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还恢复本,虽然现在的我好,连我自己都觉得舒服。现在我最喜照镜子,别看我生养了两个,可这脸上没什么皱纹。姑娘眼睛和嘴巴生的好,最像我,尤其是自然红润,不抹胭脂也漂亮……” 听着崔姨娘喋喋不休,搔首姿,杞人忧天的自说自话了半晌,幼仪不由的暗暗叹气。果然,指望脑袋缺筋的崔姨娘改变,那是痴人做梦啊。幼仪见她这两反常的厉害,就知道保准好景不长,这就照着自己的猜测来了。 但凡脑子有些转轴,又在封氏跟前待了十多年,怎么会不清楚封氏的为人品?封氏虽然面善心狠,却还没狠毒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最起码她不会轻易就害人命!她信佛,相信因果报应,所以总是会留条活路给人。这一点,玉仪可比封氏狠多了。 如果封氏真心想要崔姨娘和锦哥儿的命,那么当初一尸两命是最好的机会,就像玉仪对幼仪一样。人们常说女人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上一圈,这个时候动手脚神不知鬼不觉。以封氏在内院的势力,再加上崔姨娘没有任何依仗,想要做些什么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是,封氏始终是不敢轻易惹上杀戮,再者,她已经生下嫡长子,并不把崔姨娘母子放在眼里。 况且这锦哥儿生下来黑黑瘦瘦,不得大老爷喜。崔姨娘又半点见识全无,教养起来颠三倒四,还硬抓着儿子不松手。眼下锦哥儿已经四岁,一点灵劲没有,见人说话都费劲,封氏更不拿他当成障碍。等到锦哥儿长大成人,娶一房媳妇儿,给一块薄田,一个破庄子,置一所宅院,另分出去过子落个干净。这样算下来,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老太太给的五千两还有结余,最主要的是落了个好名声! 再说崔姨娘这几的得宠,在幼仪看来不过是自个那位父亲一时新鲜罢了。等这股劲一过,又会恢复正常。试想一下,现在的崔姨娘端庄、贤淑,有涵养有品位,这些优点若是放到当家主母身上无可厚非。可姨娘是什么,就是为了弥补主母的不解风情取悦老爷用的。她一个姨娘,偏要学当家主母那一套,而且还学成邯郸学步,结果如何可想而知。所以,不需要封氏动手,崔姨娘的好子不多! 幼仪的本意只是想让崔姨娘本分些,规矩些,别不清自个儿的身份,整天把自己轻的还不如小丫头。可她竟矫枉过正,把自个儿成主母范了,这让幼仪哭笑不得。 封氏是看透了崔姨娘,这才放心留着她,任由她胡闹下去。有这样的生母拖累,就是幼仪和锦哥儿想好也难! 看见幼仪叹气,崔姨娘越发急得地转悠,“姑娘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这人就是不能太优秀,打出头鸟,出头的橼子先烂……” “姨娘,你想得太多了。”幼仪不得不打断她的话,“你回去吧,想怎么过子就怎么过,我保证太太不会把你怎么样。”幼仪不想再跟崔姨娘说什么道理,因为她已经——服了! 偏生崔姨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还在那里纠结,“是吗?姑娘为什么会这样说?太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你看云姨娘就知道,她是太太的陪嫁丫头,没做姨娘之前可是太太跟前第一得意之人。自从成了老爷的姨娘,特别是在老爷跟前得宠的那几年,在太太跟前时加着小心陪着笑脸。即便是现在,云姨娘还是跟小丫头似的打帘子,奉茶水……你再看赵姨娘,跟着老爷时间最长,那是打小的情分,可现在怎么样了?她整天憋在屋子里,除了做衣裳就是绣荷包,还下厨房亲自做菜孝敬太太和老爷……” 听着她叨叨说个没完,没有一句有用的话,幼仪不由得皱眉。她说了这么一大通,说到底也听不出封氏到底有多恶毒,姨娘就该是伏小做低的,于规矩就该如此啊!人家都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唯有崔姨娘犯糊涂。表面看起来敬畏封氏,可转过身言行大不敬之处常常有之,这内宅之中明着暗着有多少封氏的耳报神,她似乎从未想过这个。 幼仪不由得轻轻着太,俗话说的好,宁愿跟明白人打架,也不跟糊涂人说话!她现在是深有触了。 ☆、第四十一回 南橘北枳 果然,老爷新鲜了几次就有些生厌。若是崔姨娘骨子里贤淑温婉端庄也就算了,可她偏生是硬装出来的,总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觉。而崔姨娘每花草,肚子的闲话都憋住,心里也像百爪挠心一般难受。前后不出十,她又开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嗑瓜子,和丫头、婆子唠嗑解闷。不过丽的衣裳,夸张的妆容倒是不见了,只是江山易改本难移罢了。 封氏见状心中冷笑,只当她是变着法勾引老爷没成功。大老爷统共有三位姨娘,两个通房丫头,儿女加起来六人。古云,人到六十古来稀。照这种算法,大老爷也算是被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他在男女之事上早就不似年轻时那般热衷,尤其是对着内院那几张悉,渐老去的容颜。而且大老爷在朝为官,最看中自己的名声。到这个年纪也就没有了再纳妾的想法,免得让人说他贪图美,老牛吃草。 三位姨娘的脾气、品,封氏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早就把她们拿捏在手上。别看崔姨娘偶尔蹦跶一下,就算她是孙悟空,也逃不出封氏这尊大佛的手掌心。封氏心里巴不得她没事作作,好让老太太瞧瞧清楚,彻底厌弃她才好。 老太太见崔姨娘这般行事,私底下跟陆嬷嬷也说起过。 “原先她在我身边,虽然心眼子不多,可也没看出缺筋。天真、单纯,说话伶伶俐俐有几分讨喜。没想到现在竟变了一个人似的,浅薄、无知,让人喜不起来啊。” 陆嬷嬷听了忙回道:“奴婢可是听过个典故,不知道用在桂枝身上合不合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桂枝在老太太身边时被调教的水葱一般,连大老爷见了都心动;可在大太太身边十多年,竟成了死鱼眼睛一般的俗物。奴婢不是在老太太跟前说太太的坏话,只是说事实而已。人在不同的环境中心态不一样,要求的东西也不一样。桂枝那丫头心高气傲,在大太太跟前必然要被打,变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连你都会说典故了。”老太太闻言笑了,可见陆嬷嬷这话说得对心。桂枝曾经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丢人,老太太多少都会觉得颜面无光。经过陆嬷嬷这样一解释,倒显出老太太手段高明了。同样是调理奴婢,结果截然不同啊。 主仆二人正在闲话,丫头挑帘子,大老爷打外面进来。自打老太太来,大老爷都是晨昏省定一不落,除非是从衙门回来晚了或者是有应酬。 “我都说了不用你每天过来,得空陪我说说话就行。”老太太心疼儿子,怕儿子辛苦。 大老爷了身上的外披,又让丫头把身上掸掸,这才笑着过去说道:“我是想整陪在母亲身旁的,可惜总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早晚再不过来瞧瞧,这心里委实不踏实。现在天气渐冷,这里不比南边,早晚冷得厉害,母亲要换厚一些的棉被了。再过几,我让人把地龙生着,可千万别着凉。” “才进九月中,还用不着生地龙。虽然南边冬天也暖和,可我这身子骨倒是能适应,眼下并不觉得凉。现在就着急生地龙,我怕进了腊月待在屋子里也觉得冷。先等等再说,耐不住我会言语。”都城地处大禹北方,四季分明冬天要是冷起来是硬邦邦的让人难受。老太太来之前就新做了夹袄、棉衣,还把箱底的狐狸、野鸭子都拿出来了几件御寒的大氅。 眼下虽然还不到十月,可早晚却寒气渐重,不过有封氏细心提醒,丫头、婆子悉心照顾,老太太倒还没觉出有什么不舒服。每天到午时左右才开窗通风,早晚门窗紧闭,上铺了厚褥子,前换上了厚厚的幔帐挡风,赶上天下雨,陆嬷嬷就吩咐丫头灌个汤婆子给老太太捂捂被窝。 大老爷听见母亲这样说点点头,丫头青桐端了茶点上来,老太太摆摆手,屋子里的下人全都悄声退下去了。 “儿子今天在府衙听见同僚议论两件事,一是世子跟二皇子在闹市打架,皇上正在气头上却有意按下去,可朝中有些言官和老臣却主张严惩;二是为姨老爷请封的事情估计要缓缓,等皇上心情好了上奏才好准。”大老爷总是喜跟母亲说说朝里发生的大事。 别看老太太是女之辈,可当初守寡带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打理金家偌大的家产,岂是一般无知妇孺能比拟的?她跟形形的人打道,又因为金家是皇商,少不得跟官府应酬。当时金老太爷突然病逝,族中叔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有意掉家财,她不惜撕破脸也要分家,保住了大半的家财,却跟族中其他直系、旁系疏远起来。那些年,她一个女人确实吃尽了苦头,要不是娘家有些势力还真是不过来。 大老爷是嫡长子,眼见母亲的艰辛,也早早就帮着打理生意还一边念书。不管是生意还是家里的事情,他们母子总是有商有量。那么多年下来,老太太早就不管事,可大老爷跟母亲说说心里就觉得踏实。 “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外甥,里外都是。不管世子和二皇子谁被惩罚,皇上不仅脸上无光也会心疼。不过这件事若是掰碎了说,只是皇上的家事,那些言官和老臣是吃了撑的没事干。”老太太的话不无道理,只是那些老臣整把律法、规矩挂在嘴边,说起来一套一套,皇上也没辙。听说这几,平南王妃接连进见皇后,不知道姑嫂二人私底下说了什么。 大老爷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母亲说得有道理,可若是世子和二皇子在里打上一架,封锁消息别外什么事都不会有。偏生两位小祖宗在闹市动手,多少百姓眼睁睁的瞧着,不惩戒一下是说不过去。听说二皇子现在还躺在上养伤,世子一直没有面,不知道伤没伤,伤到哪里了。” “伤的这样严重?”老太太听了一怔,随即说,“二皇子再怎么都是万金之体,非寻常士族子弟能比,看样子郝世子要遭殃。不过他们那些事情跟咱们没什么大关系,你只打听着姨老爷请封的事。姨太太跟咱们是至亲,他们好过,咱们也喜。” 大老爷忙点点头,又跟母亲说了些闲话。 ☆、第四十二回 重罚 世子和二皇子闹市打架,皇上终于给出了裁决。二皇子去皇陵守陵一年,世子郝连玦被遣到漠北边疆当兵。 这个结果一出,整个都城乃至大禹都陷入哗然之中。之前皇上迟迟不表态,众人都以为他是想要维护二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结果一出,却跟大伙的猜测大相径庭。皇陵在离都城二百里的群山峻岭中,环境如何可想而知。二皇子喜热闹,皇陵远离闹市,这一年不知道他如何忍耐。 漠北更是苦寒之地,又常有异族侵犯,不仅环境差更有命之忧。郝连玦去那样的地方,皇上还没有说明年限,这是什么意思?众人纷纷嗅出什么预兆,往车水马龙的平南王府现如今竟然门口罗雀。 府里面也是鸦雀无声,偶见来往奴仆全都敛气屏息,不敢发出大响动。一座僻静角落的小院子里,大头下面正跪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细看却又觉不同于普通小厮。他面白,身量高,却看不见胡须,一副还没开始发育的模样。虽然现在是秋天,可正晌午的秋老虎还是热的人浑身冒汗。他显然在那里跪了一阵子,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透,鬓角的头发一绺一绺粘在皮肤上,后脖颈上全是水一样的汗。 郝连玦坐在屋子里,正全神贯注的写大字。笔锋游走,下笔处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带着一股肃杀的迫。他旁边站着一个磨墨的小厮,一道疤痕从额头斜着到耳后,看着有几分狰狞的味道。 半晌,郝连玦才放下手中的笔,小厮忙伺候净手,又端了茶水过来。 “少爷,二皇子打发来的人还在院子里跪着呢。”他硬着头皮回着,不敢抬眼觑主子的脸,“方才王妃打发人过来传话,说到底是二皇子的人,别出人命来,让少爷快些打发了。” 王妃不过来,打发来的人也不见世子的面,把苦差事留给他。虽说他打小就侍候世子,可也摸不准这位小祖宗的脉,尤其是最近几年,连世子的喜怒都看不出来了。 回完这话,他听见郝连玦哼了一声,这回他听出里面的不悦了。也难怪世子会生气,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敢用下跪的方式变相胁迫世子。世子连他主子都打骨折了,还会在意他这个奴才?况且皇上这次对世子的惩罚未免太重,为了安抚王爷、王妃和世子的情绪,折损一个小小的太监不在话下。 “世子,求您可怜可怜奴才,就透些消息给二皇子。”外面跪着的太监高声喊着,因为有些水嗓子嘶哑得像公鸭子,“二皇子说了,要是您不肯说,他就把那所有去过青岩寺的姑娘全都灭了!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为了别让二皇子再受罚,请世子告诉奴才吧。” “哼~”郝连玦听见这话竟然冷笑了一下,他不觉得现在的二皇子还有这样的能力,而且那个小姑娘似乎有些胆量。倘若自己透一些风声给二皇子,不知道那小丫头会作何反应。 他突然生出一种想要看好戏的念头,转瞬就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继而多了一分烦躁。不过是个小小丫头片子,自己怎么就印象如此深刻?即便是有些胆识又怎么样?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古人云:不知者无所俱。她一个生在大户人家的姑娘,连出门都极少,哪里知道人间险恶,凭着嘴巴伶俐逞能罢了。 “世子……” “聒噪!”话音未落,被成团的纸从窗口飞出去,正好打在小太监的口。他应声倒地,了无生息了。 小厮伸着脖子瞧,想要看人死没死,就听见郝连玦吩咐道:“辆马车送回去!”看样子只是晕倒了,小厮答应着赶忙去办。 郝连玦起身往外走,出了院子直奔天香居。刚一进院子,一股药味就飘散开来,他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丫头看见他过去行礼,又扭身进去回禀,另外又有丫头挑帘子。他迈步进去,转过一座玻璃屏到了内室,就见王妃头上绑着绸带靠在上,丫头捧着药碗跪在前,平南王坐在边的椅子上。 平南王的祖父是先祖皇帝的结拜兄弟,当年一起打过江山。那时候天下大,四处都有人拉队伍自称真命天子,到处都在打仗。他父亲是在战场上出生的,生下来就送给当地的农户养活。等到五岁左右才找回来,便跟着他祖父在军营生活。十五六岁就骁勇善战,杀得敌军闻风丧胆,二十岁就做了大将军。 天下渐渐安定,虽偶有异族侵犯边关,却都不至于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他父亲没念过多少书,半辈子都在军营里度过,冷不丁到都城过悠闲富贵子受不了,大病了一场勾起年轻打仗时候落下的病,竟然没治过来去了。这可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遭罪的时候硬邦邦,到了享福的时候却承受不了。 作为嫡子的平南王自然就承袭了爵位,不过他一没有战功,二没有功名在身,不过是赖祖荫庇护。后来,文嘉公主在中见到平南王,芳心暗许,偷偷央求父皇赐婚。先皇见平南王上无父母需要奉养,旁无兄弟姐妹需要走动,公主嫁过去子会很自在,便下旨赐婚。 公主嫁过来十七载,夫二人一直恩,接连得了两子两女,更是儿女双全生活美。美中不足,长子郝连玦脾气古怪,子别扭,身为父母的他们也是摸不透。这两三年来更是严重,跟二皇子打架下死手就是个例子。虽然你是世子的身份,可二皇子是谁?那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身娇贵,岂能动一毫?可他不仅动了,还毫不客气!尤其是在皇上跟前,竟然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说话还理直气壮。 平南王早就瞥见他进来,手中的茶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孽障,不是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吗?” ☆、第四十三回 之切 平南王看见自己儿子进来,气不打一处来。他摔了茶碗怒喝了一声,却见儿子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脸上的表情更是丝毫没有变化,这气一下子就窜到了嗓子眼。 虽说平南王打小就养在王府,并未跟着父亲在军营打滚,可脾气急躁个耿直,有其父其祖父武将的样子。他的一字眉倒竖,面似黑锅底一般,吓得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见他盛怒,不顾及身子挣扎着要下地。身边的婆子忙搀扶住她,王爷也阻拦着说道:“王妃何苦为了这个不孝子伤及身子?咱们权当没生养过他就完事。这些年锦衣玉食,对得起他投咱们一场!”说话时也不瞧连玦半眼,可见是下了决心。 “妾身知道王爷生气,可玦儿不是那不明事理的孩子。虽然他一直不替自己辩解,我这个当母亲的却知道他一定有理由。儿子马上就要去那苦寒危险之地,不知道……呜呜呜……”王妃说到一半就哽咽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平南王见状心中暗暗叹气,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一想到儿子做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火。他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他这才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怨不得谁!” “儿子。”王妃听见这话抹抹眼泪,“本来皇上打算从轻发落,堵住悠悠之口也就算了。偏生你自己非要去漠北从军,无功不返!皇上无法,只得让二皇子去守皇陵一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里并无外人,你跟父母说说心里话又何妨?”她问儿子理由好几次,可每次都没得到答案。 郝连玦并未回答,一揭袍子跪在地上,“儿子不孝,不能在父母膝下承。不过祖宗有训,郝家男儿的热血就要洒在战场上!还请父母保重身体,儿子明一早便启程。寅时末刻出发,故今来拜别。”说完朝着二人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平南王听见这话脸上一僵,怒气更胜,“好你个小混蛋,拐着弯骂老子是窝囊废!祖宗打家业为了什么?就是想要咱们郝家能开枝散叶,子孙兴旺,能过上随心随意的富贵子。一个个都像你这样想,郝家还有什么盼头?别以为就你有几分血,有能耐你就混出个人模样来。明我就向皇上请旨,除了你的世子封号。以后靠你自己的能耐做世子,这才是你的本事!滚,快滚,多听你说一句话都肝疼!” 郝连玦起身就走,王妃接连叫了两声,想要起身觉头晕又跌回上。她脸都是泪水,噎着说道:“王爷,千万不可请旨废了玦儿的封号。如今他已经被皇上发配到漠北,那些人见到他落魄不知要怎样作践。若是再没了封号,不是把他往死路上吗?玦儿是妾身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生出来。想当年,王爷对他也是喜到骨子里。虽说他犯了糊涂,可做父母的不能厌弃自己的孩子!” 别看王妃是公主出身,却没有丝毫骄纵高傲的子。她的生母是个小小的贵人,生下她没多久便去世。当时还没有生养的皇后见到她可又可怜,便抱回中亲自教养。没想到一年之后,久婚不育的皇后竟然怀孕了,还一举得男,就是现今的皇上。众人都说是公主把孩子带来的,皇后对小公主越发的喜,当成亲生的一般宠。 皇后贤良淑德,大方温婉,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在皇后的教养之下,公主的言谈举止,子脾气都像极了她,只是温婉有余威严不足。所以当初给公主选夫婿,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姊妹的平南王才成了上上选。 果然,自从公主嫁过来,小子过得悠闲轻松。公主在平南王跟前从来都自称“妾身”,半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府中发生大事,她总要征求王爷的意见,从不独断专行。平南王格外向犷,说话不拘小节,可骨子里是个细腻的人。他见公主如此,虽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是。两个人成亲这么久,一次脸都没红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这般伤心泪! 看着自己的王妃哭成泪人,平南王心里也难过。 他叹口气解释道:“事已至此,玦儿的漠北之行是去定了。他子倔强又古怪,需要好好磨砺一番,就当这一趟是好事吧。他打小就呼奴唤婢锦衣玉食,怎么可能受得了苦?本来伏法之人就该撤了封号,皇上不下旨是给我留情面。后若是玦儿再有什么闪失,这个世子的封号就真得没有了,而且能不能回都城还是个未知。倘若我现在主动请旨,说不定皇上还心存一丝怜悯。等玦儿受不了漠北的苦寒,他便会低头,我再舍出老脸去求求皇上,把他接回来就完了。他的子改了,消停一二年再请封,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王爷不是没有自己的考虑,他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吗?郝连玦是他的长子,当年王妃从怀孕到生产,他从头到尾陪着。看见儿子的第一眼,那种奇妙的说不清的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儿子第一次笑,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第一次爬,第一次走……他都历历在目。想到儿子马上要去受苦,心里也是刀绞一般。可光心痛有什么用?还要放长眼光往前看! 听了王爷这番话,王妃停住了哭泣。她擦擦眼泪,迟疑了一下说道:“真能想王爷说得这样吗?玦儿的子可是倔强的很,妾身怕他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到时候……” “他要是能咬着牙下去,说不定会有大造化。”王爷心里也担忧,却不能表现出来,“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人手去漠北。玦儿不会出事,一定会平平安安完整无缺的回来!” 王妃点点头,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可到底还是愁云密布。 ☆、第四十四回 册封 郝连玦只带着贴身小厮骑着一匹快马去了漠北,天桥、茶馆里面说书唱大鼓的把这一段讲成各种各样的场景——或凄凉,或悲壮,或潇洒…… 没过几天,平南王竟然上奏请求废除郝连玦世子的封号。几个言官跟着附和,说是律法如此,皇上表示无奈地同意。这件事一出,都城上下再次掀起风。 大伙说平南王是放弃了长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替二子请封。众人都在观望,更想知道郝连玦的现状。可惜漠北离都城太遥远,这个时候郝连玦还在路上,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平南王妃一直病着,不管谁去探望一律不见。内宅之间的传言比外面更甚,更离奇,连幼仪这个姑娘家都听见风声了。 她不由得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睛,想起那犀利会杀人的眼神。那样一个深沉到有些鸷的男人,周身都布着煞气,倒是适合漠北那样的地方。 幼仪记得,好像就在几年后,漠北异族入侵边关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战争,而且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郝连玦的子和武功,在漠北会一展所长。只是他到底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漠北那个苦寒之地怕是不容易习惯。况且他久居高位,冷不丁变成白丁还成了获罪放之人,自然要接受比普通人更多的白眼、刁难、戏甚至是凌辱。以他孤傲的个,这会比死还要让人难以接受,不知道他能不能捱过去。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想不起那个时候有关于郝连玦的任何消息。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姑娘,郝少爷去漠北最好,免得他找咱们的麻烦。”花见屋子里没有人,悄悄地跟幼仪说着。她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心里就不由得后怕。那个郝世子脾气又怪又大,动不动就想要人命,希望这辈子再也别再碰面! 幼仪正在练字,听见这话把笔放下,看着纸上没有一个意的字,皱着眉头把纸成一团。今天始终不能集中神,还是不写了。 夏荷打外面进来,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见到幼仪稍微收敛了些,可语气中难掩雀跃。 “姑娘,有大喜事!”她笑得合不拢嘴,“老爷从朝中回来,说是皇上准了为姨老爷请封的奏折。皇上知道姨太太和表少爷、表姑娘在咱们府中,要派人过来宣读圣旨呢。太太那边正带人打扫上房,姨太太她们已经被请了过去。姑娘赶紧换件衣裳,太太吩咐过去呢。”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金府还从未接到过皇上的圣旨,这是无上的荣耀啊。虽然主角是利姨妈一家,可她们是骨至亲,一样跟着光荣。 大老爷一回来就先回禀了老太太,此刻,老太太穿戴整齐正等在大厅,旁边还有封氏和利姨妈等人。 众人都是喜笑颜开,说着恭喜的话。利姨妈脸上一直带着笑,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圣旨里面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她翘首企盼,过了半晌,终于有家丁回禀,说是里来得公公已经到了正门。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