好吃!真是好吃……这世间怎么有如此美味的食物……果然跟着师父有吃……”项安难得幼稚一回,边吃边发出慨,一双手和一张嘴就没停过。 等唐越清醒过来,发现桌上已经犹如狂风扫落叶,食物被卷的一点渣都不剩了。 再看看对面项安的小餐桌,早就光溜溜的,连盘子都跟被舔过一样。 管家见状,忙让人再送一份早餐上来,擦着冷汗想:怎么一个个上门都成了饿死鬼,难道为了这顿饭三天都没吃了? 这项家的小郎君别看年纪小,食量与衡国公世子有的一拼。 说曹曹就到,唐越早餐还没吃完,平顺就和赵三郎一起上门了。 “这么早登门有事?”唐越护住怀里的一盘虾饺,瞪着伸手来抢的赵三郎。 赵三郎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盘子,嘿嘿一笑:“不早不早,时间正好,本公子和世子也还未曾用膳呢,管家快上吃食来!” “先等等!”唐越大叫一声,问:“你们别是把我家当餐馆了吧?”这个时代的礼仪可不时兴随便上别人家里吃饭。 “哪里的话,以我等的关系,相互走动不是正常的很么?还是说唐小郎即将成为太子妃就不打算招待我们了?” 平顺脸皮更薄一些,蹲在项安的餐桌前面闻了闻,“本世子似乎闻到了虾和牛的味道,还有一样是什么?” 今天的早餐是水晶虾饺、西湖牛羹,还有唐越今天才教人做的海鲜锅边。 项安用牙签剔着牙齿,这动作还是从唐越那里学来的,他打了个嗝,慢地给这两位公子哥行李,“见过世子爷,见过公子显。” 赵三郎瞥了他一眼,上下随意地扫了扫,问唐越:“他为何能坐在这里吃早膳?” 他记得这小子在惠安堂出现过,给唐越当过助手,不过他可不知道这二人关系这么近。 看他这模样,昨夜显然是在侯府住下的。 唐越笑了下,“这是我新收的徒儿,以后要继承我的衣钵的。” “……”赵三郎和平顺大吃一惊,再次打量着项安,前者嗤笑一声,表示这小子眼神涣散,绝对不是个聪慧的,将来肯定会败坏师门的荣誉,不如趁早换了。 后者呲了呲牙,表示这小子怎么能比他还能吃!这样的徒儿收进来,将来把唐越家吃垮了怎么办? 唐越皮笑不笑地看着二人脸上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凉飕飕地回了他们一句:“这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正说着,管家领着人送上了热腾腾的早餐,赵三郎和平顺立即收了话,专心致志地享用美食。 平顺现在的身材已经接近标准了,身材高大,五官致,条儿特别顺,格外引人注目,走在街上回头率是百分百,不过在小项安的眼里,恐怕还没有一具尸体有引力。 而唐越也发现,除了在专业问题和吃的上,项安平时都懒的,眼神晃悠悠的没有焦距一般。 吃完早餐,唐越和项安要出门,赵三郎和平顺现在也是大忙人了,能起个大早来栎侯府蹭早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四人一起出门,唐越正要上车就见太子昭的车驾靠了过来,窗帘一开,出了那张令人窒息的脸。 赵三郎和平顺眼睛一瞪,撒腿就想跑,不过他们的教养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还是乖乖地上前行礼问安了。 唐越也依葫芦画瓢行了礼,文邹邹地问:“殿下这时往何处去?” 太子昭一双厉眼在那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当看向唐越时明显多点温度,平静地回答:“今无事,来看看栎侯。” 唐越眨了下眼睛,很有默契地说:“家父进去了,此时不在府里,殿下不如与越同行可好?” 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太子昭肯定是特意来找他的,扯出栎侯有意思么? “善!”太子昭顺着台阶爬上去,命人打开车门,让唐越上了自己的马车。 项安紧接着也想上车,被护卫拦了下来,唐越无法,只能看着他可怜兮兮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马车走远,赵三郎才松了口气,“殿下这看的也太严了,往后是不打算让咱们和唐小郎往来么?” “若真如此,咱们现在还能在邺城好好呆着?” “咦,世子爷今脑子竟然开窍了,恭喜恭喜!”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