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韩保江和韩保忠刚住下,天上就飘起了雪,开始落下的是小雪片,不紧不慢地在半空中飘飘,好像很有秩序似得排着队朝地面落下来,给人一种那雪花像是有生命的,他们不愿意落到地上让尘世上的俗人践踏它们,那样子好像他们格外珍惜自己,可惜,好景不长,慢慢飘落的雪花突然被北风吹得漫天飞舞,霎时,天地间白茫茫,纷纷,分不清那是天那是地,北风卷着大雪把不大的四平街搅得寒冷彻骨,天气奇寒,火车站里那些要饭的有好几个被冻僵了,真可谓天怒人怨。 韩保江他们两人虽然只是睡了半宿还不到,可是,军人的习惯还是让他们早早就起来了,他们看见屋子里的人都在酣睡,就悄悄走出屋子,来到旅社外面,韩保江对韩保忠说,“从现在起,我们分头行动,你吃完饭后,去火车站赶上那趟算那趟,今天一定要见到小雅,等她和上级取得联系后,你再回来向我传达上级的指示,我今天在四平街转转,除了悉地形还要和贾宗强接头。” 两个人商量好了以后,又回到旅社洗漱,然后韩保忠直接去了火车站。到了车站里面,他见站台上停着一列火车,检票口的门敞着,既没有把门的也没有旅客,他就走了过去,站台上站着两个穿铁路制服的人,韩保忠上前问话;“先生,这趟车是往哪去的?” 其中一个人嘴里着哈气说;“往北,长方向,咋的,你想坐车啊,要坐就快上,说不定啥时候就开了。我可告诉你车里没暖气,就是冷,小心脚指头冻掉了。” 韩保忠听他这么说,就小跑着上了火车,车门口也没人检票,他跑进车厢里面,第一个觉是温度和外面差不多,车里没几个人,大多数人都缩着脖子抄手在车厢里不停地来回踱着脚,韩保忠刚吃完饭,身上发暖,他还穿着棉衣棉戴着棉帽子和棉手闷子,所以,进到车厢里他找了个靠窗户的座位就坐下来,他吹着哈气把车窗玻璃吹开了一小条,朝外面看去,他本想看看有没有苏军的巡逻队,可是半天他也没见到啥人,他心里想可真是个世道,坐火车买不买票都没人管,这火车啥时候开就更不好说了,等着吧,反正只要车能开起来,他就有希望回到长。 刚刚被韩保忠吹开的窗户又结了一层霜,外面什么也看不清了,韩保忠只好把胳膊架在靠窗户的茶几上,把脸贴在了胳膊上,想睡一会,那些在车厢里跺脚取暖的人看见韩保忠居然把头趴在了茶几上,都对他投去了惊奇的目光,不过还好,那些站着跺脚的人见火车半天也不开,有的干脆也坐到了座位上,韩保忠正糊糊的睡着,突然火车咣当一声,震动了一下,接着火车头出了热气还夹裹着浓烟,把站台全部遮盖了,让人觉外面浓烟滚滚,韩保忠被火车的震动惊得抬起了头,他觉火车在动,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气,只要火车能开动,就说明他今天或许能回到长。 火车很吃力的向前爬动着,刚上了一个大坡又气着停了下来,韩保忠觉身上有点凉,就站起来看着外面,他见对面坐着个戴狗皮帽子又用厚厚的红线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罩着青棉袍的男人,就不经意间问了句;“这是到哪了,咋刚开又停了。” 对面的男人从围巾里冒出一句话,好像刚到杨木林子,这车能不能接着往前开还不一定呢,韩保忠觉得那个男人和自己搭上了腔,反正路上也是闲着没事干,就有意和他搭讪起来。“先生,你这是去哪儿呀?” “别提了,这大雪嚗天的,我,唉?” 那个人吐吐,不肯往下说了,韩保忠见对面的人好像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一时来了兴趣,他没话逗话说;“哎呀,老哥,我咋觉得长的雪没有四平街下的大呢?” 那个人抬起头问;“老弟你从长来呀?” 韩保忠说;“昨天来的,事没办成这不又赶着回去。” 那个人听韩保忠说事情没办成,好像来了兴致,话变得多起来了;“可千万别来四平街办事,这地方的人没好东西。” 韩保忠顺着他说;“哪儿都一个味儿,我看火车站里都是要饭的,就是看不见旅客。” 那个人说;“小鬼子在的时候,那个要饭的敢进去,还不都让刺刀给挑了。” 韩保忠说;“别提小鬼子,提他们我就来气。” 那个人说;“他妈的,中国人也够呛,我这回就是让有钱的中国人给糊了。” 韩保忠说;“你没听人说,地主老财黑心肠吗。” 那个人深有触地附和道;“兄弟你算说对了,糊我的人在四平街可不是一般的财主,他是大名鼎鼎的赵老汉,我听人告诉我小鬼子在的时候,四平街的天桥都是他花钱买下的。” 韩保忠故意说;“那么大的财主还能糊你?” 那个人说;“还他妈说呢,就是他们这些王八犊子才糊人呢,他他妈的让我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那些粮食子里都是黄豆呢,等我把钱给了他才发现我上当了,他要拿我的钱去进黄豆,然后再卖给我,就好像我有钱不会花似的。” 那个人虽然没说清楚,但是,韩保忠也听了个大概,他不仅好奇地问;“那你咋还回来了,你到是在哪儿守着他呀。” 那个人说;“他守家在地的跑不了,我回长是多找几个人,到子他赵老汉还不把黄豆给我拉回来,我就拆了他们家,别看他有有刀的还有人给撑,我这回是豁出去了,实在不行就和他玩命。” 话刚说到这里,火车又动了,那个人低头想着心事,不再说话了。韩保忠又开始担起心来,他怕火车再停下,说实话挨点冻韩保忠还真不在乎,他心里想即便是火车走走停停也行,咋的也比停在那里不动强,火车一口气开到了一个比较大的车站,慢慢又停下了,韩宝忠忙用嘴里的热气吹车窗玻璃,想看看到哪儿了,那个人却开口说;“不用朝外看,准是到公主岭车站了。” 过了一会,又上来几个人,车厢里显得热闹起来,突然,站台上响起了哨子声,一队士兵跑步上了站台,车厢里的人纷纷议论,好像是苏联红军,车厢的门被打开了,一股寒风裹夹着雪片吹了进来,韩保忠打了个灵,接着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三个苏联红军战士走进了车厢,对着车厢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话,车厢里的人谁也没听明白是咋回事,端着波波沙的苏军战士,伸手示意让大家走出去,韩保忠看明白了,他起身朝外面走,车厢里的人抄着手缩着脖子下了火车。 外面仍然下着大雪,天冷的让人不过气来,下火车后,韩保忠发现各节车厢里的人都下来了,他正纳闷,却见火车又开回去了,这是咋回事,韩保忠觉得十分奇怪,转念一想可也没啥怪的,这年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不发生事情才是不正常的。 韩保忠看着从火车上下来的人群,见大伙都没有离开站台的意思,也就站在人群里观望,他希望过一会能来一列火车。车站里没有人出来撵他们,韩保忠抬头看看天想知道几点了,可是,天上飘着大雪,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几点了,他心里嘀咕反正天黑算一天,他正嘀咕着突然发现肚子咕咕叫唤,他觉饿了,可能到晌午了,韩保忠暗想是出去吃口饭还是和大家一起等火车,他正拿不定主意,突然一声壮低沉的火车汽笛声震颤了大地,接着一个火车头拉着一列闷罐车轰隆隆地开了过来,韩保忠还以为这列火车就是路过呢,哪成想火车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在了站台边上,火车刚停稳,有两节闷罐车的门子开了,从里面蹦下来好几个人,在站台里跺着脚,看样子他们冻坏了,韩保忠忙着上前问一个戴着毡帽的年轻小伙子;“这车也能坐吗,没人管咋的。” 小伙子边跺脚边告诉韩保忠;“没人管,能上去那个就坐那个,八地的时候时候谁管谁呀,就是他妈的冷,要是夏天就好了,” 韩保忠接着问;“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车要是不停咋办?” 那个小伙子说;“我从苏家屯扒的车,这一道净停车了,别说是车站了就是没到站它都停。” 小伙子看着韩保忠和站台上的人问;“咋的,你们也要坐火车呀?” 韩保忠说;“别提了,我们坐好好的,让苏联人给撵下来了,这不都等着来车呢。” 那个小伙子说;“那还不赶快跟我走,这车说不上啥时候就开,等客车得啥时候,我听人说客车上也没有暖气,照样能冻死人。” 韩保忠不放心地问;“大哥,你上哪儿呀?” “长,”那个小伙子告诉他。 “太好了,我也回长,我就跟你走吧,”韩保忠兴奋地说。 突然火车拉响了汽笛,韩保忠和那个小伙子跑上了闷罐车,还别说,火车开了以后,一直到长才停下,韩保忠的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但是看到火车进了长站就停下了,他还是强着下了火车,和那个小伙子道了别,走出了长站,他本想找家小饭店吃口饭,但是一想自己身上没几个钱,再看看天,雪也停了,虽然还是沉沉的,总比下雪强,于是,韩保忠决定饿着肚子走回韩保江家,他们家要是有剩饭就吃一口,没有就麻烦小雅给自己做一口,韩保忠想好以后,迈开已经被冻麻木的脚沿着大街朝韩保江家走去,不到一个点,韩保忠走到了韩保江家,小雅看见韩保忠来了,急忙问,“你们去哪儿了,咋一点信儿也没有。” 韩保忠顾不上别的,急忙说;“嫂子,我饿坏了,早晨到现在就吃了一个大饼子,” 小雅说;“正好有剩窝窝头,我在给你熬点苞米面粥,还有咸菜条。” 说话间小雅熬好了苞米面粥,又拿来两个窝窝头和一碟咸芥菜条,韩保忠虎咽地吃了起来,等他喝完了一碗苞米面粥,又吃进去一个窝窝头,才开始对小雅说;“市部派我们去四平街侦查有关我军的动向,保江同志让我回来送信请示上级,该如何给国民市部送情报。”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