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钦线紧绷,神情愈发难辨。 这样的陵玉,竟会是金贵妃那样女人生出的孩子。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陵玉便一早睁开了眼睛,唤人给自己洗漱起来。 素被她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吓了一跳。 “殿下不要再多睡会儿吗?”素问道。 陵玉摆了摆手道:“我昨儿心里解了疑团周身舒得很,只是一早上睡得糊糊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个事情。” “什么事情,殿下只管吩咐奴婢去办就是。”素说道。 “我昨儿在浣衣局遇见个疯婆子,听说是从前伺候在母妃身边的下人,你替我将她找过来罢。”陵玉说道。 “您要奴婢一早上去找个疯婆子过来,奴婢倒也不是不情愿,奴婢只怕那疯婆子发起疯来顶撞了您怎么办?”素担忧道。 “她是个老妇,怕是没有那个顶撞的力气了,你只管去就是,若她顶撞起我来,届时你替我挡在身前不就好了。”陵玉理所当然道。 素怔了怔,懵懵地点了点头。 陵玉见她一脸茫然地走出去了,忍不住偷笑。 可见女子多半都是不明的,还是当个明的男孩子好。 素初时虽是被陵玉戏了一番,可办事效率却是极高,不出一刻,她便伙同一个小太监带回来一个陋衣老妇。 那老妇不偏不倚正是陵玉形容的那位。 “我见你年纪这般大了,想必你曾经也在我母妃中伺候不少时,你可还记得?”陵玉问她道。 只是对方痴痴的模样,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陵玉老半晌,就在陵玉以为对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方一张嘴,忽然出了半尺长的哈喇子,吓得陵玉险些一个仰倒。 “呀,殿下小心些,我便说这疯婆子会发疯的。”素赶忙一个箭步护在了陵玉身前。 陵玉汗颜地将她推开,道:“无妨,无妨……” 被一个哈喇子吓得差点跌倒,怕是这样弱的皇子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素谨慎地盯着老妇。 待陵玉又盘问了几次,那老妇却连贵妃两个字都说不出时,陵玉终于放弃了。 “还是由奴婢将她送回去吧。”素颇为嫌弃道。 陵玉想了想道:“她到底是伺候过我母妃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亦是可怜,不如你安排将她送出去好生照顾她的晚年吧。” 素道:“这样做殿下又落不到什么好处……” “这便是你肤浅了。”陵玉略鄙夷道:“我并不是非要从旁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才能去做,只是说来话长我也懒得解释,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素纳闷地点了点头,应了她的吩咐。 一连数的苦闷伴随着误会的消融而驱散,这种豁然开朗就如同拨云见一般,让陵玉觉甚为圆。 偏巧这时,外头赶来一个眼的小太监,说是替太子传话来的。 那小太监道:“太子殿下此刻在御花园中,正想请二殿下过去。” 陵玉本就要去寻陵徵说话,正好赶了个巧,自然应下,随那太监过去。 只是等她见了陵徵后,才发现他身边不止一人。 此刻陵徵正坐在石桌旁,四周花香景美不说,身旁更有一名粉衣桃面的貌美女子相伴。 郎才女貌,场景与气氛恰到好处。 除了画风突变出现在花园里的陵玉以外,这样的相亲场合几乎完美。 “陵玉,真是巧得很,你怎么也在这里?”陵徵一身温文儒雅,见来人微微一笑,十分友好。 陵玉愣了一下,险些就真的以为这只是个巧合了。 第11章 背了黑锅 眼前这名女子气质如兰,饶是忽然见了陵玉这样的皇族子弟,也依旧气定神闲,做派不慌不忙。 “陵玉,她是大理寺少卿林大人之女。”陵徵说道。 陵玉闻言顿时便明白了这女子身份的独特之处。 若单纯说这女子的名气,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论是姿容还是才情在贵女中都是佼佼者。 更遑论她还是江皇后外房的表侄女,是江皇后极为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之一。 “臣女林静娴给二殿下请安。”林静娴垂眉顺眼,姿势柔美。 同样是行礼,她却偏偏没有低人一等的姿态,柔婉中透着贵女独有的气质,单从名气与家世来说,能得江皇后的垂青也在人意料之中。 “既是皇兄的朋友,也不必在意这些虚礼。”陵玉客气说道。 便在这时,立在陵徵身后的人忽然低声说道:“殿下,该吃药了。” 陵徵掩轻咳,眉头微皱,随即对林静娴道:“林姑娘,暂且就让陵玉带你观赏一番这花园,我要失陪了。” 他面上俱是歉意,即便是做了一件失礼的事情,也忍不住让人心生宽宥。 陵徵说罢又扭头对陵玉代道:“陵玉,麻烦你了。” 陵玉怔怔地点了点头,总觉有些不对。 却不料陵徵前脚刚走,原本坐在石桌旁的女子忽然脸怒容地站了起来。 陵玉收敛了思绪,抬眼看向对方。 “二殿下自重。”林静娴强忍着怒意绷着脸极为勉强地向陵玉行了个礼便迈步离开,俨然一副受了欺凌的模样。 陵玉一头雾水,心中难免腹诽一二,如此不讨女孩子喜,自己往后还是打光的可能高。 这厢陵徵将将走到了住处,还未坐下,便见陵玉从门口进来。 他面惊讶道:“陵玉,你怎随我一起过来了,林姑娘呢?” “我来时路上便在思考,皇兄先前一直都不愿和那林姑娘相处,今忽然叫上了我,皇兄莫不是想将对方转嫁于我?”陵玉说道。 陵徵闻言顿时扬。 “你倒是忽然聪明了起来,你该明白我的心意,我如今虽不想娶,但林姑娘家世才情皆好,若是能与你合拍,那对你再好不过。” 他说这话时候,用意也确实是为陵玉所考虑,若没有其他意外,如陵玉这般的皇子确实也该寻个家世合宜的王妃。 陵玉叹息道:“可惜陵玉辜负了皇兄的美意,那林姑娘甚不喜我这样的。” 陵徵掩,“只怕是你不喜人家。” “皇兄不信?那林姑娘走的时候还叫我自重,我头一次遭一个姑娘家这般的嫌弃。”陵玉说道。 “她竟这般说……”陵徵闻言眉头微微拢起,似乎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只如此一来,他心中对对方那丁点好顿时也因此而败光,随即对陵玉道:“也罢,这样眼高手低的女子未必就配得上你。” 他语气之偏袒,可见心里并不将那些世家子女当一回事。 陵玉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横竖你我都不想娶,就不要再想这些了,只是我今天本有其他事情来寻你的。” 陵徵望着她,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 他道:“陵玉,你还是想问你母妃的事情吗?” 陵玉微微颔首,“皇兄了解我,你那一直不对我说便在我心里存了个疙瘩,若不能从皇兄这里得到答案,我怎能安心。” 陵玉见他神情犹疑,怕他还像上次那样不说,忙又道:“皇兄想要撮合我和林家姑娘,想必也是考虑到这后不会再有谁会刻意为我后做打算了是吗?” 皇后也好,文淑妃也好,不论是谁,都不会比陵玉的亲生母亲更加会为陵玉未来的事情而打算。 可偏偏陵玉的亲生母亲已死,陵玉没有任何母族的支撑,而她的父亲却又是至亲至疏的天子,她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不犯下任何错误为自己招来祸患。 陵徵微哑,显然没想到陵玉自己便能看透这一切。 “皇兄,那到底是我的母妃……”陵玉说道。 陵徵抚着桌上瓷杯壁上花纹,轻轻道:“我明白。” “陵玉,你的母妃因为死的不光彩,所以一直都没有人会提及。”陵徵说道:“事实上金贵妃的身体一向都很好,就连生病都极少的,只是后来,她为了维持美丽,一直在服用廷药,那药中含有丹砂,她服用的太多了,所以……” 所以,陵玉的母妃是自己毒死了自己,和任何人都无关,她的死因难堪,甚至连圣上都不悲反怒,所有知情的人都暗自引以为。 “我不告诉你,一来是因为这是闱丑闻,二来,也是不想令你伤心。”陵徵说道。 让陵玉以为金贵妃是死于急病,总好过让她知道自己母妃这般晦的一面。 陵玉扯了扯角,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的母妃不是个好人,即便是死,也死得很不光彩,这些她都能猜到。 只是当这一切逐渐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也不会对她母妃产生出厌恶的情绪来,只生出了隐隐的悔意。 悔自己当年幼小无力,悔不能回到幼时去阻止母妃所做的一切。 也许这样盛钦就不会受伤,母妃也不会死去。 诚然,这想法不仅简单幼稚,亦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只是不管如何,得到了一个答案,终究又是一颗大石落地。 陵玉抿了口茶水,松缓了口气,随口说道:“皇兄那不把话说清楚,我险些就以为这件事情会与二哥有关呢……” 陵徵闻言触碰杯盖的指尖蓦地一颤,发出并不明显的响声。 “陵玉,往后不要再提了。”陵徵拢起手指,神情淡然说道。 陵玉没有任何察觉,微微颔首道:“我自然省得。” 锦 江皇后这头刚念完了一段经文,便见林静娴带着随身的丫鬟走来。 “乖儿,到姑妈这里来。”江皇后向她招手。 林静娴走到她跟前却跪在她膝前,轻轻地伏了上去。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