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便一路顺遂,也只知道享受自己在旁人羽翼下的快活,却全然不知盛钦的内心。 “陵玉,喜吃面食么?”盛钦忽然问她。 陵玉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很喜……” 盛钦道:“那就当是陪我一起吃一顿吧。” 这是盛钦头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陵玉小小惊讶之余,自然欣喜答应。 更令她意外的是,盛钦并非要带她去外间哪家酒楼饭馆,而是亲自下了趟厨房,自己动手煮出了面来。 仅是清汤挂面,葱花蛋,这般简素的食材搭配在一起,竟也令陵玉闻到了几分人香味。 “二哥有这般的好手艺,我从前竟也不知道。”陵玉尝了几口,颇为赞叹。 一锅的面一分为二,正好是两碗,盛钦听她这般说也仅是罕见地笑了笑。 待陵玉吃到一半的时候,盛钦却已经胃口甚好的将一整碗面食吃完。 陵玉抚了抚微鼓的肚子,低声道:“想来是我方才吃了那桃花饼,这才吃不下了。” 盛钦道:“无妨,余下给我便是。” 他说罢,便将陵玉剩余的半碗端来,竟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陵玉虽未说什么,心里总觉得今的盛钦有些怪异。 这种觉就仿佛是对方做了一件什么别扭的事情一般,令她颇为意外。 “你鲜少出来这般走动,若是累了只管与我说,届时我便带你回去了。”盛钦对她说道。 “难得出来一趟到底是个稀罕事情……”陵玉想了想,道:“我从前身边有个年长的女伺候,在年出之前她曾与我说过,外头虽然什么都不比里的贵,但在外,便是看那星星都顺眼几分,我从前是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在外面过一夜可好?” 盛钦见她兴致高涨,自然应允。 待到天黑,陵玉要来了酒和花生,又遣人搬来了梯子,拉着盛钦甚是动地要爬上屋顶。 “我每每看话本子里说到这样的场景,总觉得十分畅意,如今爬了上来,觉果真是与平里不同。”陵玉对一切都充了新鲜。 “所以你不是要看星星,你是要趁着夜爬上来饮酒?”盛钦一语揭穿了她的小心思。 陵玉嘿嘿一笑,腆着脸却是默认了。 “二哥嘴上说要惩罚于我,可到底舍不得下手,还带我出来游玩,我如何都要敬二哥一杯。”陵玉提着酒壶将两个酒杯斟,一杯便递给了盛钦。 盛钦接过那小小酒杯,微微一哂,“你连饮酒的借口都寻摸好了,陵玉,可叫我说你什么好?” 陵玉缩了缩脑袋,略狡黠道:“我平在中克制久了,亦不敢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除了在二哥面前能快活几分,哪里还有什么快活可言。” 她将酒杯中的酒饮尽了,望着四下里的空寂无人,不仅不怕,反而内心愈发安坦。 “那你今可快活了?”盛钦见她说话没了规矩,也全然没有要加以约束的意思。 陵玉抿一笑,反问道:“二哥可开心?今二哥亲自煮面却不似平里的作风,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讲究,只是我从前也未听说过新迁之喜要吃面的规矩。” 盛钦道:“新迁自然没有要吃面的规矩……” 陵玉听他这般说,正要接他的话。 只是她下一刻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僵住。 “二哥,今……今可是你的生辰?”陵玉的语气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盛钦见她愣住的模样,忍着几分笑意,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正是。” 饶是陵玉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吓得手指微颤,将那杯子从指间滑落,顺着青瓦一路滚到了屋檐边上,从高空摔在了地上,裂成数瓣。 她面上神情略懵,身子却立马坐得端正了起来,只是双手还甚为无措地抓住了衣角。 她竟然半点也不记得,半点也未想起。 于陵玉而言,这可是比她在父皇面前出糗还要严重的错误。 盛钦说道:“我已经定下了开府的期,并在当行正式冠礼。” 也就是说,他出在即。 陵玉嗫嚅道:“二哥那不能带着我在身边了,所以今才特意与我一起分面而食么?” 她虽这般问了,可这个答案已然显而易见。 只是陵玉白里却连自己面前那碗面都没有吃完……她想到这个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是我吓到你了?”盛钦角上扬,仿佛很是享受她这般为自己慌张无措的模样。 陵玉面颊微红,颇难为情道:“我连送给二哥的礼物都没有准备呢……” 盛钦道:“礼物可以等到我冠礼那再送。” “那可不行……”陵玉出别扭地神情来,她四下张望了一番,周围不是脊瓦,便是树叶,令她颇为头疼。 “陵玉……”盛钦道:“不若你再敬我一杯?” 陵玉想到自己酒杯已经粉身碎骨,面上又是一愣。 她只一迟疑,便提起了酒壶,对盛钦道:“二哥,我敬你。” 盛钦不哂笑,与她碰杯,却见她甚为豪迈地将一壶酒灌了大半。 他唯恐她坐不稳掉了下去,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唤她。 她的动作略迟缓,却仍旧乖得好似猫儿一般,靠近他身边。 “嗝……”陵玉打了个嗝,忽然就发起了呆来。 “可要我带你下去歇息?”盛钦问道。 陵玉摇了摇头,忽然就凑近了盛钦的脸。 盛钦不躲不闪,便听她靠在自己耳边轻声道:“二哥,我要……赠你天星辰……” 他略侧过脸来,却见她毫无防备地靠在自己怀中,双眼微阖,仿佛睡了过去。 他抬眸看向远处星辰,犹如碾碎的珠光铺夜幕,熠熠闪烁。 “陵玉……”他将这个名字含在齿间,竟好似多了几分柔意。 只是隐含在他眸之下的却俨然不止一种情绪。 他要的,可不止是这天星辰。 第19章 初定国子监 这个晚上甚是寻常。 陵玉却好似做了梦一般,梦中沉浮不断,内心深处似有什么不安,即将破土而出。 终于,一个大浪掀来,呛得陵玉猛地醒来。 “殿下终于醒了?”素欣喜道。 陵玉抬眸,发现自己竟已回到了中。 “奴婢方才一直推着殿下您醒来,殿下却睡得很是香甜。”素说道。 “我方才梦见自己被大浪给浇了,原来是你……”陵玉吁了口气。 素道:“虽是冒犯,奴婢却不敢不催,圣上身边的李德公公方才已经来过了。” 陵玉闻言略是错愕,“可是父皇派他来的?” 素道:“他来替圣上传话,是圣上要召见于您。” 陵玉忙掀了被子,让素拿来衣服更换。 入大殿,御案台上奏折堆积如山,圣上坐在御案之前着眉心,稍稍缓解于方才事务中的烦躁。 陵玉跪拜参见,将头得极低。 她向来便惧怕眼前之人。 此刻便是抬头看到了对方一眼,都会觉得侧脸隐隐作疼。 圣上垂眸看向她的表情,缓声说道:“陵玉,皇后将事情查了清楚,上一次的事情,是朕错怪你了。” 陵玉道:“话虽如此,儿臣却因为饮酒缘故,误了诸多事宜。” 圣上闻言,神情威严道:“你是皇族皇子,即便是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却也失了仪态,在人前着实不成体统。” 陵玉连连称是,恨不能磕上三个响头,立马被对方赶出大殿。 对于眼前之人而言,没有什么是会比皇室族人的体统面子更加重要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上一次对方才会一听说了事情便气急败坏地打了陵玉,在后来陵玉洗了罪名之后,对方却再无停留,将后事务托付给皇后,便匆匆离去。 陵玉对于这样的父亲着实无从评判,只能顺从着心中的本能去反应。 那就是敬而远之的畏惧。 “朕对你一向疏于管教,可你终究是年纪不小了,不能整里都浑噩度,待过几你便入那国子监去磨砺一番。”圣上说道。 陵玉听了这话只恭敬应诺:“儿臣遵旨。” 圣上道:“你既无异议,便下去吧。” 陵玉默然退下。 圣上待她离开之后,便对身边李德道:“朕膝下子嗣单薄,长子虽然优秀,可却先天不足,前途未卜,次子虽然康健,却表现平庸,怕是难成大事。” 李德道:“二殿下年纪不大,足可在这几年加以磨砺,更何况陛下膝下还有三皇子,对方健壮可,想来必定也是继承了陛下的才智。” 圣上想了想,道:“朕亦是如此希望,朕的孩子若都似盛钦那般明智,朕百年之后,才能真正的在地下安息。” “世子爷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做得比旁人好,即便他不是陛下的孩子,想必在未来亦能辅佐明君。”李德笑说道:“有如此良臣,也未尝不好。” 圣上微微颔首,眉间的郁这才散去了几分。 这厢陵玉出了大殿,一颗悬着的心,也方微微落地。 “殿下到底是圣上的孩子,却每每都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害怕,着实令人费解。”素跟在她身旁念叨道。 “你这形容也着实不成体统,当心我让人掌你的嘴。”陵玉说道。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