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星星。” “怎么办?” 坠落的意识被喋喋不休的声音拉了回来,宋南星恍惚想起来沈渡还在车边等着自己,还有小月亮…… 是了,小月亮还在。 摇摇坠的意志重新拼凑起来,宋南星伸出手强行拨开密不透风的黑触须,从透着光的隙间望出去,注视着那张悉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说:“抱歉,我还有很多事没有确认。” 怪物的脸顿时变得沉起来,四蹄在地面烦躁地踩动,原本还算温和的黑触须齐刷刷竖起,裂开的末端朝向宋南星,透出危险的气息:“你又要逃走吗?” 不敢面对真相,怯懦地选择遗忘,逃离痛苦的源。 宋南星看着对方越发郁的脸,眼神却逐渐变得平和起来。对方明显已经不属于人类,但宋南星看着他,却有种照镜子一样的奇异相连。 他挣扎着拨开蓄势待发的黑触须们,伸出手摸了摸怪物额头尖锐的羊角。 对方神抗拒,本能想要退后却又因不愿示弱定在原地没有动弹,那双红的横瞳捉摸不定地看着宋南星,似乎在揣测他想耍什么花招。 宋南星打量他许久,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正想着或许从小月亮切入或许更好些时,怪物却倏尔转头看向远处,眉目沉地说:“有臭虫闯进来了。” 第117章 “火焰巨人索托原来是你。” 整座废弃的森林公园都被浓雾所笼罩,四周听不到任何生物发出声音,连风掠过枝叶末梢的声响都消失了,像是踏入了没有任何生命的空间。 宋城对这样的死寂并不陌生,自从祂出现,以祭祀地为圆心的森林公园就一直被这样的死寂所笼罩,大多时候没有生物能够打破这样的屏障闯入,当然,偶尔也会有极少数的生物不幸被放入其中,成为祂的猎物。 宋城曾经窥见过祂狩猎的情形。 人与兽结合的身躯矫健充力量,那些大的黑触须从身体各处钻出,如同水一般瞬间就噬掉猎物。比起传说中那些不可名状的神们,甚至是荒野中堕落的怪物们,祂的身躯太过雕细琢犹如艺术品、故而显得渺小脆弱。但只有亲自领会过祂的力量,才能明白人类、堕落的怪物以及神三者存在的差距。 想到那些磅礴的神力本该属于自己,宋城的脸皮便不由扭曲一瞬。 抵达了目的地后,宋城缓缓摩挲着剑柄上转动的眼球,借由眼球继续观察两人的动向。 眼球窥见的画面里,宋南星已经完全被黑触须淹没,那些大的如同血管一样的触须收缩着,将会像分解食物一样将他分解,收,化为充盈自身的养分。 当一者归一时,黑山羊的力量才会完整。 而那时,也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宋城屏住呼,心跳几乎跟黑触须收缩的频率同步,这种模拟人类躯体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兴奋,不属于他的身躯内粘稠的红体奔涌着,发出人耳捕捉不到的响声。 宋城通过眼球一瞬不瞬地盯着祂,耐心等待噬完成。 然而那些不断规律收缩着的触须忽然静止下来,接着一双泛起青筋的手从从内部硬生生将密不透风的黑触须撕开,宋南星的脸从隙中出,那双人类的眼睛,已然变成了和祂一模一样的暗红横瞳。 眼球只能窥探画面,却无法传递声音。 宋城听不见两人的谈,但通过形,依稀可以猜出他们对话的内容。当发现祂的目光转向自己藏身的方向时,宋城不甘地发出一声叹息,手中的骨剑同时刺入脚下的地面,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宋城消失的下一个呼,半人半兽的怪物和宋南星同时出现在了他停留过的地方。 “是宋城。”宋南星眼眸微眯,嗅到了悉味道。 “跑了。” 冰凉的声音从舌尖发出,半人半兽的怪物在原地踱步,从身体各处钻出的触须在空气中摇晃着,捕捉残留的气息去向。 片刻之后,他看向了祭祀地中心,四蹄踏动,只留下一道残影。 * 祭祀地中心的山中,六座黑山羊石雕像高高耸立,低垂的头颅注视着中央的祭坛。 此时,宋城就站在中央的祭坛上。 他将骨剑横放在祭坛上,接着毫不迟疑地抠下了镶嵌在剑柄上的眼球,将之按在了其中一座黑山羊雕像的眼眶处。 红血丝遍布的眼球一开始变得僵硬、灰败,但短短瞬息之后,便以比之前更加灵活、生动的频率转动起来。眼球居高临下地看着祭坛上的宋城,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 宋城微微躬身:“梅尔萨斯,您忠诚的信徒请求您的帮助。” 眼球注视着他:“你的祭品。” 宋城脸庞微微扭曲,迫摆出筹码:“一只黑山羊幼崽。” 他和梅尔萨斯并非第一次做易,只是这一次格外让他痛。如果宋南星和祂能顺利地互相噬,那他就不需要借助梅尔萨斯的力量。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锐,更没想到失去绝大部分力量的宋南星,竟然还能和祂抗衡。 如果两人先联手来对付他,以他目前的状况,损失会非常惨重。 眼球依旧沉默地凝视着他,似乎对这个价码不置可否。 宋城眼角了,不得不再次加码:“我有办法使下一次双月凌空的异象提前。” 眼球骨碌碌地转动起来,片刻之后化作了一团脓水滑落,只余下令人作呕的回应声响起:“成。” 随着声音的回,整个祭祀地的建筑物以中央祭坛为中心逐渐向黑过度,没有任何光泽的黑石头取代了原本的建筑材质,整个山包括中央的祭坛都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不过片刻,整个中央祭祀地都被梅尔萨斯的黑建筑所覆盖。 宋城听着外面传来的蹄声,意地隐入错综复杂的山甬道之中。很少有人知道,梅尔萨斯其实是活的,这些黑的建筑是捕猎物的猎笼,就算是神明不甚踏入其中,也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在很多年前无意发现了梅尔萨斯的存在,于是一直和祂保持着这种易关系。 据他多方查证,梅尔萨斯应该是一位远古时期诞生于蓝星的神明,不知什么缘故离开蓝星许多年后,又想要重归故土。 只是彼时梅尔萨斯变得太过强大,如果祂强行降临蓝星只会导致整颗星球瞬间毁灭,所以这些年来祂一直试图缓慢地侵蚀蓝星,将自己与这颗星球合为一体。 彼时宋城尚且年轻,还怀抱着对人类的信仰和热忱。可当第一次双月凌空出现,血红的雨水连绵一个月,神污染凭空出现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了人和神的差距。 在神明的伟力面前,人类所有的抵抗,都只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想要活下来,只有成为祂们的同类,或者成为高于祂们的存在。 宋城藏身在山深处,侧耳细听越来越近的蹄声,蹄声之后,同时还会有另一道更为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宋南星。 想到两人竟然会联手,宋城难免觉得讽刺。他轻轻摩挲着骨剑的剑柄,耐心等待梅尔萨斯出手。 虽然没有了眼球的辅助,但他闻到了独属于杀戮的血腥味。石中矗立的黑山羊雕像最先动了起来,连带着整个山都在不断震动。 而后是白的浓雾不知从何处飘了进来,伴随着某种令人想要臣服的威,一同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祭坛涌去。 宋城脸发白,依靠着手中的骨剑才没有被迫佝偻下身体,他一面调动所有的力量对抗梅尔萨斯降临带来的力,一面分神留意中央祭坛的动静。 然而就在他以为双方会打得你死我活时,涌动的白雾却忽然散去,令人无法承受的威也瞬间撤离,那些每迈出一步都会令地面颤抖的黑山羊石雕像们静止在原地,下一刻,便被不知从何处伸出的黑蓝触手们轻易碾碎。 局势变幻太快,宋城锐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他尝试诵念梅尔萨斯的尊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意识到局势出现了变化,宋城脸变幻,最后还是决定稳妥为上,先撤离祭祀地。 然而还没等他离开,蹄声就在背后响起,半人半兽的怪物俯下身看着他,黑的触须像利剑一般朝他刺来:“找到你了。” 宋城凭借多年来对危险的知险险躲开,但下一瞬却立即意识到自己踏入了另一个陷阱。 脚下黑的土地变成了黑白一的棋盘,在棋盘的起点处,宋南星冷冷看着他,黑的杀戮骰子在他掌中转动,投出。 “火刑。” 黑的火焰瞬间从脚下窜起,灼烧宋城的身躯。 强行制造出来的人类身躯瞬间被火焰焚毁,只剩下一具挂着粘稠血的骷髅架子。 意识到无法逃走,宋城不得不正面战,他用空的眼眶来回扫视宋南星和半人半兽的怪物,不解问:“你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梅尔萨斯。” 没有人回答他。 宋南星轻抛掌中的杀戮骰子,没有回答他。 半人半兽的怪物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扫向身后,在宋城无法看见的地方,有黑的触手缓慢扭动着,表皮上蓝花纹散发出奇异的光晕。 注意到祂投过来的目光,有一条触手试探地立起来,打招呼一样朝他轻轻晃了晃,非常活泼。 怪物收回目光,紧紧抿起,环绕在身体四周的黑触手更加焦躁了一些,以更为暴迅猛的姿态攻击宋城。 宋城只能狈应对。 然而他躲开了一个的攻击,却又会落入另一个的陷阱。意识到两人如同逗猎物一般的态度之后,他咬了咬牙,眼中燃起不甘的火焰。 他渴求的力量,筹谋多年的计划,最后却成为了宋南星捅向自己的尖刀。 早知如此,当初他还不如直接杀了宋南星以绝后患。 宋城心中发狠,他看了看猫戏老鼠一样的两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到了骨剑之中。 粘稠的红体争先恐后地灌入骨剑之中,原本只有成年男小臂长的骨剑开始膨、变大,剑脊处生长出狰狞的骨刺,红血为灰白的骨剑镀上红芒,犹如火焰灼烧。 宋南星看着宋城挥舞巨大的骨剑,出恍然之:“火焰巨人索托原来是你。” 更准确地说,索托密修会、火焰巨人索托,都是宋城为自己登神所编造的。 景娆曾说过索托密修会的藏书中提到一则预言,火焰巨人索托将在末时,挥起火焰巨剑屠灭世界的神明,建立新的秩序。 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宋城给自己的预言。 第118章 他本来是没有妹妹的。 宋城发出刺耳的笑声:“现在还不算,我的成神路,需要用你们的血来铺就。” 话音未落,他挥动巨大的骨剑劈砍向右侧方的怪物。他盘算得很清楚,等两人互相噬他坐收渔利已经不可能,既然如此,便只能先噬了其中一个强化自身,后再来对付另一个。 虽然这样得到的力量将会大打折扣,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城打定主意,攻势顿时变得十分凶狠。 要是今天不能除掉一个,那即便他能侥幸逃,以后恐怕也再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瞄准了目标,他就不再计较得失,将体内的力量燃烧到极致,全部输送给手中的骨剑。这柄骨剑是他用一位神的遗骸炼制而成,之后他又寻来各种材料融合投喂,使之可以发挥出生前大半的力量,威力最盛的一击,足以斩落一位还不算太强大的新神。 骨剑携带着令血沸腾的高温斩向半人半兽的怪物,怪物的横瞳中映出斩落的红巨剑,环绕在身体四周的黑触须从容不迫地摇晃着准备接宋城的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巨剑斩落的一刹那,一个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怪物的面前。 它接住了宋城的全力一斩,由怪物的残肢断躯拼凑起来的丑陋身体晃了晃,拼凑起来的细碎块扑簌簌地往下掉落一地。 巨大的怪物看着自己丑陋恶心的身躯有些局促地动了动,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后半人半兽的青年,又看一眼不远处的宋南星,发出细细的声音:“星星别怕,我保护你。”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