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大人闻听此言竟一股坐在地上,面出惊恐之,另有几个官员也眉头紧锁。 睿王爷等人倒是面如常,淡定地说道:“想必皇上是打算随时召唤咱们这些臣子,所以才留咱们下来。毕竟,整顿军队是不小的事情,不能出半点纰漏。” 马上有人过去,轻声询问起来。无非是想要打听皇上的想法,心里有个准备,接下来好知道如何应对。 “皇上的生意难测,恕我不知。不过,这一两年国库的开支一大半都给了地方上的军队。头年一场冻雨,更是让国库亏空的厉害。再不想辄,恐怕……”睿王爷这话里面透出太多的信息,一时之间,人人都在心中暗自算计起来。 睿王爷见状又笑着说道:“众位同僚不必惊慌,安心喝茶聊天,一切自有皇上圣断。” 郝连玦和商靳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们把身上的盔甲了,席地而坐。太监上茶点进来,二人不客气的吃上了。他们在戒严区里可是没正经吃饭,这御厨的手艺不错,点心做得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郝连玦吃着点心,突然想起了幼仪,这点心倒是合那丫头的胃口,心中竟动了想要装起来几块的念头。 一旁的商靳看见他对着点心走神,轻笑着说道:“郝兄不钱财,不美女,原来是好这口啊。” “食也。”他把点心放进嘴里,眼前浮现出幼仪用地瓜饼卷着烤、山蒜边吃边晃着头说这句话的情形。 那丫头是个吃货,眼下估计正甩开腮帮子吃个高兴呢。 还真让他猜中了,商雀亲自去厨房瞧着,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她知道幼仪喜清淡,想方设法来了腌制的酸笋,最是开胃。 她和韦茹分别坐在幼仪两边布菜,不停地让幼仪吃。 正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个小丫头,慌里慌张的回道:“二姑娘,不好了。大少爷被皇上留在中殿了。” 额,三个人俱是一怔。幼仪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无端的慌起来。 郝连玦在戒严区里跟商靳联合,灭了东西两路人马,连吴德勇都没有放过。莫非是他如此作为引来了雷霆之怒?毕竟吴德勇身份特殊,他又是振东将军的独子。 听说振东将军年过四旬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吓着。偏生这吴德勇生下来就伶俐聪明,三岁启蒙,五岁习武,老将军更是寄予了无限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老将军算命打卦,命中无子,所以对这个儿子更是格外的宝贝。所以这吴德勇虽然是块材料,却被纵得无法无天,目下无尘自以为是青年俊杰中的第一人。他年纪轻轻就姬妾无数,看见谁家姑娘水灵,谁家媳妇有几分姿便把屋里拽,因此还闹出不少人命。可众人都碍于他老子的身份、地位,只能把血泪咽到肚子里敢怒不敢言。 如今这吴德勇一死,老将军算是绝了!这口气恐怕难咽。他手握重兵,若是有了异心怕是要有一场大变故。所以皇上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很有可能要发落郝连玦和商靳。 商雀闻听更是急得跳起来,“怎么回事?祖父呢?可有回来?”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方才从花园那边回来,听见有人说什么被皇上留下的话,还让人去给送换洗的衣物。其他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知,听见风声就跑回来了。” 看见商雀六神无主,韦茹赶忙说道:“先别着急,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再说。别听这丫头咋咋呼呼,或许不是咱们想的那样。”说完让身边的丫头再去打探。 还不等丫头回来,便有小太监来了,说是皇上召集各位大人商议国家要事。因为事关重大,又一时半会儿不能决断,便留众人在中殿吃住,让家属准备好换洗衣裳拿走。 什么事情如此重大,竟然要不分昼夜的商讨?商雀虽然心急,却也知道国家大事不是她能言的,赶紧去替祖父、兄长准备衣裳,另外打发人去中殿附近盯着,看有什么动静没有。 不仅她们这边着急,其他大臣的家眷也冒烟了。皇后出面召见了各位内命妇,好言安,只说是有军国大事要商议,并无其他。 为了安抚人心,皇后还特意准备下赏菊宴,把众女眷全都请去参加。席间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有歌舞表演,不知道还从哪里了两个女相公说段子,嬉笑怒骂倒是让众人开怀。 另外有睿王妃等人调节气氛,众人慌的心竟渐渐安定下来。能到这里来的都是重臣及其家眷,往常在都城,偶尔皇上留个把人在里商议国事也是有的。只是这节骨眼有些凑巧,不得不让人心生疑问。 转念再一想,既然皇后能带着她们玩乐,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情。 韦茹的伤势早就好了,幼仪也无大碍,两个人自然也在列。 对于她们的身份,众人是心知肚明,再加上韦茹受伤,幼仪失踪,二人想要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这次,皇后娘娘竟点名让她们参加,她们自然就不再假装成商府的丫头了。 幼仪挨着韦茹坐着,看见太子妃就坐在上首的皇后身边,一脸温婉的侍候自个婆婆。她似乎是觉到有目光,笑着看过来,见到是幼仪便微微点头。 她的弟弟闯下如此大祸,她这个做姐姐的不会不知道吧?可眼前她却表现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真是好深的心思,难怪能安稳地待在皇家。 装蒜谁不会!幼仪也出笑容,里面还有些诚惶诚恐和羡慕。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误会 别院里种了不少菊花,这些菊花跟幼仪在都城常见的不同。它们没有被移植在花盆里,而是成片成片的栽在地上。这里一片金黄,那里一片雪白,远处还有一片深紫,看起来竟让人觉得美到惊心夺魄。 皇后带着众人边走边欣赏,走到哪里累了就坐下歇息。别院虽然跟皇后院比不了,却也是轩辕峥嵘,一个凉亭,一座拱桥,随处一个景致都漂亮的不得了。 “方才的那道凉拌野菜吃着特别顺口,本贪嘴多吃了两口,眼下正觉得有些撑得慌。这样随便走走消消食,再看看这景致,好。”皇后让太监拿了些厚垫子放在亭子里,众人纷纷落座。 睿王妃笑着回道:“里面的规矩多,连喝得水都不能有半点差错,更别说是随便吃什么野菜了。娘娘头一次尝,自然是觉得新鲜。臣妾每年都要去田庄上住几,倒是吃过几回。不过没有御厨手艺好,味道差了些。” 皇后点点头,吩咐人上菊花茶来。新鲜的菊花是不能入茶的,需用陈年晾晒干的成朵的小雏菊才好。一个个约莫有指甲盖大小,泡在热水中,不一会儿便慢慢舒展开来,还在杯子里上下沉浮,煞是好看。 皇后娘娘一袭红装,睿王妃一身的桃红,旁边的太子妃是的水红,再看其他人,或黄,或紫,或粉……团团围坐在一块儿又是一幅绝好的美图。再瞧她们喝茶的姿势,端庄娇媚,又令人觉得美不胜收。 难怪天下人常说,美女都在后,都在皇家,果然如此。 赏花宴进行到这里,没有任何人提及关于皇上留众大臣之事。大禹从开国就有女子不能干政的规矩,她们心中着急,却只能察言观旁敲侧击。况且宴会一开始,皇后便解释了此事,谁还能再置疑? 不过,有好的夫人们在一块,也免不了趁着旁人不注意议论几句。 她们两两三三的坐在一起,幼仪伸着耳朵听,也没听出个一二来。一来是大伙不敢直言,二来是谁都不知道细情,都是猜测。 她心里担心郝连玦,却连半点消息都打听不着,难免沮丧不安。 宴会上的风景再美,食物再良,幼仪都是兴趣缺缺。 眼瞅着皇后面倦,估计这宴会到结束的时候了,看来这趟是白来了。 果然,皇后说自个乏了,让众人自便起身走了。 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商雀三人自然是结伴而行。 忽见一个丫头打扮的人过来,说是自家主子请幼仪过去一趟。 幼仪三人顺着丫头的指引瞧过去,就见一位夫人打扮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她穿着淡紫的曳地长裙,外面罩一件白缎子面的披风,身上的首饰不多,整个人却无端有股子贵气。 她正朝着幼仪微微颌首,看她的五官倒是能找到一分郝连玦的影子。 “是镇南王妃。”商雀小声说着,朝着那边行了一礼,韦茹也不敢失了礼教。 幼仪赶忙随着丫头过去,当面见礼道:“给王妃请安。” “玦儿回来我却不得见。听说你跟他一块出来,便想要听你说说玦儿的情况。”王妃没有拐弯抹角,或许是太想知道关于儿子的只言片语,顾不得寒暄了。 外面都在传是幼仪贪玩误入了戒严区,所以王妃知道此事并不稀奇。不过王妃是否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幼仪就不得而知了。 幼仪赶忙回道:“郝先锋很好,王妃不必担心。” “他在漠北每次写信回来都说很好,见了面也是这两个字,我都听腻了。我不喜报喜不报忧,我想要知道他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王妃闻听轻叹口气,显然是觉得这答案太过敷衍。 是啊,一位母亲想要知道自个儿子的近况,单单“很好”两个字怎么能够?难不成听见这两个字,母亲就会认为自己儿子真的很好? “郝先锋不挑嘴,吃什么都能填肚子。”幼仪笑着说道。 王妃听见这话瞧了幼仪一眼,轻轻拉住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咱们边走边说。” 幼仪顺从的跟着她同行,丫头、婆子不远不近的随着。 “我误入戒严区,本来以为命不保,没想到竟遇到郝先锋。他外表瞧着冷酷无情,却是个心肠软又善良的好人。”幼仪的话让王妃霾的心情陡然好了许多。 哪个母亲不喜听旁人夸奖自己的儿子?王妃也不能免俗。况且镇南王妃心里就是这样评价郝连玦的,听见幼仪这样说自然是高兴。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王妃对幼仪又亲切了几分,“旁人总说玦儿冷冰冰不好接触,那是她们不了解玦儿。我生养的儿子我最知道,打小他就心软,养过一只兔子死了,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郝连玦还有这种时候?幼仪觉得难以想象。 “后来,他父王公事忙,我一个人打理偌大的王府七八糟的事情多,对他的关注少。再加上老王爷走了,这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开始,玦儿只是不说话,我以为是伤心所致。后来,他的子渐渐变冷,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难移。我知道他骨子里是个的人……哦,我扯远了,你接着说。” 这倒是跟郝连玦说的对上号了。幼仪接着说道:“郝先锋侠骨柔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他好比是鲲鹏,注定要遨游在九天之上。漠北虽然是苦寒之地,却能让他大展拳脚。所以我以为,郝先锋去漠北是福不是祸。另外,郝先锋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又有凝聚力,属下都心甘情愿的追随,走到天南海北都不必担忧。 王妃惦记他是人之常情,不过却不用太过忧虑。若是长期思虑过重,肯定会影响脾胃,不少病都是打这里来的。只有王妃和王爷身体康健,郝先锋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放手去建功立业。所以,王妃若是真心疼他,便把自个照顾好了才是啊。 况且以郝先锋的才华,岂能长期盘踞在漠北那样弹丸之地?若是我料想的不错,郝先锋早晚会回到都城来。到时候王妃便可每天看见他,享受天伦之乐。” 这番话前面是幼仪的真实受,后面郝连玦要回来的话就带有安的意味了。 不过听在王妃耳朵里,却十分的受用。看见王妃似乎听了进去,幼仪又说了些在戒严区内的所见所闻。讲到郝连玦把留给属下吃,王妃欣的点头;讲到她们突遇两路人马袭击,王妃的眉头紧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讲到郝连玦排兵布阵拖住敌军,她们安全撤离,王妃明显长出了一口气;讲到郝连玦派出奇兵,讲到郝连玦亲自带兵去灭敌……最后讲到郝连玦平安归来。 王妃听得极其认真,生怕漏掉一个字!她的心被儿子的一举一动所牵引,一会儿担忧,一会儿骄傲…… 讲了这么多,两个人早就进了屋子。王妃又吩咐丫头换热茶来,笑盈盈的瞧着幼仪,说道:“好孩子,说得嘴巴都干了,快喝一口。” 往常王妃身边的丫头、婆子时常安劝解,王妃把那些陈词滥调都听够了。她不止想要确认儿子好不好,更想要知道儿子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眼下听了幼仪的话,她是又喜又忧,又心疼又骄傲,心情复杂地不得了。 “我总算是知道玦儿整在做什么了。虽然听了不免担心,但是心里却踏实多了。玦儿有他祖父的遗风,以后会把王府支撑起来的。”王妃说到这里,眼中转着泪花,“只是这次他刚出来,就被皇上留下议事,不知道是福是祸。” 幼仪闻听笑着回道:“我年纪、阅历都不如王妃,却也听过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还听过一句话叫‘因果循环’。老王爷威名远扬,德行传遍整个大禹,王爷和王妃又最是菩萨心肠,每年都要布施百姓,郝先峰也从未做过亏心事。即便是稍有不吉利,也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真是个会安人的丫头,听你说话心里就痛快。”王妃越发对幼仪喜起来,留她吃过晚饭再回去。 长辈赐饭就该谢接受,幼仪只好留下。 王妃也喜清淡的食物,饭菜很合幼仪的胃口。看着她小嘴吃得鼓囔囔,王妃的胃口也开了,竟比往多用了半碗饭。 第二天,王妃竟然又打发人过来接她过去说话。 她刚刚到,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睿王妃请平南王妃过去喝茶下棋。 幼仪想要告退,没想到平南王妃竟让她同去。 幼仪可是见过那位睿王妃,表面上不笑不说话,实则心思重。远不如平南王妃子柔和,心思单纯。 睿王妃看见幼仪跟着前来,笑着说道:“你倒是会解闷,挑了个漂亮又乖巧的小丫头在身边说话。我是没你那么好命,连自个儿亲侄女都不待见。这不,那疯丫头请个安便跑了,不知道到那里祸害人去了。” 听见这话幼仪垂下眼帘,心中暗道:雀儿这丫头肯定是过来探口风,不知道她探出什么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睿王妃话里有话。幼仪飞快地瞥了睿王妃一眼,却见她笑呵呵并无异样。 小小的炕桌上放着致的竹制棋盘,旁边是茶点。两位王妃面对面坐着,名为下棋,实则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你不用拘谨,跟着她们随意玩玩。从雀儿那论,你算是我的晚辈。往后大可跟着雀儿过来,对了,把你的姐妹也带过来。”说完,睿王妃就吩咐身边的丫头带幼仪去外面去。 说是外面,实际上是外间,跟里面隔着一个镂空的古董架。若是里面说话稍微大声点,外面便能听得一清二楚,是给丫头上夜用的。 两个丫头的年纪都在十七八上下,生的红齿白,手指甲上涂着蔻丹,一看就是没做过重活计的。 她们拿了些水果、点心过来,又把小笸箩拽过来。 “到炕上玩。”笸箩里面放着二三十个小巧玲珑的羊蹄骨。 他们这边有泼羊蹄骨的游戏,就是把羊蹄甲上的啃干净,前蹄上面有一块一寸来长的骨头取下来。把这块骨头洗干净,晾嗮去膻,讲究的还会在上面涂一层清漆,然后就可以当成玩具了。 一到冬天大雪封门出不去屋,人们便团团围坐在火炕上,泼羊蹄骨。至于玩法,完全凭众人喜好。 人越多,需要的羊蹄骨也就越多,也就越有意思。笸箩里面这些羊蹄骨都被磨得锃亮,看样子没少使用。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