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只鹅 清早的医院里安静异常, 一阵十分响亮的高跟鞋声在这个时候显得分外刺耳。 那声音由远及近, 显然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除去响亮的高跟鞋声, 就是娇娇嗲嗲一声:“译白,你真的要去京城?” 在空旷的楼道里回着, 引得路过的人连连相看。 这样独特的声线,向晚认识的人当重,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她抬眼看去,果不其然,那站在楼道另一头急匆匆赶过来的可不是宋姝? 见到宋姝,向晚的脸几乎立刻变得不好。大概没有任何人见到一个总是处处针对自己的人还会心情好。 她还说要去找这人算账,没想到,这么快就狭路相逢了。 身边的林译白却似乎对宋姝的到来没什么想法, 只是微微一点头,应了一声:“嗯。” 不过这连句话的功夫,宋姝已经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几乎要贴到林译白身上。 向晚突然想起来今天靳可说的话, 她们三个人之间, 确实不能再这样纠下去了。 别人互相纠最后也许会三个人都受了伤,但是他们互相纠下去, 就只有她一个人被伤害, 最后被遗忘的份。 她好像突然下了狠心,决定了, 这一回,不管怎么样, 她都要离这两个人远远的。 不管是这一次回来s市,还是从前在裕和中学的时候,似乎她只要一在他们两个身边,就没什么好事。 每一次,都是她败兴而归。 这样的亏,她吃过这两次也就罢了,可不能再上当了。 向晚子直,有什么不开心,不意的,大都会直接表现在脸上。宋姝则完全不同,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装出一副和向晚好的样子。 其实谁不知道她内心里恨极了她呢? 大概也许只有林译白一个人吧。只有男人才会被这种小白莲花骗上一百次也毫无察觉或者死不悔改。 向晚这样想着,不向林译白看去。 只见身边的男人仍旧是一副平时模样,面上没有波澜。他似乎得了上天的格外恩赐,生了一张少年脸,这会儿二十多岁快要奔三的人了,看着仍旧是少年模样。 果然,岁月对好看的人有格外的恩赐。 只是也许这几天太过累了,他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让人忍不住想去关心他。 宋姝似乎并没有看出林译白的答不理,只是发挥自己一贯厚脸皮的优点,直接来了一阵夺命连环问: “一大早就听我爸说你要去京城,为什么?” “那件事明明和你没关系啊!” “译白?你说话啊?” 她这边情绪动,面红耳赤,上演了一场关小竹马的大戏,奈何对方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这许久也不以为意,完全没有个反应。 宋姝这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林译白越是这样,她越发急恼。不过说着说着话,倏然反应过来,转过脸去看一旁站着的向晚。 如向晚所想,宋姝果然眼睛里的敌意都要溢出眼眶外了,面子上,说话上,却仍旧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向晚不由得在心中叹,照宋姝这天分,要是演戏去说不准拿奖拿个大贯呢。 只听宋姝对着向晚恳恳切切,全然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晚晚,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替我劝劝译白,你劝劝他啊,他要是离开了市医院,我们再想见一面可就难了。晚晚,算我求你,你帮我劝劝他吧……” 说到动情之处,干脆上来拉住向晚的手臂,眼眶红红,像是随时能挤出几滴眼泪来似的。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向晚一震恶寒。正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林译白突然靠近了半步,一把扯掉宋姝拉着向晚的手,陡然提高了声调:“还装?” 话里不无讽刺之意。 此言一出,不仅宋姝这个“当事人”,连向晚都跟着愣了一愣。 人前的林译白虽然从来都是一副高冷不近人的样子,但是也不是发脾气的。他就像是一潭清水,大多数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 很少像现在这样发脾气的。 宋姝被林译白这一声镇住了,再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就是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在她的记忆力,和林译白相识的二十多年里,他只对她发过两次火。 一次是前几天订婚的事情,另一次,就是今天。 她突然恨恨地看着向晚,这两次,毫无疑问,都是为了向晚。 似乎自打向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就彻底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译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宋姝仍不死心,又往林译白身边凑了凑。一双眼睛已经蓄了泪水,一副泫然泣,我见犹怜。 林译白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留半分情面地退后半步,说了句:“你也不用装了,没人吃你那套。” “我、译白,我怎么装了?我真心真意对你,你为什么一次次来指责我?” 真正的演技,是发现对方和自己剧本不一样,还能不动声地演下去。 宋姝明显是个王者选手啊。听了林译白的话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抹抹眼泪,硬是演出了一场苦情戏。 她说完,还犹觉得不够,见林译白没有继续接话,便自顾自演下去。她一手直直指向向晚,声音带着受了天大委屈的凄切,悲恸地指责着:“向晚,我究竟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要和译白这样编排我……?我做错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啊……” 向晚还没说话。 站在她身边的林译白却倏然冷笑了声。直说了:“你还不知道么?” 他说着,把手上的大收纳箱进向晚手中,自己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单子。递到宋姝面前,说道:“这是什么?” 向晚站的位置很妙,正好能够看清宋姝的面。看着她的面由红转白,好不尴尬。 她都有些好奇那张单子是什么了。 便凑上去,刚要看,就见宋姝要伸手夺。 林译白眼疾手快,直接到了向晚手上的箱子里。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啊,就是这样,总是喜往人堆儿里扎。哪怕是再忙,也要偷闲吃个瓜。 周遭围着的人开始嘁嘁喳喳讨论着。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其实是很丢脸的。 只不过向晚这几天已经丢脸丢大了,竟然有些习惯了。 倒是宋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得向晚都替她到难受。 林译白这一放,恰巧能叫向晚看清了那单子是什么内容。 顶头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病历单”。 ……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这样的单子实在司空见惯。可是不知怎的,向晚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这让她光是看到这三个字就已经心惊跳。 竟然有些不敢继续看下去。 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继续看了下去。 竟然……! 是李玉莲的病历! 她看的没错,这张单子上写的检查结果和她看出来的一样,李玉莲确实患了子肌瘤。 只是,她往后看了看,后面的主治医师—— “宋迟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宋姝的爸爸是市医院院长,但是他对市医院却并不是最上心的。因为他名下还有一家私立医院。 要知道,私立医院的油水可不是市医院这样的地方能比的,宋家三代从医,宋姝,还有宋姝的弟弟宋迟乐,都是在那家私立医院上班的。 脑子里能想到的信息都在飞速播放,李玉莲、限量法拉利、私立医院、宋迟乐…… 所有的信息似乎都在指向一处。 有人曾说过,当排除所有错误答案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即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正确答案。 而现在,这个答案呼之出。 向晚再抬起头时,脸上呈现着她所有复杂的情绪。 不可思议、后怕、惊恐、痛恨……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手撕了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向晚专注着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有人说了声:“田院长来了。” 然后是周围同事们此起彼伏,尽量低声音的问好: “田院长。” “田院长好。” “……” 宋姝一见到田副院长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换了副笑脸了上去。口中亲切叫着:“田叔,您怎么来了?” 她心中窃喜,田副院长是她爸爸的下属,有他在,还能让别人欺负了她去? 可是这次田院长却不像往常一样,反而带着一种礼貌与疏离,只是淡淡点了头,就向着林译白去了。 宋姝有些不甘心,市医院的领导们很看好林译白,万一这田老头不识趣,站在了林译白那边,她岂不是凉了? “田叔,怎么就您自己,我爸没来吗?” 所以,田院长刚要越过宋姝的时候,她说了这么一句。摆明了是要把她爸爸拿出来人。 田院长站定了。 这时背对着宋姝,因为年老体衰,都是由秘书扶着的。这位秘书也是跟了田院长多年,听到宋姝这样说,当即不高兴起来。 便也没给宋姝留什么面子,直说:“宋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是市医院,公共场合。您说什么叔呀爸呀的,不太好。” 宋姝也是天之娇女,从小被家里千宠万罐里长大的。在向晚面前装出一副很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讨林译白喜,这时候被秘书小姐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难免心有不忿。 当即便提高了分贝,嚷道:“你说什么?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