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李瑶被下药了, 太过难受茶饭不思,以至于瘦成这样? 也是可怜,宋汐心想, 更惨的是还嫁给秦瑀。 这秦瑀为她解毒可没有安好心, 他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但愿李瑶能清醒些,别为秦瑀所动,不然秦瑀以后犯事被抓,李瑶也逃不开关系。 然而李瑶一早已经有了目标, 倒是比谁都坚决。 只不过此时此刻,罩着盖头,手里握着红绸, 而那另一端的人并非是她这些年所期盼的, 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酸楚, 好似那些付出的心血,都是白白掉的。 她暗叹口气。 宾客们又去正堂观礼。 太皇太后跟天子的贺礼掐着时间送过来,置放在院中,当当,耀目非常,又引得众人一通羡。 随后瑞王与瑞王妃便被送入了房。 瑞王身份尊贵,不似普通人娶,还要再出来应酬宾客,故而这成亲的仪式对宾客们来说已经是完成了,他们只需入席享受美酒佳肴,再讲些应景的话。 人之间当然借此少不得寒暄一句,宋汐见许家的夫人,大少夫人过来见礼,就问起姜莲的情况。 许大少夫人笑道:“哪儿都好,长胖了几斤,就是十分惦念你,说要想死你了。” 惭愧,她还说有空就去看姜莲,可结果这阵子忙着魏家的事,竟一直没去,宋汐道:“我明儿就去看看她。” “那倒不必的。”她急忙补了一句,“阿莲跟你像亲姐妹一般,说话未免任,可打搅你的事就不好了……您实在闲了再去看她吧。” 见她说话小心翼翼,宋汐含笑道:“既是亲姐妹,哪里还有比这重要的,你回去告诉她,就明儿。” 许大少夫人这回没有再拦着。 魏夫人今也来瑞王府贺喜,逮着机会带魏婷同宋汐说话。 “上回您饶是在我家待了半,还是觉得与您说话没说尽兴,真想再请您来一趟。” 声音有些响亮,以至于附近的夫人们都知道宋汐去了魏家做客。 宋汐猜到其中的小心思,但并不反,正好借此与魏夫人说家常。 “下回该我做东了,就是怕魏大人不赏脸……我听闻魏大人的父亲也是官员,想必子随父,魏老爷子也是这样的个吧?” 魏夫人听宋汐要做东,欣喜极了,简直是知无不言:“我公爹其实是和善的子,就是念书天赋不怎么样,最高也就做到知县,但他对我夫君真是掏心掏肺的好,以至于那会……我公爹有次被一桩案子牵连,我夫君消瘦了十斤不止,幸好后来查清楚,可惜我公爹没有福运,没过几年便去世了。” “啊!”宋汐出惋惜的神情,“难怪魏大人看着郁郁不乐。” 魏夫人道:“是啊,我夫君真不是针对您,”那在书房宋汐夸赞丈夫之后,丈夫一句话都没说,实在是失了礼仪,她解释道,“我公爹去世后,我夫君一直没能振作,还望您谅解。” 宋汐此时完全可以确定,魏夫人绝对不知内情,而且魏立民肯定是被迫才运送铁矿。 只是这么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棋子,主谋为何不除掉他呢?是因为魏立民有清官之名,主谋将来要借他对付父亲?那如果魏立民提前跟父亲走近了的话,主谋会如何? 这一个耐人寻味的事。 却说秦瑀与李瑶喝过合卺酒之后,他便让丫环端来些吃食。 “我看你瘦得厉害,可是病了?”他关切的问。 李瑶把凤冠取下,靠在椅背上道:“只是胃口不好。”目光掠过他的脸,“上回我画的画你可收到了?我学画多年,原以为功夫不错,谁料及不上你。” 秦瑀是个聪明人,哪里不明白那幅画的意思,但他与李瑶什么关系?不过两面之缘,他画梅花是为了鼓励李瑶,李瑶呢?到底是个女子,沉不住气,竟毫不遮掩。 不过这柄利剑,越锋利越好。 “画我很喜,意境深远,颇有种‘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偏吹行路难’的味道……不过你年纪轻轻,怎想到画这样的画?雪中登山过于凶险,稍不小心便万劫不复,你该喜明丽,花团锦簇才对啊。”他说着话锋一转,“你胃口不好,怎不告诉祖母,请个太医看看,兴许早就痊愈了。” 李瑶眉心蹙了蹙,一时难以分辨他的意思。 难道秦瑀并没有称帝的心? 还是他会瞻前顾后? 李瑶定定看着秦瑀。 他一笑:“我脸上沾到什么不成?” 仍是如初见时一样温润如玉,但……李瑶垂下眼帘,忽然发现,他跟秦昉一样,眼里并没有什么热切的情。她端起羹汤喝一口道:“等明去敬茶,到时我会同祖母说的。” 秦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用完饭后,李瑶先去洗浴。 换上干净的中衣,她的身子越发瘦削,秦瑀略微皱了下眉,又轻叹口气:“你我之间也谈不上圆房不圆房了,你实话与我说,你到底可能承受?”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我怕伤着你。” 伤不伤倒不重要,她实则是对男女没什么兴趣了,想到那一次她就觉得痛苦,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憧憬。若说她现在唯一的望,便是要让秦昉后悔。 秦瑀微微低下头,想亲她。 李瑶下意识侧过头避开。 看得出来,她确实喜秦昉,以至于十分排斥他,但秦瑀并不觉得失望,轻轻抚着她肩膀道:“我不勉强你,等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他们之间的芥蒂是难以消除的,李瑶一早就看透,低声道:“对不住,还请夫君谅解。” 二人各自盖一条锦被,各睡一边。 已经说过要去许家,宋汐自然没耽搁,用完早膳,抱着飞琼便出门了。 许有兆也在,扶着子过来见礼。 姜莲有些显怀,裙子遮不住益增圆的小腹,走路颇不方便。 “幸好你一诺千金,不然我真要失望了,我昨甚至梦见你。”她眼睛微微发红,“我在桥的那头喊你,你听见了,却不理我,跟几位夫人越走越远,我忙追你,但我的腿不知怎么回事,竟迈不动。我低头一看,原是长在地上了,你说吓不吓人?” 见她仿佛要哭了般,宋汐忙道:“我是有事要忙,并没有忘掉你……”她许久不见姜莲哭,印象里,姜莲还是在嘉州时,姜老爷纳妾,她十分失望,也为姜夫人受委屈哭了几回。 是不是有喜了,人的子会有些变化? 好似母亲怀着弟弟妹妹时,肚子太大了也不好受,宋汐把飞琼放姜莲面前:“你看,我专门带了它来给你解闷呢。” 那可是都督夫人,竟要她哄着自己,姜莲忙擦一擦眼:“瞧我说得什么傻话,你别介意,我就是待在家里待久了,人有点糊涂。”伸手摸摸飞琼,“天呀,长这么大了,比我家浮玉大得多。”转头吩咐丫环,“快去抱来。” 许有兆给宋汐倒茶:“阿莲专门准备的花茶,说你在家里喝的绿茶已经够多了,换换花样。” 只见那滚水下去,茶壶里红一片,刹那开了玫瑰。 闻之香味浓郁,宋汐心下喜,笑道:“阿莲对我真是用心呀。” 许有兆微微一怔,忽地有些苦涩,轻声道:“你恐怕是她最喜的人了。” 宋汐愣住。 许有兆觉自己或许失言,又道:“您跟她毕竟相识十多年。” 不否认,她是跟姜莲的情十分亲厚,可许有兆不是很体贴姜莲吗?照理他们夫的情应该不差啊,怎得他会这般说?宋汐默默端起茶盅。 丫环抱来浮玉后,姜莲让两只猫儿互相见一见。 浮玉胆子小,立马就炸了。 倒是飞琼很有兴趣,围着它转,但不敢近身。 姜莲笑:“看来得来一出‘凤求凰’。” 宋汐也兴致地看。 许有兆怕打搅她们说话,先退了下去。 飞琼很快盘伏于地,一动不动,只尾巴尖尖微微摇摆,一幅守株待兔的模样,浮玉见状也略安静下来,眼睛盯着对面的雄猫儿。 两只猫儿互相探底的时候,宋汐轻声问姜莲:“你家夫君可是一直在家陪你呢?” “也就这一个月吧。”姜莲低头抚着小腹,“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前阵子叫他纳妾……我想让玉桃伺候他,玉桃很早就跟着我了,知知底的,她就算当了姨娘,也不作妖。” 宋汐目瞪口呆:“他自己没提,你倒提了?” “是啊,我这叫占先机,总比他自己突然领一个回来要好得多吧?” “……那他同意了没?” 姜莲撇撇嘴:“跟我装样,说不要,后来就一直陪着我。” 这等举动在宋汐看来着实难以理解,怪不得刚才许有兆会这么说。 “他若真纳了,你不难过?”她挽住姜莲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傻?哪里有主动提的?阿莲,他若真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帮你出气,你何必这样?大不了和离,我不信你找不到更好的夫婿!” 可她不是宋汐啊。 没有那么出众的容,琴棋书画也一般般,更何况…… 姜莲垂下眼帘,幽幽一叹:“男人大抵都差不多……当然,你家都督不一样!” 宋汐一时不知说什么。 倒是两只猫儿忽然间有了进展,互相用鼻子嗅来嗅去,俨然在打招呼。 她看了会,跟姜莲说:“你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随时可与我说。” 姜莲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那去怀县,姜莲说许有兆会纳妾,她就该明白了。 跟姜莲比,她简直是在罐里长大的,她没有纳妾的父亲,也不曾见过父母争吵,故而心里始终对男女之情存有一份美好的向往。 姜莲不一样,所以她说她不食人间烟火。 坐在轿中,手轻轻抚着飞琼软软的,宋汐突然一阵惆怅。 她为那个梦,放弃了和离,勉强自己跟霍云继续做夫,她的那份向往现在也没可能实现了。 一点都不纯粹的情,还能是美好的吗? 可就是这样的情,她也不是分辨得很清楚。 霍云到底有多喜她呢?是不是只喜她的容貌,她的身子?能持续多久?而她对霍云又是如何?几分真,几分假? 怕是拨着算珠都算不出来…… 罢了,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着吧,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马车到了霍家门口,宋汐下车踏入大门。 吕钦忽然前来禀告:“少夫人,小人刚刚得了都督传来的消息……说是瑞王妃今入给太皇太后敬茶时,晕厥了,此时还未苏醒。” 宋汐一怔,而后想到了李瑶瘦削的身子。 如果不是意外的话,那真是一个绝好的缓兵之计!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