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分明不是蠢笨的人,所以,她只能认为他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这,多么可怕。 更为可怕的是,他在她的质问中,嘴颤抖,居然没有说出半句话,反而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她,用令人心碎的目光,喃喃低语:“阿婉,我从没有想过要你。” 他没有撒谎,他真的没有想过拿祁宣的事情来迫她,他是想直接劝说庄洛的,让她别再执着于这件事。 “也许吧。”阮婉后靠在椅背上,刚才的一连串发问似乎耗光了她的全部气力,她疲惫地说,“但是还是来了,怀着不单纯的目的。” “……” “杜锦年,”她侧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世界,重复了几天前曾说过的一句话—— “我对你很失望。” 不管是他对她的不信任,还是他对庄洛的维护,这一切都让她失望。 “你其实知道庄洛是怎样的人,对不对?”她低声问。 “我……” 阮婉抬起手拉开屉,从里面取出一只文件夹,将它倒过来。一张张照片顷刻间从文件夹中“”出,落在了地上。 一只。 两只。 …… 阮婉陆续将屉中的文件夹全部倒空。 她低头注视着铺脚边的、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作呕之余,心中居然涌起了某种快。 理智上,她唾弃着正为此高兴的自己; 情上,却无法抑制。 争夺中,情占据了上风,它驱使着她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啊,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彩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她既快意,又痛苦,整个人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笑,一半在哭。 她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也许已经变得狰狞,只是,谁在意呢? “看,这就是隐藏在庄洛柔弱外表下的真实。”撕开这层“遮羞布”的阮婉嗤笑了声,“想如何?还是说,你连这个都已经预料到?” 杜锦年骤然抬起头,如同被烈焰灼伤,又如同看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他看向阮婉,声线颤抖且烈地问:“阿婉,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个?” “为了以防万一。”阮婉没有一丝隐瞒地回答说,“你可以回去,告诉她,如果她敢站出来给祁宣找麻烦,我就彻底毁了她,一点渣都不剩的那种。” 下一秒,她在桌下攒成拳的那只手被杜锦年一把抓起。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向来淡然的漆黑双眸中尽是翻涌而起的惊涛骇浪:“阿婉,答应我,不要用它们!” 阮婉回视着他,笑了——究竟是怎样的专注情绪,才会让这个人忽视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已然受伤,正着绷带”的事实,才会让这个人失态成这样。 她缓缓摇头:“不。只要她敢冒头,我就敢用。” “答应我!!” “不。” “你答应我!!!” “不!”阮婉冷笑着说:“你不是觉得我死了她吗?这很好。我现在如你所愿,用这些东西死她好——” “啪!” 两人的声音在这一声脆响中戛然而止。 被迫偏过头的阮婉,因为震惊而短暂失焦的双眸中,染上了浓浓的不可置信与愕然之。 他…… 居然会…… 第154章 不再唯一 有那么一刻,阮婉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是啊,这一定是个噩梦。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上辈子宠她若珍宝的锦年,怎么可能会打她呢?怎么可能会因为别的女人打她呢? 这不可能会发生。 然而…… 重的呼、嗡嗡的耳鸣以及脸颊上那无比清晰甚至被放大的火辣疼痛,都无疑在昭示着一点—— 这不是梦。 这是现实。 即使意识得到了这一点,阮婉依旧没能反应过来,她如同木偶般机械地抬起那只被抓到绷带渗血的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脸孔,眼神怔忪,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杜锦年。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呆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他亲手做下的事,他却同样觉得犹如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然而那清脆到刺耳的响声,余波似乎尚未散去,依旧回在耳边。 “阿婉……”他看到她抬手抚脸的动作,才如梦方醒,上前两步,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有些事,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 他颤抖地伸出手,朝她的脸孔抚去。 “啪!” 却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 说话的阮婉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眸,掩盖住了其中的神。但是,她冰冷而虚弱的语气,已然将一切说尽。 “阿婉,我不是故意的。”他单膝跪在地上,抓住她拍开他的那只手,恳求甚至于哀求地说,“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抓住她的手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阿婉,阿婉,阿婉……”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 他试图做出挽救。 然而…… 如果是以往,哪怕是在几分钟之前,眼前这个人用这种语气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哪怕心中有着再多的不,也会选择妥协。然而…… 阮婉在那是歉意、渴望与惊慌的双眸的注视下,坚定而强硬地出了自己的手,没有一丝迟疑。 她也许是。 也许是抛弃了自尊。 也许的确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地位。 但她,没办法真真正正地低到尘埃里,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在被打了一耳光后,还出笑容,还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 她做不到! “阿婉……”杜锦年本能地摇头,痛苦地呢喃,“不要……” 阮婉语气宛若寒冰,足以冻结一切:“离开这里。” “阿婉……” “滚。”阮婉冷冷地看着他,“在我更加厌恶你之前。” 她直到几分钟之前,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他说出“厌恶”这个词。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呢? 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种事呢? 她怎么可能会厌恶他呢? 但是,此时此刻翻涌在她心中的强烈情绪——的确是“厌恶”无疑。她厌恶着现在的他,她厌恶着打了自己的他,她厌恶着为了庄洛打了自己的他,她厌恶着与上辈子记忆完全不同甚至于天差地别的他。 她甚至在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其实并不是锦年吧? 他其实只是同名同姓又恰好长得一样的另一个人吧?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出了怎样的眼神,但杜锦年知道,他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它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眼神重合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寒,让他汗竖起,让他打心眼里到惊惧不想面对。 他又要想起来了。 不,他不愿意想起来! …… 与此同时,有人打开这间办公室的门。 按照正常情况,这种时候是绝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机智的秘书小姐就不会试图去拦住祁宣的脚步——因为公司内部谁都知道他和阮小姐关系非凡,咳,甚至有人怀疑他是阮小姐包养的小白脸,否则为啥那么受优待?当然,秘书小姐的观点与小刘近似,她觉得祁宣也许是阮小姐失散多年的亲生弟弟!……虽然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祁宣今天遇到了点开心的事,所以第一时间跑来找阮婉分(显摆)享。 可他才哼着歌将门拉开,一个身影突然从里面冲出,差点将他撞倒在地。 “喂——”差点摔倒在地的祁宣才说出这么一个字,就看到撞到自己的家伙就那么跌跌撞撞地走了……走……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货抓住,哪有撞了人就跑了,简直是坑嘛。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人似乎有点眼,咦?这不是阮婉的……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