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这次才看清,阮梅的后脑上连着原来是一只惨白的手臂,那手臂柔软没有骨骼,如同软体动物一样伸缩自如,此时畸形的五指从阮梅头颅的后脑勺穿入,阮梅小巧的头颅就像一个手偶指套一样被戴在了那只手上。 她咧开嘴朝宋南星笑起来,横着的瞳孔让她看起来非常诡异。宋南星看见她大张的嘴里有手指头在动,是那只从她后脑穿入的畸形手指。 现在那些手指代替了舌头的作用,控制她发出声音。 “星星,到妈妈这儿来。” 无数惨白的手臂下伸,将二条羊蹄中间、被层叠的脂肪皮堆叠掩藏起来的甬道打开。 红的甬道有些像生物书上描述的女道,入口处却长了一圈圈重叠的二角状锯齿。 巨大的怪物已经走到宋南星上方,长重叠锯齿的红通道正对着他,数不清的手臂朝他伸来,想要抓着他强行入甬道中。 宋南星在源源不断的疼痛折磨下,虚弱得连一手指都无法抬起,他盯着朝自己抓来的畸形手臂,瞳孔逐渐扩散,四肢扭曲成怪异的形态,骨骼咔哒作响。 就在这时,两条黑的触手猛地从黑山羊石雕像的头部穿出,一条卷住了宋南星,一条卷住了巨大的怪物。 怪物发出尖啸声,阮梅的头颅发出哭声,不停地叫:“星星,星星。” 触手似乎受到了怒,一圈圈绞紧了敌人,腕盘张开出尖锐的利齿啃咬,不过片刻,身躯庞大臃肿的怪物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但它犹不意,触手尖端高高翘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它猛地刺穿一座黑山羊雕像的头部,石头的头部出殷红的血,它又恶劣地搅了搅,确定已经将对方彻底搅碎之后,才扬长而去。 * 宋南星在一声声担忧的轻唤中睁开了眼睛。 入目先是沈渡英俊的脸,然后是布偶兔子,还有木偶,和趴在木偶头顶的小章鱼。 所有人都围着他,神担忧。 宋南星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没有尽头的噩梦,直到梦醒,梦里的一切仍然真实得叫他打心底到恐惧。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事,不要担心。 却觉喉咙沙哑,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浑身上下更是像被打断了骨头又重新接上一样,连小指头都动不了一。 沈渡看见他茫然疑惑的表情,小心地把他放在榻上,轻声解释说:“你刚才忽然浑身搐又不停惨叫。我只能用全力按住你不让你挣扎。你挣扎得太厉害,可能拉伤了肌韧带,喉咙也有损伤,我给你炖个梨润润喉,你休息一天,要是第二天还没恢复,我送你去卫生中心。” 宋南星隐约明白了,这是梦境里受到的痛苦延续到了现实中的身体上。 他看着沈渡,努力弯起眼睛笑了下,比了个“谢谢”的口型。 沈渡摸摸他的额头:“不用跟我客气,我先去把梨汤炖上,然后再给你擦擦身上,都是汗。” 宋南星乖乖点头,看着他离开了,眼里的笑意才散去,侧头看向安静趴在边看着他的布偶兔子。 梦里的一切他都还记得,梦里他没有妈妈,只有一个妹妹,叫宋南月。 自己叫她小月亮。 家里的布偶兔子也叫小月亮。 宋南星张了张嘴,竭尽全力发出微弱的气音:“是你吗,小月亮?” 布偶兔子歪着头看他,爬上沿,红红的水晶眼睛茫然地望着他,垂在身后的耳朵有些无措地动了动,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宋南星十分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 布偶兔子只是茫然看他。 宋南星挫败地闭了下眼睛,对自己的猜测怀疑起来。 难道不是真的不是同一个小月亮? 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想得太多,宋南星头又疼起来。他被迫打住思绪,想着等恢复之后,他再去找楚队问问黑山羊案的档案。 或许档案上会有记载。 沈渡出去了一会儿,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给宋南星擦拭身体。 他先把二小只赶出去关上门,之后才把宋南星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下来,神非常自然地帮他擦洗。 宋南星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垂着眼睛用气音艰涩说:“我自己来。” 沈渡看他一眼,眉头用力拧起,看着有几分不高兴:“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见外?你嗓子还没好,尽量不要说话。” 宋南星耳朵红红的,这回倒是不出声了。 沈渡很会照顾人,他仔仔细细给宋南星擦干净身体,又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后,才把人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你在这儿看会儿电视,我把单换了。” 他把电视打开,让二小只陪着宋南星,自己去卧室里换四件套。 宋南星侧脸看着他的侧影,暖融融灯光笼罩他,他周身散发着温暖澄黄的光晕。那些从梦境里带出来的、积聚不散的郁,在这一瞬间,好像终于跟着化掉了。! 第75章 第六十五个受害者 沈渡收拾完卧室再出来,梨汤就差不多炖好了。 他将热乎乎的梨汤端出来,小心吹凉了一口口喂宋南星喝。宋南星有点难为情,想自己来,但手臂却酸软得抬不起来,反而是沈渡板起脸说:“你再动来动去,我只能把你抱在怀里喂你了。” 宋南星:“……” 他老实了,垂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喝梨汤,乖得不得了。 沈渡见他终于不折腾了,脸柔和下来,喂他喝完一碗梨汤。 “想再看一会儿电视,还是去休息?” 宋南星才经历了一场噩梦,本能有些抗拒睡觉,摇了摇头说:“还不想睡。”想到梦里的细节,犹豫了下又说:“你可以去次卧的屉里,帮我把我爸妈的结婚证拿出来吗?” 沈渡依着他,去次卧把结婚证找了出来。 宋南星看着陈旧的结婚证,因为时间太久,结婚证上的一寸免冠照已经褪,人像变得模糊不清,而照片旁边写的持证人姓名是“杜诗林”。 他一直以为这是妈妈的名字,可在梦境里,那些温馨的回忆,都是阮梅留下来的。 阮梅还没来得及做他们的妈妈,就被宋城变成了怪物。 宋南星默念着这个名字,神有些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才给韩志发了消息,请他帮忙查一下阮梅的消息。 结果过了十几分钟,韩志直接拨了电话过来,他嗓音听起来有些紧绷:“你找阮梅做什么?” 宋南星察觉了他的异样:“阮梅怎么了?” 韩志说:“阮梅在十四年前就失踪了。” 那时候失踪人口还不像现在这样随处可见,所以阮梅的失踪是有详细记录的。阮梅的失踪时间就在黑山羊案前不久,黑山羊案发后调查宋城时,他们发现阮梅和宋城是邻居,在阮梅失踪之前,两人的来往很多。 但是因为宋城身亡,他们也没有找到其他证据证明阮梅失踪跟宋城有关,再加上之后失踪人口越来越多,阮梅在桐城又没有亲人,案子就这么搁置下来。 直到宋南星忽然提起,韩志查了档案,才又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怎么忽然问起她?”韩志问。 “我暂时还没有清楚,等我清楚再说吧。” 梦境里的事情他还无法确认真假,有很多细节都真实得让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宋南星犹豫着,许久才问:“韩队,当年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还有一个妹妹……” 问题问出口时,宋南星的心情非常忐忑,他屏住呼等待韩志的答案,却发现电话另一头迟迟没有回答,从听筒传来的呼声变了一些。 宋南星意识到到了什么,手指下意识扣紧了手机:“韩队?” 韩志问:“怎么忽然这么问?” 宋南星紧追不舍:“我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宋南月?” 韩志舔了舔,拿捏不准要不要现在告诉他。但他想起宋南星的情况,滚到了嘴边答案还是被咽了回去,最后叹口气,说:“你去一趟收容中心找楚胭吧,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只有楚胭能告诉你。” “抱歉。” 说完之后,韩志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宋南星茫然地看着结束的通话界面。 他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才有些求助一般地抬头看安静不语的沈渡:“我可能还有个妹妹,叫宋南月,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她了。” 他嘴角上扬,明明是高兴的弧度,可眼底却全是悲伤,像有一场落雨要下。 沈渡目光扫过耷拉着耳朵的布偶兔子,抚了抚他的侧脸,在他额头轻吻一下,说:“但你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宋南星抓紧了手机,说:“对,我要去收容中心找楚队。她和韩队肯定瞒着我什么。” 沈渡及时按住他,劝阻道:“你的身体还虚弱着。等休养好再去也不迟。” 宋南星还想争辩什么,怀里却被进了一个布偶兔子。 沈渡有些严厉地说:“不要逞强。” 布偶兔子趴在宋南星口,柔软的脑袋蹭了蹭他,短短的爪子抓紧他口的衣服,红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怜和难过。 宋南星的心神瞬间就被牵住了,他抱紧了布偶兔子,很自然地口而出:“小月亮,怎么了?” 他叫这个名字的次数不多,布偶兔子猛地抬头看他,过了片刻却是将脸埋进了他口。 不想星星去。 但是她甚至不敢开口,怕星星听见她的声音,会想起更多。 最后她只是无打采地垂着耳朵趴在宋南星口。 小章鱼见她一副低落的样子,伸长腕足戳了戳她的耳朵:“你怎么了?” 布偶兔子把耳朵藏起来不让碰,侧脸瞪了它一眼,声音却带着鼻音:“不要你管!” 小章鱼也不生气,它挥了挥腕足,像模像样地哄道:“给星星打猎,分你一点。” 布偶兔子没理会它,倒是宋南星听着两个的对话,捕捉到了关键词“打猎”。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小章鱼一眼。 沈渡见他没有再坚持要去收容中心,就软化了语气哄道:“你身体正虚,得好好补一补,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回来做。” 宋南星想到了梦里阮梅做的饭菜,说:“想喝骨头汤,还想吃蛋糕。” 沈渡说好:“我去买菜,你在家里等着,不许偷偷跑出去。” 他看向小章鱼和木偶,当着宋南星的面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你们看着星星,不要让他跑。” 小章鱼和木偶应下了,沈渡这才放心出门。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