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薛冬本来就是班级里的风云人物,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艺人练习生身份所带来的神秘,让所有人都想要和她有些情。 “薛冬啊,怎么了?”老师的口吻缓了下来,她虽然对于薛冬总是缺席有些微词,但由于薛冬的成绩实在挑不出错,她在面对薛冬时,往往态度比较温和。 “我要去一趟洗手间。”薛冬将手机装进羽绒服口袋,在得到允许后轻飘飘出了教室,同学间的议论声也随之扩大。 “安静!”老师敲了下课桌,脸又黑了下来,“还看呢?下课时间不够你们看啊?是来追星的还是来上课的?成天追着人薛冬股后面跑怎么不学学人家成绩呢?就你们这样学什么习?” “······” 薛冬走到了走廊尽头,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风裹着雪粒刮到了她的脸上,冷得她一个灵。 “喂,东哥。” “······” 薛冬看着外边雪景的眼神逐渐暗淡,她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雪花落在了她的睫上,一阵颤动后又化成了水珠。 “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薛冬靠在墙上耷拉着眼睛了口气,她眼睛底下的青痕浅浅地晕染开来,像是一池未融的雪水里混入了浅淡的寥廓的树影。 虽然知道在影视部出道这件事很可能会有变数,但薛冬心里仍存了一丝不确定的侥幸,但谁晓得这份侥幸被打破得如此轻易。 “薛冬啊,你看新闻了没?”经纪人刚刚的语气是薛冬从未见过的无力,“叶梦被爆已婚生子,新闻已经上热一了。” 按理说,叶梦出的事,不会殃及薛冬。 但事情总会有连锁效应。 在盟影内部,影视部和偶艺部的矛盾益变大,而本来就低人一等的偶艺部在接连三番受到打击后更是没有了话语权,总公司开会商议后决定,将偶艺部单立另设。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意味着盟影已经将偶艺部划出了公司,以后和总公司再无瓜葛。而曹经理,也没有了掌握影视部艺人出道名额的权力,在偶艺部出道名额已经确定人的情况下,薛冬的出道,就又遥遥无期了。 “听上头的意思,等这一届出道完,剩下的偶艺部练习生选拔前百分之二十留下,剩下的全部清退,以后出道就更难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薛冬心里仿佛是了块石头,将原本要供给到身体各处的血都堵住了,大脑甚至有种缺氧的窒息。 其实没什么的,不过是再晚一年出道。 薛冬安着自己,但心里又无比清楚地知道,她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出道了。 命运总是这样,在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之后,又会把你推下悬崖,欣赏你为此难过痛苦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用颤抖的手顶住隐隐作痛的胃部,脑袋里仿佛被绷成了一条弦,不停地发出嗡鸣声。 她总是这样,一旦情绪起伏大一些,胃就开始应和着表达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响了。 薛冬被惊醒了一般息着站直了身体,扶着墙朝教室走去。 但伴随着下课铃声的,除了歇在窗台上啄食草被惊到起飞的鸟,还有如同水开闸一般轰然涌出的学生们。 薛冬病很多,除了异常的肠胃,她还受不了太过嘈杂的环境,所以在那种吵闹声轰然响起时,她深了一口气,咬牙几乎是用尽力气,保持住了摇摇坠的表情管理。 “薛冬,你这次是要准备出道了吗?” “在公司你有没有见到什么艺人啊,啊好羡慕!” “薛冬,我上次去你们公司那看了,装修很不错欸,不愧是大公司。” “冬冬,如果见到我们家让让可以帮我带个签名照吗?” “薛冬,之前上热搜那个卢放说是谈恋了,真的假的啊?” 虽然这些问题总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但同学们好像总觉得薛冬所在的世界是另一个充神秘的,是奇花异草的新世界。所以每到薛冬出现的时候,他们就还是会像初生的小鸟一般,叽喳着妄图窥探一些新鲜。 而薛冬,虽然现在已经脑袋烦躁到已经想要毁灭的程度,她却依然只能保持住微笑,细声细气地回答: “没有出道,还在等公司通知。 有见到艺人,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偶尔碰见很正常呢。 是呀,听说是专门设计的。 可以呀,如果见到了的话。 这个我不清楚啦,毕竟不是一个公司的。“ 终于,在默念了无数遍冷静之后,薛冬来了她解放的时刻——上课铃响了。 于是世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而薛冬也已经没有空余去惋惜自己逝去的出道机会,又一门心思扎进了学习里。 ··· “冬啊。”再见到经纪人的时候,他脸的胡茬,眼底都是血丝,状态并不比她好上多少。 “我来想办法,咱们这次必须得出道。”经纪人分析了现在的情况,斩钉截铁地说道。 略微安了薛冬一句,经纪人就去忙活了,而当薛冬走进练习室时,见到的不再是往里热血沸腾的练习生们,而是一张张是惶恐和不安的脸。 “听说了吗?” “是只取百分之二十吧?那剩下的人怎么办?” “早知道当时我就报影视部了。”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啊。听说就算留下来的练习生以后出道的机会也少了,总公司不给拨款,出道组的筹备都搁置了。” “真的?” “骗你干嘛,赶紧跑吧,别怪姐姐我没给你们说,现在跳槽还来得及。外面还不知道盟影偶艺部解散的消息,一些小公司专门会挖掘大厂的练习生,待遇也给得不错,要是到时候被清退,恐怕再想找待遇好的公司,就难了。”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所以一起训练的孩子们又少了一些。 但也有人还在坚持,这几天里,无论薛冬再怎么晚走,都会有比她走得还晚的人,红着脸着气仿佛要将之前偷懒的所有时间都弥补回来。 而薛冬,在漂浮不定的环境里,怀着一颗漂浮不定的心,又坚持到了再一次体考的时候。这次考试,就真的是要淘汰人了。 考试开始之前,教室里的气氛紧绷到像是马上要开始一场无形的战争,没有人说话,连衣袖的摩擦声都轻轻的,生怕惊扰了打分的教练。 很快地进行完考试,薛冬拿着巾准备进洗手间,但还有一段距离,她就隐约听到了微弱的呜呜声。 在大家全部进行考核的时候,走廊上空的,只有一盏灯晃晃悠悠地,挂在厕所门口,昏的光映在墙上,影影绰绰的,竟有几分恐怖气息。 薛冬的脚步一滞,她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手自然地按在了胃部。 于是薛冬的第三个弱点,也这样暴了。 她怕鬼。 虽然薛冬常常是别人眼中什么都能做好,很强大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实际上,她只是个比一般人还娇气的小女孩。 “咳。”薛冬发出一些动静,里面的声音果然停止了。 薛冬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纠结了半分钟对比了走廊另一边厕所的距离后,还是决定进门。 厕所隔间里传来了冲水的声音,还有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前辈。” 被惊了一下的心又迅速落回了肚子里,薛冬不痕迹地吐了口气,“刘乔?” “是。”那个名为刘乔的女孩在回答时又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干呕声。 薛冬安静了两秒,抬手敲了下门,“可以出来一下吗?” 女孩慌地答应了,再次按了冲水键才打开了门,她脸很难看,额头冒着虚汗,腿软到几乎站不住。 指尖碰到一起,薛冬探究的目光从刘乔的脸上挪开,“乔乔,我记得你唱歌很好,是吧?” 虽然薛冬本人不这么觉得,但她板着脸认真说话的时候真的很有气场,用那种漂亮的脸蛋做出锐利的表情的时候,却让人下意识想要听从。 “是。”刘乔搅着手指低着头回答,心脏跳的很快,“当然没有前辈厉害,但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像就是这个了。” 薛冬记得刘乔刚进公司的时候,格活泼闹腾的紧,到哪里都哼着小曲儿,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她就已经被磨平了格,没了那个时候的朝气。 其实刘乔现在做的事并不忌。 为了快速减轻体重,总会有孩子会在体考前来厕所催吐,而本就没怎么吃饭的她们再吐也就只能吐出一些胃酸和身体中的水份,美名其曰水。 她刚进公司时也亲眼见过有前辈这样做,甚至还当作某种秘籍将方法也告诉她。 但这种伤害身体的事情本就是不好的。 薛冬眯着眼睛回想了一番,才慢慢地说道:“那你知道,歌手要好好保护嗓子的,是吧?如果这还算是唯一擅长的,那就更重要了,是不是?” 刘乔听出了她的意思,羞得一瞬间脸通红,“我没···我就是试试,要再通不过我就要被淘汰了。” 薛冬歪了下头,黑的瞳孔好像泛着温柔的水光,看着她时很是专注,“刘乔。你身上的价值可不止是体重,这次考核不止有体考,不要本末倒置。” 刘乔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不免有些脸热,她终于明白了素美她们形容薛冬的话——没人能够不喜薛冬,特别是被她注视过的人。 在这样干净的目光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升起的任何妄念都成了罪恶。 第3章 而薛冬在看到刘乔站立不安的样子时,也有了懊恼的情绪。 她一向不干涉别人,这种会影响到别人前途的事情更是不好干预。毕竟她自以为是的劝说,反而可能会对她人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她自己的事都没理清呢。 薛冬摇了摇头,补上一句,“你是个很的孩子,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包括我。” 她将巾打,转身出了厕所,却没看到刘乔红着眼眶绷着嘴要哭不哭的表情。 对于刘乔来说,她已经太久没听见过这样的夸赞了。 自从来到公司之后,她就从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孩子,变成了随处可见,不值一提的小练习生,她在别处会被欣赏的特质,却变成了每个人都有的基本素养,没人会因此欣赏她,喜她,而始终徘徊在她身上的话题,也从“刘乔好厉害!唱歌好好听!”变成了“刘乔你这次又长了几斤?能不能及格?”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她真的喜吗?被人摆布着,被人支配着,然后才能被人喜,那样的生活。 —— 刘乔喜不喜不知道,但薛冬确实很喜。 所以当经纪人气吁吁告诉薛冬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出了有史以来表情变化幅度最大的笑容。 “薛冬,准备一下,待会去出道组和队友见面。”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