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钦见她一副乖觉模样, 又忍不住想起方才珠月雅说过的话, 面便愈发的不大好看。 “待明你去街上买些首饰戴在身上,整里这般素净,却还像个孩子一般。”他伸手抚平她发髻上一缕碎发, 同她说道。 陵玉虽没有抬起头来, 却在小声嘀咕道:“我年纪又不大,本就还是个孩子……” 盛钦听了便道:“那珠月雅公主同你年岁相近, 然她却是许多男子心中所臆想之人……” 而眼前的陵玉, 出落的殊丽却不掺杂半点风情,若是对她有了一丝半点的遐想, 仿佛都会令人平白生出一种罪恶。 他说得极为委婉,陵玉却也听得似懂非懂,她抬眸望了他一眼,道:“今早上沁珠还夸我好看。” “二哥觉得我不好看吗?”陵玉迟疑地看着他, 似乎也开始怀疑这一点了。 她见盛钦神情古怪,却又不作声, 便揣测道:“莫不是二哥也臆想着那位珠月雅公主?” 盛钦听了这话,便伸手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下,令她尴尬地缩回了脑袋。 “莫要胡说。”他说话时目光却又无意中掠过她凝白如玉的纤细脖颈间,喉结却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陵玉留意到他细微的举动,却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仰着头看着他,便等着他开口解释,却发觉他周身都好似紧绷着一般, 仿佛立在他面前的人是一只恶虎一般。 正当她要问出口时,沁珠便慌慌忙忙从外面赶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妇,提着水桶和布巾,一看便是专程进来收拾污秽的。 盛钦转过身去,只代沁珠给陵玉备些点心便出了房门去,但那略不淡然的身影在陵玉眼中却有几分盖弥彰的味道。 陵玉怔怔地看着门外,沁珠却在她眼前挥舞了两下,“您在看什么呢?” 陵玉收回了目光,道:“明陪我去买些好看的首饰吧。” “啊?”沁珠有些意外。 陵玉只朝她笑了一笑,转身去了外间。 其他人有没有臆想她,她实不知情,但盛钦总不会平白无故就留她一条命。 若是将自己装扮的花枝招展也可以用来惑旁人,她又有何不可。 天黑之后,这厢珠月雅刚歇下,却因脚踝处的肿痛而难以睡去。 她烦躁的起身正要去唤人,便听得涂羚过来敲门。 珠月雅将门打开来,见他手里端着一碗漆黑汤水,问道:“你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涂羚道:“这是微臣方才按着当地医师配来的药方熬的药,待您喝下了,疼痛该会缓解一些。” 珠月雅微微错愕,一瘸一拐转身进屋坐下,颇为意外道:“没曾想你竟是个如此细心的人,竟还能猜到我这时候还在脚痛。” 涂羚道:“微臣历事多年,这些伤患多的不足为道,因而白公主受了伤,又不肯叫人来看,微臣便已经猜到公主会疼得夜不能寐。” “你是不是觉得我刁钻又不听劝……”月雅瞪了他一眼,随即缓了语气又道:“罢了罢了,见你这样贴心的样子,待我回了袭国去,便同父皇面前多说你两句好话便是。” 涂羚微微一笑,模样谦逊道:“微臣不敢,这都是我们臣下的本分。” 珠月雅对他这态度甚是意,她伸手便将那药端起,喝了一口,觉得口味甘甜,没有以往那般难以下咽,便一口气了。 “以往我喝药都十分煎熬,今这药却味甜得很,好生奇怪。”她将碗丢在一旁,漫不经心道。 涂羚解释道:“我在药中多加了些甘草。” 珠月雅微微颔首,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蹙。 “不对。”她突然看向涂羚,道:“为何你不是拿来外敷的药给我,而是内服的药?” 涂羚道:“微臣不知,此药是医师所配,许是有止痛作用。” 珠月雅心里愈发觉得古怪,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毫无防备。 “你不是常受这样的伤吗,都说久病成医,你自己却也不知道这回事?” “微臣以往都不曾用药,都是放任它自己痊愈的。”涂羚回答道。 “你出去。”珠月雅见他回答的没有一丝漏,脸上便愈发不耐,“待明我自会问明了医师。” “是。”涂羚朝她行礼,随即便转身走到了门口。 然而正当珠月雅要松口气时,却见他伸手将房门啪地一声关上。 她颇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举动,伸手便要抓起桌上的碗去砸他,却发觉眼前一阵眩晕,脚底一软,整个人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放肆,涂羚,你敢害我!”珠月雅一手扶在桌上,怒视涂羚。 涂羚转过身来,原本温驯无害的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森。 “不是涂羚害公主,是公主殿下着实不自,同那高信侯勾搭成,那高信侯又想过河拆桥,便将公主放火烧死。” “你……”珠月雅终于有些慌了,“你敢,这里可是驿馆,只要我大声喊人,便会立马有人进来将你就地处决。” “公主天真了,古往今来,便是居于深的天子都能被人杀死,公主难不成还以为这里是皇,况且,我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保证公主的死一定与我无关。”涂羚出冷笑。 珠月雅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想要后退,却碰翻了桌上的空碗,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摔倒在地上。 “你为何要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她又恼又怕,吓得大声质问对方。 涂羚却缓缓蹲在了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去,在她柔滑的面颊上摸了一把。 “公主殿下高贵美丽,为何偏偏要在那位高信侯面前那般自甘下呢?” 珠月雅被他摸过,只觉得周身骨悚然。 “呸”她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道:“我们袭国女子遇到喜的男子为何不能放下身段去追求,像你这种虫豸才下!” “你说得对……”他听了她的话竟也不去反驳,只是神情忽然便狰狞了起来,“只是今天晚上,公主就必须要在被我这下人好生品尝一番,微臣自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 待珠月雅听到这话,脸顿时煞白。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无疑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堪。 “涂羚,你现在住手我还可以放过你!”珠月雅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涂羚却狞笑起来。 “来不及了公主,而且……就算来得及,微臣又怎么舍得放任这次得到你的机会呢……” 他说着便将手伸去她的领口,正当珠月雅绝望之际,房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涂羚脸微变,来不及起身,便被人用剑抵住了喉咙。 他这时抬眸,才发现来人便是盛钦身边的一个侍从。 “属下奉侯爷之命,暗中护送公主,却无意中察撞见涂羚大人鬼祟下药的行迹,没曾想只蹲守片刻,涂羚大人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马脚。”秦淮面嘲意道。 涂羚冷地看着他,却丝毫不敢动弹。 “是高信侯让你过来保护我的?”珠月雅顿时面喜,险些就哭出了声。 秦淮道:“属下先将这贼子送去令人看守,待会自会有人过来保护公主。” 珠月雅怒道:“你先不必管我,只是千万不要将他杀了,待我恢复过来,我要亲自动手将他处死!” 秦淮伸手将人带走,珠月雅便缓缓扶着凳子将自己扶坐起来,这时候才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带着后背都早已沁了大片。 然而不待她松口气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浓烟,呛得她一阵猛咳。 正当她门前有人路过,她忙将那人喊住。 那人是仆役打扮模样,却是她袭国下人。 “外面发生了何事?”珠月雅将他叫了进来。 那人走进屋来,道:“外头走水了。” “什么?”珠月雅忙道:“快将我扶出去看看。” 那人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了桌旁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油灯。 “你做什么?”珠月雅心下又是一提。 却见那人道:“公主有所不知,涂羚大人一早便代了,让小的放火将这里烧个干净。” 珠月雅两眼一黑,险些就昏了过去。 早知刚才还不如让秦淮当场将那涂羚杀死了事! 那人只随手将那油灯往帐子下丢去,那火顿小王校长吗时便渐渐窜高。 珠月雅强撑着对那人道:“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那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放完了火便飞快走出了门去,随即她便听见那人焦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走水了!大伙快些出去,驿馆里走水了!” 第81章 珠月雅被浓烟呛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她很想大声的呼救, 但外面的人就连半个字都不会听见。 他们所有人为了保全自己都已经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她却手脚无力的躺在这里,却只能静静的等死了。 她想到此处不为自己到悲哀。 她还这样的年轻,偏偏就要断送了命。 前些子她听到当地的人闲聊, 说是上辈子做了好事的人, 下辈子才会投生到富贵人家去享福,彼时她还嗤之以鼻, 心道自己该做了多少好事才成了公主。 然而今她想到了那些话, 心里便想到自己这辈子半点像样的事情都不曾做过,生怕今被烧死后她就会进了那畜生道里, 来世真成了牛马鸭。 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但她还在努力睁大着眼睛,希望有人能够发现自己。 她看向门口,尽管她张着口努力去呼, 却仍旧到了越来越明显的窒息,仿佛是无形中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这种缓慢的死亡无疑是最为折磨人的。 她涕泪淌了脸, 半分都顾不得面上的体面,求生俨然成了一种身体自发的本能。 然而那些人最终越来越远,希望也越来越远。 她终于闭上了眼,却仿佛生出了错觉一般,到身体渐渐变轻, 好似有人将自己抱出了门外去,又好似是自己死后的灵魂出窍,随风飘走…… 等到天亮, 驿馆的火虽已经被扑灭,但却也损坏了无数房屋。 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近了驿馆,挨个点数着各个屋中的损失,将之登记在册。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