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舒大概是没听过“一问百度都是病,二问百度坟已定”的说法,胆小如雀不敢去看医生就算了,竟然还上网搜了下自己的身体反应。 搜完她脸都白了,心里愈加惴惴。 这之后几天,季明舒吃也不想吃,睡也睡不好,每天施工现场建材市场四处跑,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谁也不知道她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上的时候都脑补了些什么。 一周很快过去,岑森也终于返程。 在机场候机时看到季明舒平常背的包包品牌,他还顺便进去买了支新款。 岑森原本的打算是先回帝都,和老爷子聊一下安家的事。 哪成想甫一落地,周佳恒就打来电话说:“岑总,夫人在节目录制现场晕倒,半小时前已紧急送往附近医院。” “知道了。” 他机场都没出,又径直飞往星城。 季明舒是在搬运家具的时候突然晕倒的,头晕目眩犯恶心,眼前一阵白光,随后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节目组紧急将她送往医院,又通知了她填写的联系人。 她填写的联系人是周佳恒。 作为岑森的总助,他的靠谱程度大概也就是岑森的一百倍,基本上电话是随时在线一打就通。 接到通知的半个小时后,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医院。 可季明舒一直没醒。 昏睡到傍晚时分,夕余晖从落地窗投进来,洒下一片橙红光泽,季明舒才终于缓缓睁眼。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并察觉出自己是突然晕倒进了医院。 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站在边的岑森,心脏猛地一沉。 ——连岑森都来了。 意识到她醒来,岑森回走至前,面不改地说了句,“醒了。” 季明舒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的,内心经过了千般挣扎万般不舍,还是平静地问了句,“我怎么了?” 岑森沉默。 “没事,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季明舒眼睫低垂,一只手在打点滴,一只手在被子里紧紧握成了拳,想到那些还没去过的国家没吃过的美食没收集到的铂金包心里就一阵阵地钝痛,甚至已经纠结上了要不要接受化疗,化疗会不会变得很丑。 “……” “饿的。” 第32章 窗外夕愈来愈低,岑森站在病前,身影倒是被拉得越来越长。 季明舒先是懵了几秒,等回味过来岑森那两个字的意思,她一颗悬在崖边的心蓦地被拉了回来,冰凉手脚也逐渐回温。 可再看岑森表情,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她默默拉高被子,想要遮住脑袋。 奈何一只手还在打点滴,被子边缘绊到输管,进而碰动针头,她缩行动没能成功,还忍不住轻嘶一声,了口气。 岑森安静地看着她,神疏淡,见她半天没能理开输管,才上前拉开被子,扶稳输支架,而后着又不急不缓地按了下自动升降按钮,让她上半身可以半坐起来。 岑森:“先吃点东西。” 季明舒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头柜,才发现上面搁了保温桶和病历单。 她拿起病历单扫了眼,专业术语看不懂,但“低血糖”这三个字还是很一目了然的。 “……” 所以她还真是饿晕的,怎么觉得也没比癌症合理到哪儿去呢。 季明舒垂着眼,稍顿片刻,又僵硬地放下了薄纸。 真是丢死人了…… 这间病房很大,还有一面视野宽敞的落地窗,可因两人的静默,空气似乎也变得仄又尴尬。 季明舒像个做错事乖乖认错的小宝宝,两只手都搭在平坦的肚肚上,轻轻抠着指甲,全程都没再抬头和岑森对视。 偏偏今,岑森也不像往常那般没耐心,还升起上桌板,倒粥,试温,离十成十的模范丈夫只差亲身上阵哄喂这一步作了。 这和季明舒想象中的她醒了他就边接电话边回公司完全不一样,一时指甲都不敢抠了,整个人都不敢动。 “喝一点,不烫。” 季明舒点头,仿佛粥里有毒般艰难咽几口,很快放下勺子。 “喝不下?” “嗯……”季明舒本想说“你能不能出去不要盯着我”,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生硬的彩虹,“这个味道一般,没你做的好喝。” 话刚说完她就想起,岑森好像从没给她煮过粥,于是她又迅速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低血糖而已,随时都可以。” “……” 又是这种似有若无的嘲讽,小金丝雀的玻璃心碎了。 季明舒这厢哑声,岑森那厢也有一手“你不说话我也能一声不吭,大家最好一起沉默到天荒地老”的好本事。 季明舒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白粥,忽然怀疑这狗男人是在钝刀子割,对她施以慢折磨。 可偷瞄他表情,又不像。 在尴尬癌发作的边缘来回试探了一百八十个回合,季明舒不得不承认,不管这狗男人初衷如何,她已经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耐心给折磨到了。 她忽地放下勺子,扬高声调道:“你…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我想再睡一下!” 没等岑森回答,也没敢看岑森,她手脚并用踹了踹被子,急急忙忙躺下。 最要命的是,她面上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了,怎么心理暗示都没用,“丢死人了”的念头持续占据上风,像二倍速循环播放的弹幕般,睁眼闭眼都不消停。 岑森看见她红透的耳朵,心底微微一动。 不过只那么一瞬,也容不得细想。 他收拾好白粥,退出病房,又带关房门。 季明舒在听到关门声后只保持了四五秒,便迫不及待回头,看到岑森还站在窗前,又非常没骨气地蜷了回去。 岑森忽地一笑。 一直侯在外头的周佳恒略诧异,抬头去看时,岑森脸上那丁点儿笑意又已经收了。 他边看时间边往外走,随之而至的是一串工作安排,“星城这边宣发找家公司合作,分部企宣能力不行,迟早要换。” 周佳恒:“嘉柏?” “你安排。”岑森声音沉静,“荣佳置地的帐也差不多到要收了,你找个时间去和他们陈老板谈一谈。另外魏成丰和黄鹏的私下联系先不要管,也不要让另外几个人干涉,还不到时候。” “是。” 周佳恒跟在他身侧,见他公事已经说完,想要问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出于职业守的惯,硬生生忍住了。 病房内,季明舒蜷在上一动不动,颅内高清回放自己最近在岑森面前造过的孽,越想越觉得羞,揪着枕头无声发了几个来回,到最后可能是累的,竟然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点滴已经打完。 温柔的护士小姐姐在一旁边收空瓶边细心嘱咐她:刚吊完水,最好吃些清淡的东西垫垫肚子,暴饮暴食吃重油重辣食物容易引起肠胃不适等等。 季明舒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还在往门口的方向张望。 岑森这狗男人竟然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外面不会连个接她回去的人都没有了吧。 目送着护士小姐姐离开病房,季明舒失落地收回目光。 可下一秒,房门又再一次被人推开,还带进几缕秋夜稀疏的风。 岑森半倚在门口,清清淡淡地和她对视一眼,突然出声,“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季明舒抱着双腿坐在上,怔怔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脏不受控制地,很重地跳动了下。 不知不觉已入深秋,夜晚温度很低,风也冰凉,季明舒裹了件风衣外套。 上车看到后座放着的某品牌购物袋,她没忍住多瞟了两眼,“这是客户送你的吗,还是要送客户的?” “在机场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岑森从另一侧坐上车,看了她一眼。 “……” 给她的? 季明舒狐疑地打量着他,伸手去拿购物袋。 拆包装盒的时候,也时不时要看他一眼。 等见到包包的庐山真面目,季明舒心底不自觉地泛起一阵小雀跃,平直的角也忍不住往上弯了下。 还蛮好看的嘛,品牌配款式大小都是她喜的。 “喜吗?” 季明舒不错眼地打量着包包,内心极度意,面上却绷着骄矜神,高贵冷地点评道:“就……勉勉强强吧。” 她不释手地摸了摸,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仍旧绷着气势问了句,“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有么。” 难道没有?又是倒粥,又是亲自来接,还送她包包,怎么看怎么像居心不良! 上回他反常地去杂志社接人,又反常地给她做红烧小排,还不就是等着喂她图谋不轨? 想到这,季明舒捏紧包柄,心里惴惴。 这狗男人不至于吧,她今天可是刚从医院出来,至于这么急不可耐毫无人吗? 可没过几分钟,车停进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车库,岑森说要去超市买菜给她煮粥,仿佛又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想。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