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叹息一声说道:“三娘子可是还在记恨李逵那厮的莽撞?二头领已经责罚过他了。” “吴学究, 你若是愿意好好说明白话,就留下喝茶, 不然就请便吧。”扈三娘真的很讨厌心里明白嘴里装糊涂的人, 欺人太甚。 吴用尴尬, “三娘子,莫恼, 是小可哪里说得不对?” “军师明知道有人利用了李逵的秉,那李逵就是别人手里的刀,你让我连刀都不能怪罪, 更不用说执刀行凶的杀人者,你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三娘子,那你你如何?”吴用对扈三娘戒备起来了。“小可是攻打祝家庄的军师,你这是要怪罪到小可身上喽?” “吴学究, 在这小院子里你不用逞强,把事情兜揽到自己身上。你也说了自己只是军师,你指挥得动攻打祝家庄的那些将领吗?啧,你往身上揽, 你当我蒙了心、闭上眼了?” 花荣紧张起来,急急地对扈三娘说:“三娘子, 你是怪罪公明哥哥?我把自己这条命陪给你可好?” 扈三娘冷笑:“花荣,你那条命还是我留给你的,你那里有什么命替别人赔给我?你好好坐着喝茶。” 花荣涨红了脸,秦明一脚踏住要跳起来的大舅兄,示意他看扈三娘和吴用说话。 吴用叹息了一声, 摆出莫可奈何的态度来。 “三娘子到底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小可是半分也不敢糊与你的。只三娘子想想你上山那,若是没公明哥哥的那几句话,你可能好好坐在这里?如果你揪住扈家庄的事情,可就有恩将仇报的嫌疑了。” 扈三娘冷笑,“军师不是糊涂人,我才在校场说过的话,你以为是托词不成?你是不是要看我挑翻了林冲,再连着挑翻梁山所有去攻打祝家庄的人,你才认同奴家是为什么会被林冲活捉的?看来得不给你们这些男人留一丝的遮羞布,你才会服气、才会认同我没说虚话。” 吴用万般为难却坚定地说道:“若三娘子真刀实能赢了林冲,小可以后为惟三娘子马首是瞻。” 扈三娘叹气,“吴学究啊,你的智多星名号,应该不是白得啊。你不就是怕我与林冲结成一伙吗?转着圈地想挑我与林冲斗一场,好让林冲没了面子、我也与林冲结仇,最好还是结下死仇,是不是?” 吴用假假地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否认。 “这话是怎么说起来的呢?三娘子不拿出实力来,林冲是八十万军的教头啊,等闲不会有人能胜的过他的,那三娘子所说的,还终究是一句虚话。” 扈三娘看着吴用微微一笑,“军师,奴看先挑翻了阮家三兄弟比较好。” 吴用大惊失,“三娘子不要开玩笑了。阮家三兄弟可是能够在水里待上几天的,阮小二能待上七天七夜呢。” “要是阮家三兄弟一炷香就认输,军师待怎么说话?” 吴用看着有成竹的扈三娘,眼神游弋。半晌幽幽一叹,“三娘子是要争那大头领之位吗?我们巧取生辰纲也是替天行道,晁天王得了这大首领的位置,也是豹子头推辞,坚决不肯做大首领的缘故。” 扈三娘厉声喝止吴用,这厮的嘴里就说不出神马有诚意的话来。 “吴学究莫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你那替天行道了?就是个大大的幌子,你骗骗梁山那些无点墨的好汉也就罢了。莫到我这里胡编造了。天道是损有余补不足。你们劫了蔡太师的生辰纲,就是替天行道了?好大的脸面。” 吴用辩道:“那生辰来路是盘剥黎民,劫不得么?” “劫得。关键是劫了以后怎么用。你们自己分享了就是土匪的抢劫行径。若是你们劫了以后,分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才是替天行道——损余补不足。可你们七人分了去自家享用,可有去补了不足的?军师是真不明白什么叫做替天行道吗?” 扈三娘站起来,吴用知道自己再用假话搪,扈三娘就要撵自己了,他垂头低声承认了,“三娘子说的对。那不是替天行道,是土匪抢劫行径。” “三娘子坐下慢慢说话。”秦明给扈三娘和吴用缓和。 扈三娘依言坐下,“你们梁山现在干过的抢劫、杀官、戮兵,虽没挑明旗帜造反,但种种举动在官家眼里,也是与造反一般无二的。当初林冲不肯做梁山的大首领之位,不过是你们劫得生辰纲的几位,有文有武的,他独自一人,不是你们的对手。且他是一教头也不是统军的元帅,却也是顶不起那个虚名。如今晁天王,哼哼,不过是宋江欺他敦厚、不想坏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罢了。” 花荣忍了又忍,还是张嘴问道:“三娘子为什么这样贬低哥哥?” 扈三娘看看花荣,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 “花将军,这山贼的规矩可是以强为尊,谁的实力大,谁就做大头领的,可对?” 花荣点头,“三娘子说的对。” 秦明要捂脸了,这样的花荣当初是怎么得到清风寨的知寨位置? 扈三娘继续说道:“如今梁山上投奔宋江而来的人最多,宋公明的实力最强,就该他做大头领了,不错吧。” 花荣继续点头,“三娘子说的不错。” “那就是的了。宋公明上山的那天,晁天王就该有自知之明,忖度好自己与宋公明的实力差距,效法豹子头林冲,把大头领的位置让与宋公明才对。你说是不是啊,吴学究?毕竟宋公明从青州上梁山,与晁天王当初到梁山的情景差不多一样。论实力,李俊等的水上功夫不弱于阮家兄弟的,再有诸多的好汉是奔他的名声而来。他要是顺势接了晁天王的位置做,晁天王以后还能留得有命在,不然,呵呵……” 扈三娘冷笑,吴学究觉得自己的脊背寒凉起来。 他起身向扈三娘一揖,“三娘子救救小可。” 扈三娘摆手,“慢来这套。学究,你心里都打定主意投向‘明主’了,想着后的封侯拜相呢。你掀开底牌的时候,也就是晁天王该寿终正寝让位了。” 扈三娘说罢,摇头加了一句,“可惜了这么一个心余憨厚、只取财不伤人命的好汉了。军师啊,你也别急着否认,你该承认这样的实情:你再有千般的谋算,晁天王的秉实现不了你心中的梦想。恰好宋公明的谋算与你目标一致,你弃他而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今儿是你上门来与我说话喊‘救命’,你那里需要别人怎么救,你自己早打算好后路了。只不过我最不愿意别人揣着明白来糊我,你也不好怪罪奴家说穿了你的。” 吴用的脸变来变去,他想与扈三娘用强,可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否认扈三娘的话,他如今还没有赖皮到这程度。于是这些被扈三娘戳穿内心隐秘的羞恼,在悬殊的武力面前,迫使他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等他想明白了,也就被扈三娘的通透折服了。 好半晌以后,吴用平静下来,缓缓地对扈三娘说道;“吴用不敢怪责三娘子。小可自诩不凡,虽无经纶济世之才,也烂了孙昊兵法在,要是让小可屈居乡间默默无闻,不能鼎立朝堂天地间,恕小可不甘。依三娘子,小可如今怎办好?” 扈三娘与三位好汉坐在一样的石鼓凳上,无形中散发的威仪,让吴用突然间生出了为其驱使的想法。 “吴学究,你还不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为你谋划。” 扈三娘断言拒绝,然后语气矜持而又诙谐地调侃了自己一句,“妾身在梁山身份还未名呢。官家这时候平了梁山,奴还可以自立女户的。” 吴用咬牙,这女子也太狠了,她自己是谋出了进退有路。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她浅想言深,也真是不可行的事儿。想让她参进自己的谋划,她凭什么相信自己、参与进来呢?罢了,先把身段放下来吧。 吴用再拜,“三娘子,小可佩服您的慧眼。若得三娘子提携实现小可心中所愿,小可愿意为三娘子执鞭坠镫。” 扈三娘大喇喇地受了吴用这一拜,沉声说道:“吴学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以后得机会再找我说此事吧。只是你要记住,你若敢言而无信,我也不缺执鞭坠镫的人。但是你,梁山没人能护住你,你就等着剥皮筋吧。” 吴用变了脸,这还没怎么地呢,自己就…… 扈三娘不管吴用怎么想,聪明人的好处就是考虑事情仔细、周密。可想的多,有时候也是做军师、谋臣最大的坏处。凡事都喜往复杂的地方想,用得着嘛。 她复对秦明和花荣道:“茶已无味,两位将军请各自保重。” 秦明站起来对扈三娘深揖一礼,他的心事不用说扈三娘也明白。但凡有一点的机会能好好立于人前,他都不会在梁山跟着宋江做山匪。 “某愿意为三娘子执鞭坠镫,还望三娘子提携,。” 扈三娘大笑,“吴学究,有人与你抢差事了。” 花荣和吴用待要再说点儿什么,那使妇人已经过来请人了。 三人被请出了扈三娘的小院,眼睁睁地看着那使妇人“咣噹”一声,阖上了小院的院门。 秦明对吴学究抱拳:“军师,我二人过来已久,该回去了。” 吴用点点头,对花荣说:“我和二头领去了你的住处,得知你和秦统制一起离开的,猜测你过来这里了。公明不放心你,你可还好?” 花荣点点头,“谢谢军师关心。也请军师上复哥哥,花荣谢谢哥哥惦念。今因三娘子手下留情,饶了花荣一命。可是那在聚义堂的好汉们面前,花荣说出那样的赌注,从此后要唯三娘子之意行事了。” 吴用刚表示明白,关上的小院们就又打开了。刚才撵他们出来的仆妇递了一本书给花荣。 “花头领,娘子让你三内把书背下来。” 第577章 扈三娘13 然后那妇人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 “这是娘子给花头领的伤药,外敷内服的法子在书里夹着的。” 花荣收下药瓶,抱拳请那妇人代自己谢过三娘子。手握那薄薄的小册子,纠结着俊脸都扭曲得变了模样。 吴用就凑过来, 问:“花将军, 是什么书, 兵书吗?” 花荣把书往怀里一收, “三娘子说了你还不是他的人。” 吴用气了个倒仰, 却知道这时候与花荣难说到一块去。遂抑心头的不快, 与秦明和花荣拱手作别。他才走出去没几步, 就见一个军卒从远处飞奔过来。那人不等到近前, 就呼呼喝喝、气吁吁地大喊:“军师,王头领被人阉了。” 吴用一愣,“是王矮虎?” 那军卒呼哧带地说:“是,是。照顾他的人说, 今天擂台比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后来听说断金亭那边出结果了,王首领打发照顾他的人去问。听说就出院子的那么一会儿工夫,听得王首领在屋子大叫一声, 再赶回去屋子里,就发现他昏了过去, 身下都是血,人也被阉了。” 吴用知道王矮虎不会有好下场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这还不如干脆给王矮虎一刀,让他死个痛快呢。 那军卒接着说:“大首领带着人过去了, 二首领打发小的找军师您也过去看看。” 花荣对矮脚虎那长相就看不上,猥亵的行事做派就更看不上了。 他冲着吴用和秦明咧嘴一笑,“阉了好,省得江湖上笑话咱们梁山好汉们,和一个采花贼称兄道弟的。” 秦明赞同地点头。有这么个鬼在山上,不仅要在子身边多留人,每天还要仔细吩咐花氏去哪儿都得多带些人手。 吴用带着自己的人往聚义厅去,王矮虎的住处在前山。他边走边说:“如今王矮虎还是梁山的人,出了这事儿,他更得死赖地在梁山,和咱们一辈子称兄道弟。你以为他被阉了,江湖就不知道王矮虎的名号、不知道他在梁山了。哼,你能逃得掉?尽想好事了。” 吴用平里不是这样说话的人,才在扈三娘那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没得什么好处,还把自己赔进去了。以后得把扈三娘当个主子捧着,这亏吃的……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吃亏,什么时候被要挟、被过?一文钱没拿到就把自己卖了,吴用觉得今天就不该来扈三娘的小院。 偏又看扈三娘对花荣这愣头青另眼看待,让他心里别扭起来。打不过说不赢扈三娘,就把那股怨气,撒到了花荣的头上了。 吴用呛了花荣两句,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儿。他成功地看到花荣变脸了,特讨打地加了一句,“花将军,你要我挑战吗?我也会效法三娘子背书哦。” 花荣握着拳头赶上去,要不是秦明出手快,吴用就会先挨花荣的一顿老拳。 秦明对花荣道:“军师是气忿三娘子对他的不屑,那你撒气。你若动手打他一拳,裴宣那儿按军规打你军,还是他占了便宜的。” 然后秦明转过头说吴用。 “军师自去与贼称兄道弟,我们郎舅二人就不去看王矮虎了,他那也是罪有应得的。”停了停,秦明接续说吴用,“军师也莫花荣动手了,免得三娘子更不待见你。” 吴用先被“三娘子不屑”这把刀进口,然后再听秦明又补充“三娘子更不待见”,犹如在刀柄上又拍了一掌,痛得吴用咬牙捂着口,对秦明略略点头就离开了,不见了平里的怡然自得、智珠在握的风度。 花荣看吴用那受伤的表情,开怀大笑。那笑声随风送出了老远,让急匆匆在山路上飞奔的吴用,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倒在山路上。 吴用忍着心头被刀的痛楚,只恨自己没个妹妹嫁给秦明这般的人,也让自己遇事的时候能有个得力的帮手斡旋。 矮脚虎王英的住处,围了许多的梁山好汉。带了内眷山上的人,脸上的欣喜都是不带遮掩的,互相之间就差拍掌相庆了。这看在匆匆赶过来的吴用眼里,就别提是多么刺目扎心了。 “锦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当初与矮脚虎王英同在清风山落草占山为王。虽然二人都看不上王矮虎的好情,可不管怎么说,这时候也得顾着往昔的脸面,出面为王矮虎说话。尤其是是燕顺,他与宋江也算是有别样的“救命之恩”,他拉着宋江的衣袖不肯放,让宋江帮忙找出凶手。 宋江无奈,扶着燕顺的胳膊,痛心疾首地说:“这事儿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你想想那一丈青在聚义厅说的话,就知道王矮虎今的结局,不是她动手,也是她挑唆的结果。别说查不出来是谁干的,就是查出来了,也离不开带内眷上山的好汉们。还能为王矮虎杀了哪个兄弟不成?” 燕顺噎住,宋江这意思是要把这帐算到一丈青的头上吗? 郑天寿对燕顺说:“大哥,咱兄弟俩倆记得同在清风山的子,派人照料矮脚虎就是了。你想想被他祸害的那些良家女子,这也是他该得的报应。” 郑天寿的话获得很多人的点头赞同。就王矮虎那品,这是罪有应得。得信过来的好汉们,也都是来看王矮虎热闹的。 当吴用过来的时候,正巧晁盖把事情派给裴宣去查探,不管能不能找出来凶手,晁天王得有一个态度。 宋江看吴用过来,赶紧问道:“军师,你去扈三娘那里,可见到她了?” 吴用点头,“扈三娘在同秦明、花荣饮茶。” 宋江如释重负,“不是扈三娘就好。” 晁盖接话说道:“扈三娘与花荣擂台比试了就往后山去,这么多的人往聚义厅去,若是扈三娘过前山来王矮虎这住处,会有不少人看到的。不可能是三娘子。” 没人接话。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