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曾祖母老了,她讲的故事一看就是骗小孩子的。朕为了哄她高兴,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弟弟贾蕤。贾蕤真傻,居然是只要美人! 唉,有这样的傻弟弟,亏得有朕做他亲哥哥,以后能罩着他一辈子的。 (二) 朕是在东出生的。朕出生以后,关于朕该住在哪里的问题,听说当时在朝堂上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圣人嘛,自然要住在乾清了。历来都是这样的。可说话的人都忘记了,历来那些人、朕的父祖前辈,都是大了以后才去住乾清的。 而朕的祖父摄政王力排众议,宣称朕在离不开曾祖母保护的时候,就住在东。 看朕的祖父厉害吧! ——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对上祖父,就没几个人赢过,这是朕亲眼看到的。 但祖父他既打不过朕的父王,也打不过朕的曾祖母。所以说武功高强与否,是与年龄无关的。 在朕十二岁那年,朕能够在父王的手底下,过了三个照面的时候,曾祖母把朕给皇祖母照料,她老人家回了荣国公府。 不久以后,父王和母妃也带着弟弟妹妹,搬去公主府了。 偌大的一个皇,只剩了朕与皇祖母俩个人。 朕睡在空的乾清里,心里想的都是住在东时候的事情。在东里有曾祖母、有父王、有母妃,有弟弟妹妹,每天吃饭的时候都热热闹闹的。还有祖父也偶尔会在东留宿。 皇祖母说那是家的觉。 朕非常后悔,要是知道曾祖母会离开,朕绝对会在父王跟前藏起来一点儿的。 朕不想住乾清,朕要回家,要住东。可母妃板起脸好可怕,这话只能与父王说。朕在父王跟前磨了一整天,终于哭得父王点头。母妃在搬回公主府的第三天,又带着弟弟妹妹搬回了东。 朝臣弹劾父王的奏折,用曾祖母的话来说,摞起来比父王高。 父王在朝堂上只笑着对御史说:“我这个亲王只陪着儿子住,你们还嫌事多……” 父王尚未说完的话,在祖父的镇下,没有说出来,但他后来也没有说给朕知道…… 唉! 是真想知道父王没说出来的是什么话呢。 (三) 那以后就是祖父和林太傅一武一文来教导朕了。 祖父教给朕的是行军领兵之道,这与父王教导朕的武功是不同的。但是朕与祖父探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兵法都没有用武之地。 朕与祖父在沙盘上演习攻防。当朕把曾祖母做的火器、火炮派上足够的数量后,祖父所有的防守,都如纸张一样地单薄了。 那一瞬间,祖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曾祖母的那些火器、火炮的厉害,祖父是见识过的。对朕来说,唯一困难的就是怎么能做出足够数量的火器、火炮来。 朕从八岁起,曾祖母就教导朕看奏折,怎么甄别紧急、怎么区分重要,怎么从奏折的表面分析出朝臣遮掩起来的实事真相;如何牵制朝臣、如何对朝臣、尤其是六部九卿这些重臣进行洗脑,导他们在一定的思想范畴内考虑政事,导他们沿着既定的稳定大景的思路行事。 那几年跟在曾祖母的身边,世界像是另外的模样。 而林太傅的课上说的那些道理,曾祖母说那是为臣之道。故而他讲得再好朕也是听过就算,打不起更多的兴致来。倒是林太傅在晓得曾祖母所说的为臣、为君之道的差异后,用知己知彼这四个字换回朕对功课的热诚。 (四) 朕从十二岁开始临朝观政,十五岁大婚后亲政,朕的婚事都是由皇祖母安排的。 祖父在朕亲政以后,开始慢慢把他手上的权利给朕和朕的父王,过起半退隐的子。用曾祖母的话说,“古往今来的摄政王,鲜有好下场的。现在摄政王是你的祖父,他到了该退的时候了,你放手让你祖父退下去,才是为你祖父好、为荣国府好。” 曾祖母离世后,朕与皇祖母商议给曾祖母的追赠谥号。皇祖母沉默了很久才说:“圣人,你曾祖母是大景的功臣,什么样的追赠她都担得起。” 最后朕选定了文烈二字,赠予朕的曾祖母摄政王太后。 祖父和父王都丁忧离开了朝堂,那一年让朕品尝了执政以来,从未有过的艰难。直到父王返回朝堂,朕才得以舒了一口气。 这一年也让朕更深刻地认识到,在过去二十年的光里,祖父为自己扛起的都是些什么、祖父为大景又做过了什么。 户部没有了所有拨款都要扣下至少一成的陋习。兵部基本没了吃空饷。工部建立了新的一套施工标准程序。吏部的官员任命、考核、调派也趋向透明化。刑部在祖父的大力推动下,修补整改了许多条例。而礼部把免费的初级教育遍及了大景的所有角落。 皇祖父给了朕一个大景,而祖父给朕的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大景,这里面的每一点,都蕴含了皇祖母的心血,都倾注了祖父呕心沥血的努力。 祖父在他六十岁那年对朕说:“圣人,能教会你、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父王在他六十岁的时候,这样对朕说:“圣人,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了。” 朕送走曾祖母、祖父、皇祖母、母妃和父王,在至亲至的这些长辈的离开后,很快也就到了朕该将大景给太子的年纪,朕选择了早早禅位,像父王扶着自己那样,扶着太子,让太子能够从容接掌朝政。 一代一代从容地更替,就是曾祖母说的那样,“在该放手的时候,果断地离开,才能留下最好的、最美的永远。” 大景每一代帝王继承皇位的时候,都要仔细去读庄武帝禅位时期发生的那段历史。血的教训时时刻刻地提醒、教育着后来的帝王。但这也是亡羊补牢了。因为从朕以后的大景帝王,虽然还是徒姓,实际已是贾家的子孙了。 朕祖母说:“不要做认祖归宗的事情,那会伤了你皇祖母、你母亲的心。你祖父、父亲都认可你姓徒了。就是贾家的列祖列宗,他们也是忠心耿耿地跟随了大景历代圣人的荣国公。若他们泉下有知,得知你承继了大景的江山,他们只有高兴的。” 列祖列宗是否会高兴朕还不知道,但是荣国府得了世袭的侯爵,祖父是高兴的。贾蕤得了世袭郡王的爵位,母妃是高兴,皇祖母也是高兴的。 朕在皇祖母病入膏肓的时候,俯在她老人家的耳边说:“皇祖母您放心,朕不会将大景的天下改成姓贾的,朕的子孙以后都姓徒。” 皇祖母欣地笑着离开了,朕知道她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这个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红楼基本就到这里了,谢谢亲们的一路陪伴,谢谢亲们! 第543章 殷商离恨1 林夕离了贾母的躯壳, 顿觉去了束缚的觉。她飘在空中左顾右盼,想寻找来接引自己的无常,好去可去之处。 突然间就听一声嗤笑, “林夕上人,您在找什么?” 林夕遁声而去, 却见贾母原身的魂魄被白无常拘在手里。她笑着对白无常一福,“谢大人,又见面了。” 谢必安赶紧回礼, “我可不想与你见面。你们那族长最是护短不过, 惹不起的。” 他说着话, 将身边携带的乾坤袋一抖, 抛出来一个雪白的狐狸扑向林夕,林夕一笑, 钻进属于自己的皮囊。空中不过是一个瞬间, 再落地就幻化成一个曼妙的二八少女。 就见她浓密的长长如云绿发, 在晃动间也自动绾去头顶, 落出巴掌大的俏脸, 既似海棠醉, 又仿佛梨花带雨。再看眉如青山淡远,眼含秋水深幽,脉脉的眼波,似乎蕴含着万般情愫。 她檀口丹轻启,对谢必安再次道谢。 这,这, 这就是一狐狸啊! 贾母惊呆了,她眼看着那雪白的狐狸瞬间变成妙龄娇娥,削肩柳,福身行礼的一个动作,就带出万种风情,让她不自觉地就糊了。还是再听到这人的声音,是轻轻泠泠如寒珠溅冰,不含半点魅惑的清干脆,贾母才立即在她清泠的声音里醒过神来。 这让她觉得老心惭愧起来,一大把子年纪还会被女子相貌惑,真是羞煞人也。她定神以后,再思她与谢必安的对话,知道他们不仅是旧识且渊源颇深。 难道在自己体内三十二年、完成自己心愿的,居然是这个狐狸? 谢必安见接到了林夕,完成了胡族长的委托。就对贾母说道:“你已经看到了,你二个儿子都活的很好。长子是摄政王,退隐之后仍备受圣人尊敬。次子在都察院任职,也备受朝廷信赖、同僚尊敬。长孙贾瑚生有爵位,次孙贾珠高中进士,都得娶高门贵女,有子有女。元亦嫁高门子弟,夫恩,其夫亦是身有爵位。贾琏与公主也是恩,其长子承继大景皇位。次子承继贾琏香火,身有世袭王爵。你心愿了了,该走了。” 贾母挣扎一下,问道:“我的孙宝玉呢?” 谢必安一顿,板脸说道:“你之前可只提了他们几个,一句也没提你的孙子宝玉啊。” 贾母黯然,“老身以为他伯父、父亲、三个哥哥和元好了,他自然就会有了好子过的。可如今怎么不见他呢?” 谢必安是个好子的,他叹息一声劝道:“你那孙子不属于尘世间的庸碌凡人,他自有他的去处。你是不用为他担心的。” 贾母犹豫一下问道:“大人,能不能让老身再看一眼?” 谢必安转身,“看吧。” 荣庆堂一片惨白开始举丧,家下仆妇身着缟素,急急奔走往四处报丧。灵前跪着的男子、孩童们,引得贾母伸长脖子眷恋地看个不停。等贾母看到后堂的女子了,她呜咽出声悲叫一句,“我的儿。” 林夕凑过去,指着贾身边的年轻女子道:“你看,那就是你的外孙女黛玉。” 贾母定睛一看,那女子体态婀娜,面姣好,面容真就有黛玉的六分模样,只是气神大不相同,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子过得极其滋润的小妇人。 她瞪大眼睛,仔细看过确定是自己的那个玉儿,对林夕谢道:“老身谢谢您了。” 林夕还礼,“不用谢。她父亲是太傅,还有仨个哥哥,你看堂前跪着的那个娃娃,就是她的长子,跟在她身边的是她的长女。” 贾母点头,再次道谢。跟着谢必安称呼林夕。 “上人助我完成心愿,老身此生无憾,也无愧了。” 谢必安一笑,抬腿迈步领先飘走。林夕自然跟去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不舍不离。 “上人,你为何还跟着下官?”谢必安的飞逸速度不减,他侧头问林夕。 “谢大人,荣国公夫人许愿了,本仙替她完成了,我还没拿到分润呢。” 林夕在努力适应自己的皮囊,抬手动足的这一会儿功夫,就察觉到在渡过天劫以后,身体粹了很多。 谢必安一愣,这话符合林夕的子。 “那您就跟着下官到地府来吧。” “好。听您的。” 林夕浅浅一笑,笑得谢必安有些晃神,他手里的铁尺立即热得烫手,令他瞬间回过心神。这狐狸,才一会儿的功夫,魅惑之术就又进了。等她与本体契合无度了,自己可要随时加小心了。真被她再次惑了,可就要丢大人了。 谢必安收敛心神,不再说话,闷头往前赶路。 林夕不是第一次来地府了。她跟着谢必安往前飞奔,突然之间好像穿过了一个无形的阻隔,之后的天空和四周即刻发生了改变。 明月消失了,树木也消失了。原本是秋季的明月高悬的微冷温度,却一下变成了冬季的冷寂了。 身周立即绕了无尽的冷炁。 整个天空如一砵子的浓墨泼洒过去,远远近近都是深深浅浅的黑暗。衰草泛着冷萋萋的惨淡灰白,树木也光了叶子,在黑暗之中。 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上,有数不清的鬼差,用链锁枷了新鬼,拖着往前急急奔走。身边不时会有提着幽幽鬼火灯笼的鬼吏鬼差们飘过,他们见到谢必安立即停下来行礼。而与谢必安同行的林夕,让这些鬼差们诧异不已。他们一边给白无常行礼,眼神却一边不停地往林夕的身上瞟。 几次之后,林夕也烦了,她轻抬手指在面前罩上一块白纱,抖抖衣袖,身上的衣服化成与普通质地的白布衣服。这般幻化后与谢必安的穿着,协调一致,二人加快速度往枉死城赶。 远处模糊的城池快速地在林夕的眼里变得清晰起来,这城墙看着与人间的也别无二致。只是城墙上挂着的骷髅头骨,把城墙显得森可怖了一点儿。沿着城墙是三丈宽的护城河,河里水寂寂无声。所有向前赶路的鬼差,到了城池附近,都安静地站在离河水有段距离的地方,生怕被推入河中。因那河水非同一般,掉进去就再也没可能浮起来的。 高悬的吊桥,因为子夜降临,开始缓缓下放。谢必安的到来,使得守候在离吊桥最近的鬼差都慌忙地退让出一条道路,让与谢必安先行进城。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个的新鬼在接引小鬼的吆喝下,开始排队,等着进入枉死城。待进城去的新鬼,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在人间活够寿。进去后,会被审核一生的功过是非,领取相应的赏罚,并在枉死城里过完寿尚余的部分,而后各奔西东。 进城以后,谢必安放慢了脚步,领着林夕往接引司去。他一边走一边对林夕说:“荣国公夫人贾史氏,因前辈子的功德,得投胎保龄候府后嫁入荣国府为国公夫人。” 林夕点头,“荣国公夫人前世功德不浅。” 贾母微微摇头,“上人,谢大人,老身还是功德修的不够,才要拜托你们的。” 林夕微晒,她现在觉得贾母的做法,是没有别人置啄的余地了。个人梦个人圆吧,吃多了嘴欠的惩罚了,还是少评说别人为好。 “国公夫人自谦了。我们也不是免费做事,只要付出足够的功德,没有圆不了的梦。”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