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陈嘉央口而出的那句话在她耳边清晰无比的响起。 “不是吧蔺哥,你还真的跟荀家那个私生女结婚了啊?” 一块陈年伤疤再次破裂的时候还是会痛的人难受至极,旧伤之上,再一道,那伤口只会更大。 荀白握着门把的手渐渐收紧,微颤,发白。 她实在无法从容应对这样血淋淋的,刺得她浑身发疼的话语。 那个词将她永远钉在辱柱上,那个身份让所有知晓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不管她做出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 过了很多年,再提起时,同样让她觉得窒息。 可那是她的错吗? 不是。 荀白替自己回答了。 逆来顺受可以对着莫宛如,可以对着荀家两兄弟,但绝对没理由对着外人。 荀白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了蔺知宋的声音。 “陈嘉央,别我骂你。” “她现在是我太太。” 重逢以来,蔺知宋一直让荀白觉得,他温柔谦和,磨平了少年意气。 两句话又把她带回了那个夏天。 附中外的梧桐树枝叶繁茂,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又噪又烈,少年在廊道上奔跑,起一阵风,一身的朝气,贯穿整个盛夏。 他从窗外过,荀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的清楚,听的清楚。 少年带着明媚的笑,说:“陈嘉央,打球去。” 时隔多年,他的声音在荀白这里最清晰。 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像又回来了。 包厢里众多人开始劝和,嘈杂一片,她倒没再听见蔺知宋讲话,倒是陈嘉央,似是不太情愿的说了句:“蔺哥我错了。” 胡同里那些孩子,到底以蔺知宋为首的。 陈嘉禾在外面历经从尴尬倒愕然的心理变化。 她听的不太清楚,就是私生女清晰一些,她正内心恼恨陈嘉央的语出无状,大家也算一起长大的,怎么能那么说话,她想向荀白道歉的时候,蔺知宋却说,她是他太太。 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呢。 陈嘉禾眼眶发酸,她泪腺发达,按着原本的子,也要不管不顾哭一场的。 可还在外面,当着荀白的面。 实在不好意思。 荀白没发现她这些变化,等着时间差不多了,不会让所有人尴尬了,她才选择进去。 里面都是些悉的面孔,从小到大,见也见过不少了。 荀白直接去往蔺知宋身边,在场唯有他和自己最亲近。 蔺知宋展颜一笑,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答:“遇见嘉禾了,和她聊了两句。” 陈嘉禾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么多年没见白,她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下面立马有人起哄:“怎么没有啊,这不是越来越漂亮了吗。” 大家哄笑一团。 都是些会看眼的,以前怎么对荀白那都已经过去了,刚蔺知宋维护她那劲儿,连从小玩到大的陈嘉央都能怼,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从今儿起,荀白是蔺知宋的太太,跟他们彻底是一个圈子里的,再有意见也得憋回去,老老实实把人当嫂子看。 这顿饭吃的不算太无聊,有热场子的人在,先前那点不愉快可以被忘掉。 蔺知宋同他们搭着话,也一直照顾着荀白。 她话是真的少,别人不问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有那么一种人,哪怕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足以引所有人都注意力。 荀白就属于这种。 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典雅气息使她的美貌更具引力,她之所以夺目,是因为她漂亮,即使是放在美人堆里也可以一眼看到,也因为她的学识。 在场大多数都是附中毕业的,知晓荀白高中的时候成绩就数一数二,大学她去了北外大家也没有很意外,她在语言学上确实极为有天赋,高中的时候就自学了语和俄语。 她大学主修英语,还不忘学习其他语言,不敢说通,她翻译工作要用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外文优异也就罢了,国学经典她也从没落下。 她读过的书,造就了她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饭桌上同她聊天的几个人从一开始的微微不平到折服,本没花太多时间。 和她是一种享受。 后面荀白算是游刃有余了,蔺知宋在一旁看着,并不意外,她一直都是闪闪发光的。 结束时,蔺知宋和荀白站在一处,那些人搭着话,同他们讲新婚快乐,还问:“婚礼什么时候办啊?” 未知。 所以蔺知宋答:“办了肯定会通知你的。” 他们走后,一伙人才渐渐散开。 陈嘉央脸一直不太好,有人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还不高兴呐?” “荀白她不配。”陈嘉央冷冷说着,或许他能够与荀时程共情,对于荀白的身份,他无法释然。 “那你就配了?”身边人开玩笑说。 “兄弟啊,人荀白好的,也没招你不是,再说了,蔺哥都跟人结婚了,事已至此,你再不喜她又能怎么样,看开点,啊。” 看不开了。 - 饭后人总是容易犯困。 上车以后荀白用手撑着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蔺知宋开车很稳,从饭店到荀白家大约半小时的车程,她睡了一路,到楼下也没醒来。 蔺知宋并未叫醒她,把外套掉给她盖上,自己下车透了会气。 今天是他为数不多的跟陈嘉央说狠话。 年纪小的时候,脾气不太好,争吵打架不在话下,成年之后关系愈发亲密,这还是头一次发火。 荀白的身份在宝生胡同是个公开的秘密。 她的母亲跟荀何好了十六年,也就是说,荀何婚内出轨。 明知道一旦曝光他的事业会遭遇毁灭的打击,他还是管不住自己。 荀白的母亲是南京人,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在她身上尽显。 她那样没名没份的跟了荀何十六年,听着他说会跟子离婚的鬼话。 荀何怎么会离婚,事业上他还要仰仗岳家的帮衬。 那个女人自欺欺人十几年,终于爆发了。 要么荀何离婚跟她在一起,要么她就带着荀白一起死。 第一次,她抱着荀白跳楼,消防员来的及时,所以没事,住了一段时间的院。第二次,割腕自杀,没救回来。 这些发生在荀白十五岁那年。 她才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女,进宝生胡同的那一年,她忍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到现在,整整十二年,她自己忘不掉,别人也没忘掉。 短暂逃离后,她终于又回来了。 蔺知宋觉得烦躁,想烟。 他以为在外套里,视线挪开的一瞬间才想起,没有的。 前天就开始戒烟了。 荀白讨厌大烟鬼。 高中时有男生烟,荀白经过的时候都会捂着鼻子翻白眼。 他是唯一见过她温柔假象下最真实那面的人。 荀白这一觉睡了得有一个多小时,她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蔺知宋在外面,揪着枯枝逗小猫。 莫名觉得很可。 她把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推开门下车。 “怎么不叫我?” “看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会。” 荀白笑了下,“那我回去了。” 蔺知宋把枯枝放下,拍了拍手,他侧首望着荀白,悠然道:“荀白同学,我们现在是合法夫,似乎是没有必要分居的。” 好像很有道理,荀白眨了下眼睛,点头。 “那我上去收拾东西。”得快一点,明天就要上班了。 “我帮你。” “好。” 第4章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