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扶抹抹脸,没吭声。 但大有要是你没松手,他就要一直抱下去的意思,什么亲密不亲密的,他不管。 是池礼觉得亲密,只顾着把距离拉远。言扶子执拗倔强,他认准的事情就没变过。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快餐,在商城里闲逛了一会儿,就开三轮车回家。 还是池礼开车,言扶坐在后面的板子上。 池礼按着闸转弯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言扶的声音。 言扶在他身后嘀咕:“回去就考驾驶证,一定买一个有副驾驶的车。” 池礼就一边开车,一边笑。 在笔直的道路上开电动三轮车,前后周围没有人也没有车。路边掠过的景是田里的留用的干草和堆好的茎叶,干巴巴的绿黄,绵延开一片片的土地。 池礼顶着风,和身后的言扶聊天:“可惜今年冬天我们没赶上挖马蹄和芋头。” “明年还会有的。” “是啊,明年还会有,明年的你更成一些,马蹄芋头也成一些,你可以去选自己喜的马蹄或是芋头。所以今年着什么急呢?” 言扶说话一贯是闷闷的,声音也小。 可他此时坐在三轮车的后座上,听着池礼似是而非的话,他用手扒着扶栏,身子向前探去,大声地在池礼耳边说。 “明年——我就——饿死了!” 池礼的耳朵里,一半是风声,一半是言扶的声音。 他抬头,前方是蓝白的天际,太高高地挂在冬的晴空里,呼出一点冷气,树木打着旋儿往下落叶子。 池礼也提高音量,没有回头,却回应着言扶:“那就今年,就——今——年!” 不必迟一些等成些的时候,在意填肚子前,没有的小孩是可怜的。 无论是马蹄还是芋头,挚友还是人,先吃吧!年轻的心不必那么拘束,先吃了再说! 回到家里,池礼的妈妈爸爸还没回来,除了前院里的狗,后院的,再没旁人在家。 言扶不回自己家,跟在池礼股后头,亦步亦趋地不离开,眼神亮晶晶的,像钻石碎屑淌过的水波。 他先是不说话,跟着池礼,帮池礼停好车,喂了狗,又把院子扫了扫。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穿好围裙进来,问池礼要不要吃饭。 池礼无语了一瞬:“我们刚吃完。” 他指着自己:“我是你养的什么团子吗,一直怕我饿到,有空就给我吃东西。” 言扶抬眸看他。 池礼叹口气:“好啦,你坐下,我们好好说说话。” 他想和他好好说说话,可一时间,也不确定要从何说起。 池礼沉了一下,望着言扶柔顺的模样,似乎不只是在看此刻的他。 是在他那许多年里,一直在他身边的他。 池礼轻轻开口:“我们四岁就认识了,在很长的时间里,你照顾我,偏我,呵护我长大。我现在站在这里,他们说我漂亮,说我是什么万人。” “可我要说,我有很大的一部分归功于你。” 池礼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言扶挑的,低头看看自己的鞋,言扶选的。言扶承包了细节的琐事,叫他乐观天真地在惊涛骇浪的风暴中心,一无所知。 他诚恳地说:“你不只是照顾我,言扶,你造就了我。” 言扶的表情很忐忑。他的目光清澈极了,深处像是即将碎掉的冰。 他在等候宣判。 池礼想了想,说:“你都快在我身边生发芽了,我也不是特别的笨,我想,你喜我。” 而他着言扶脆弱的眼神,终于恍然大悟:“许多事情换作别人,我没有耐心,也懒得琢磨。于是,只有你,你是唯一特殊的言扶。” “我想,我喜你。” 言扶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克制着自己发出泣音。 池礼抬手,用拇指的指腹按着言扶的下颚,纠正了他自般的行为,像是约法三章一般开口:“如果我们没有成功地做一辈子人……” “就还做朋友。” 池礼手向上,抚上了他的脸颊:“不可以做不成人就不联系,绝不可以。答应这个,好吗?” 言扶破涕为笑,表情皱皱巴巴的:“这是我一直想求你的。” 池礼轻轻地说:“也是我想求你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破釜沉舟,只是一次尝试,我们不要那样悲壮决绝。如果我们合不来,我们还是朋友。” 池礼的指尖划过言扶的眼睛,他摸过了他颤抖的睫:“你是我最亲密重要的人,哥哥。无论我们的恋成功与否,别不我。” “朋友还是恋人,都一定要,一直我。” 言扶使劲地、拼命般地有力点头:“我会的。” “我继续和你做朋友,我一直和你做朋友,别丢下我,池礼。” 池礼深深口气,缓缓呼出。这口过肺的呼像是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杂质,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 之前烦忧迟疑的,如今再看,都只是自我烦忧罢了。 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想做的约定都做好,滞后的一点羞赧才涌上心头。 池礼含着笑意:“那,要做点恋的事情吗?” 他发誓,他的意思是互相叫两声男朋友,或者补一下之前半梦半醒间的吻。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