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抱着怀的东西,这都是娘娘贴身的, 可不敢给别人接手。他弯着对张嫣说:“娘娘莫见怪,那夯货就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子。娘娘先进去。” 张之枨赶紧给妹妹挑开门帘子, 看着张嫣进去,他抬脚想跟进去,李承祚伸手拉住了他,示意他看手里还提着的张嫣那把佩剑。 张之枨犹豫了一下子,曹化淳抱着怀的东西凑上来, “三爷, 娘娘的佩剑给咱家捧着了。” 张之枨把妹妹的佩剑放进曹化淳怀里,再抬腿想进去的时候,方正化堵着门口拽着帘子不撒手。 “曹档, 皇爷命你赶紧沏茶来。” 曹化淳抱着怀的东西, 看着张之枨不挪步。张之枨只好叹着气,把妹妹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放曹化淳去沏茶。 方正化是被天子使巧劲踢到帐门边的。 “混账东西, 胡嚷什么呢。赶紧守着门。沏茶来。” 那方正化不是伶俐人也不会被选到内书堂读书的。他醒过味来就赶紧背对着天子、把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吩咐曹化淳去沏茶。 张之枨抱着怀的巧武器急得跳脚,这算什么事儿!自己得进去陪着妹妹啊。 幸好御帐的帘子只落下了一半,守着御帐的护卫也都被李承祚拉远了一点儿。他站的位置能看到妹妹小半拉背影、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但是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朱由校把方正化踢过去把门,立即看向走进御帐的张嫣。细细高高的少女,一身儿郎的劲装,披着八成新的湖蓝披风,在斜照的金余晖中稳步进了御帐。 光让她微微眯着眼睛,略略偏斜了一点儿脸颊,下意识地回避着光。由亮处走进偏暗的御帐里,使得她迟疑了一下,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待看清眼前身着天子常服的朱由校,柔软的身慢慢地福了下去。 “陛下。” 朱由校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张嫣跟前,伸手做虚扶,“莫多礼。辛苦你了。京师出什么事儿了?” 张嫣抬眼飞快瞄了下清俊的天子,然后就垂下眼睑站直了身体,用几乎耳语般的声音说着话。 “永宁彝族土司奢崇明起兵造/反。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派人从成都府送八百里加急进京。奢崇明之妹婿樊龙攻打重庆未克,掉头攻下合江、泸州、播州,遵义。奢崇明围攻成都府,建立了“大梁”国,设丞相以及五府官员等,蜀地惊惶。 内阁和兵部拟了调秦将军的白杆兵回川平叛。” 三言两语把事情代清楚了,朱由校在心里为她点赞,不过亏得自己耳力好,换个一般的非习武者,未必能听清这些内容。 他也跟着用同样的音量说话。 “攀龙未得去重庆?” “朱大人送进京师的急报是未得。” “英国公派你来的?” “不是。” 张嫣抬头看着面前的天子,面凝重地说:“若是我父亲派我来,就是干涉了内阁和六部的处理政事的程序。是我听父亲说了此事,自己要过来见陛下的。这是家事的处理法子了。” 朱由校听罢,双手抱拳对张嫣行礼。 “我何德何能,得老天垂怜,赐我如此聪慧的子。” 慌得张嫣赶紧敛目垂眉、双手叠放在间回礼。心里则动起来,天子向我行礼了! 朱由校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在自己一礼后失去了冷静。粉脸渐渐飞去红晕,半侧脸在夕的照下,连上面细细茸茸的汗都闪着温润的金光。忽闪的长睫,好像不停地在惑朱由校,伸出手指去摸摸、去受受那粉脸的细腻。 他如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幸好理智却还在,叫嚣着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停在俩人中间的那一臂之隔处。 朱由校赶紧收手,身体也不痕迹地收回前倾的姿势。他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然后依旧是耳语般地问对面的美丽少女。 “你出来几天了?” “昨天早晨出来的。” 朱由校大吃一惊,“两天跑了五百里?” 张嫣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天子的问话。 朱由校用轻轻跺脚来表达内心的情绪。 “内阁那些老糊涂,他们是怕我直接南下平叛呢。不想却累得你吃这样的辛苦。是我没与那些老臣沟通好。” 张嫣抬眼飞快地睃了下朱由校,秋水般的双眸如同寒星在朱由校的脸上掠过,然后迅速垂下眼睑,长长的睫在下睑形成淡淡的影。 天子这话是真的有歉意、还是怨怪自己多事儿了? “梓童,谢谢你不辞辛苦来告诉我。” “应该的。” 梓童的称呼,让张嫣的声音有点儿稳不住了。 “你说的很对,是应该。这事儿是咱俩的家事。有你在京师看着,不让外人糊了在外打拼的男人,果然是家有贤夫祸少啊。朕没有选错岳家。英国公教导出梓童这般聪明的女子,是老天偏了我呢。” 张嫣的脸更红了。 她身形有点不稳地退后半步,略略福身,低头如蚊呐般说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我就回去了。” 朱由校上前一大步,伸臂拦住她的退路,这动作落在端茶要进去的曹化淳眼里,就是天子把人揽在怀里了。 哎呦,闭眼,可不敢这时候进去打扰天子。 曹化淳端着茶盘、抬起一只脚,凝立在御帐门口。 “天都要黑了,我怎么放心你这时候回京。谁护送你来的?” 朱由校的声音放的更低了,俩人的距离拉近,张嫣侧过头,回避与朱由校面对面的、清晰可闻的男气息。这使得略高一些的朱由校,自然将说话的热气冲到了张嫣的耳垂,眼看着张嫣淡粉的细腻耳垂,以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我三哥护送我来的。他不知我来见陛下是为什么事儿。” 张嫣的理智仍在。三哥是五品的武官,他不应该知道这些内阁和兵部尚书、五军都督才知道的事情。 张嫣发间的气息也落到朱由校的鼻端,在野外奔跑了一天的尘土味道中,间杂着少女的甜美芬芳,让朱由校心旌摇动。他已经能够完全控制这身体了,但属于年轻男遇见美丽女子的特有反应,让他心神里涌出惭愧。 幸好他的理智一直都在。 “我召他进来陪你一起坐着歇歇好不好?你放心,今晚我会安排妥当地方,让你好好歇一夜的。明天你再与你三哥回京师,好不好?” 连着两个好不好,令少女如玉的脸颊立即如煮红的透明小虾,泛着令人垂涎的惑。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朱由校马上退后了两大步,离了嗅觉的刺,他仍旧是温文尔雅的好帝王。他伸手示意张嫣坐去左边。等张嫣坐好了,脸慢慢少了些红晕,他才对在御帐门口扮演雕像的曹化淳说话。 “把茶送进来。” “是。” 曹化淳终于能把那只脚落下去了,他觉得再晚片刻,他一定会软倒在门口的。 茶水偏温,入口偏凉了。朱由校轻呷一点儿,嫌弃地对曹化淳道:“沏茶也不会了?”然后用眼神示意张嫣的方向,“去换热的来。请张卿进来。” 曹化淳弓点头、不敢说自己在门口站久了、眼看着茶水变凉的。可是张之枨见妹妹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忍不住就开始着急,及至听见天子高声说“请张卿进来”,他顾不得手上抱着的东西,就从方正化身边挤了进去。 方正化轻轻“哎呦”一声,转身抬腿跟在张之枨身后进了御帐,伸手去拉张之枨的披风。张之枨恰巧与急着出来换茶的曹化淳走了个碰头,三人好悬撞到一起。 张之枨见妹妹好好地坐在左边,夕照在妹妹的身上,在湖蓝的披风上笼了一层金红的光晕。这让他觉得心口一轻,让了曹化淳半步,躬身对天子行礼。 “臣京营张之枨拜见天子。” “免礼。张卿,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方正化听见天子发话,立即缩回自己已经触摸到披风的手。 张之枨轻咳,“都是臣妹随身的小玩意。依律不能带进御帐的。” 他说着话就往后退,妹妹好好坐着呢,自己报了怀的“凶器”进御帐,这是给英国公府找不自在呢。 跟在他身后的方正化躲闪不及,差点被张之极撞倒。还是曹化淳及时伸出手拉住了他。 张嫣听了哥哥的答话,瞟了自己的傻哥哥一眼,站起身来刚要请罪,就听朱由校就对方正化说:“你躲在张卿身后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东西接过来送给皇后。” 方正化也顾不得张之枨捧的都是什么了,绕到张之枨的身前伸手就去搂。 张之枨躲避了一下,让方正化的双手落空。他直起对朱由校说:“臣妹这些小玩意,都是佩剑、软剑、短匕之类的‘凶器’,不该到天子跟前的。” 曹化淳给张嫣换了热茶,也给天子换了热茶。瞥着张之枨怀抱里的东西,笑嘻嘻地对天子说道:“那火铳和短匕是皇爷挑的年礼,袖箭也是。是奴婢送去娘娘府上的。” 张嫣刚刚降了热度的脸,再次滚烫起来了。 “皇后喜?那就带在身上。朕身上也带有这些个小玩意的。” 然后张之枨看天子像变戏法一样,从靴筒里出略长一点儿的匕首、火铳,还有左前臂上着的袖箭也出来给张之枨看看。 张之枨嘴角的简直无话可说了。这可真的是有夫缘,俩人藏东西都不带差位置的。 方正化把张之枨怀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然后张之枨立在御帐的门口,前看看天子、再左看看亲妹,看俩人分别把那些同样的、零碎的小玩意收藏回原来的位置。 朱由校的眼睛落在往上软剑的、那筋骨分明的玉手上。单看这双手和收拾东西的利索劲头,他就知道张之枨捧着的那些东西,不是张嫣的玩具,而是能够发挥作用的真家伙。 “张卿,这一路辛苦你了。今晚朕把后帐让与皇后歇息。梓童可带了服侍的人?” “带了四个服侍的丫鬟。” “方正化,你去把人领过来。让刘渠他们晚饭后过来议事。” 张之枨等方正化离开,小声问朱由校。 “陛下将后帐让与臣妹,陛下在哪里休息?” “就这儿啊,你与朕一起打坐。” 张之枨给天子这不靠谱的建议回了一个短促“啊?”。然后才绷着脸说:“这怎么可以?陛下休息不好,伤了身体可不成。” “朕乐意。朕乐意把让给皇后歇息。” 张之枨瞪眼,“军中再没有帐篷了?” “军中只有这一张。难道让皇后席地而卧?朕与你一般是男子,睡一夜地铺没什么所谓。这是我们夫之间的事情。就这么定啦。” “三哥。” 张嫣轻呼一声,止住了还想与天子争辩的兄长。母亲和嫂子们教导过她,男人愿意照顾你、关心你的时候不能拒绝,不然久而久之,他就不把该关心你、照顾你放在心头的首位了。 朱由校这才发现张嫣的声音不同于刚才近乎耳语的气声。她的声音是那种清脆中带着纯净的柔婉,就像从高山树林里穿出的、在山石间快奔的、光下的温暖溪水。这对于几辈子都属于声控的他来说,这样的声音一下子就进到了他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编编说的对,质量更重要。 这一章改了很多次,发乎情止于礼,帝后的第一次见面,亲们觉得如何? 第881章 木匠皇帝136 晚膳后, 所有的军将领都集中到了御帐。看到张之枨也在,除了不认识他的杜弘域,谁都以为他是被英国公派过来送京中消息的。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