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的廊厅外点着两盏昏黄的灯,一左一右,像鬼魅的眼睛。 荆夏跟着卡萨帕走进去,在楼梯口被管家叫住了。 “荆小姐,”他缓慢地开口,“菲斯先生请您去书房。” 已经踏上叁阶楼梯的卡萨帕回头看她,出警告的眼神。荆夏淡淡扫他一眼,跟着管家走了。 穿过一楼的廊厅,荆夏被独自留在了一扇柚木门外。 晚上十点,大半佣人已经歇下,只有菲斯书房的灯还亮着。 靠墙的立式时钟嘀嘀嗒嗒,像深夜的催眠咒,荆夏就这么被晾在门外,直到站到腿脚发麻,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进来”。 而此时,离她最开始等在外面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老菲斯戴着一副金属链老花镜,远远近近地调整着手里财报的位置,见她进来也没抬头,依然自顾忙着手里的事。 “先生,”荆夏先开了口,将手里的纸袋放在身边的矮柜上。 菲斯没有看她,嘴里淡淡应了一句“嗯”,接着才状似无意地问到,“今晚陪卡萨帕去哪里了?” “罗密欧酒店,”荆夏答,例行公事的语气。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菲斯扶了扶眼镜,看过来,眸子里的光格外摄人。 “干什么去了?”他问。 荆夏如实作答,“去见了个客户。” 是客户,也是情郎。 但荆夏知道,这样的信息,她绝不能让菲斯知道。 卡萨帕愿意把她留在身边,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她知道在核心问题上妥协,给双方都留点余地。 实际上,自从荆夏去了卡萨帕身边,父子两爆发矛盾的频率也有缓和。很难说老菲斯不是因为这样才继续用着她。 “嗯,”菲斯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财报,淡声道:“之前你被国际刑警追捕,找到我寻求庇护。我不敢说对你有救命之恩,但至少履行承诺,让你活到了现在。” 荆夏点头不语。 为了接近菲斯,她让文森配合演了场戏,让菲斯误以为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可以被轻易控。 “下周我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一笔重要生意。”他放下财报,看着荆夏,眼神老辣。 “不过刚接到消息,也是在下周,有个朋友要登门,大约是想谈合作。我有这个意向,所以……” 他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也是时候让你和卡萨帕独当一面了。” 荆夏一怔,微微凛了后背。 说是“独当一面”,其实她的作用,就是在卡萨帕和合作资源之间横一脚,不能让对方直接跳过菲斯,跟卡萨帕建立联系。 荆夏点头,应了。 退出书房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荆夏疲惫地回到卧室,拧开台灯。 孤独的一束光,投在上的影子有些凄凉,反而衬得这沉沉暗夜格外的黑,像围追堵截的四面墙。 也不知是死里逃生的惊险,还是在书房外站了几小时的困倦,荆夏竟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放纵地往上一躺,就再也不动了。 她颓然地环顾四周,直到扫到头柜下面的那个屉,涣散的眼神才凝聚了一点。 起身,打开,空的屉里,只有一个指纹膜。 荆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留着霍楚沉的指纹。 明明是不会再用到的东西。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合上屉。 像计划的那样,菲斯离开了那不勒斯,很快就是定好的见面时间。 晚餐时间,荆夏换好礼服,和卡萨帕一起上了车。 汽车停在港口附近的希尔顿酒店外,荆夏这才发现,今晚这里竟然来了好多人。 身边的卡萨帕见她变了脸,嘴角浮现一抹得意,故意凑到她耳边道:“怎么样?这个安排还意吧?” 荆夏咬牙,拽紧了拳头。 她知道卡萨帕不菲斯在生意上防备他,更不就连做个接应都要派人盯着他,可她没想到这人能荒唐成这样。 好好的接待宴,被他搞成公开的“”聚会,现在整个顶楼的套房里,不是徒就是男女。 “我知道老头子打的是什么算盘,”卡萨帕笑道:“我也知道我斗不过你,既然这样,那不如大家都不要做,你觉得呢?” 他暧昧地靠过来,卷起她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 “再说,”身旁的男人挑眉,语气暧昧,“我看你来菲斯家这么久,也没什么朋友,今天这个场合,应该能找到多跟你聊得来的人,几个朋友也不错。” “卡萨帕!”荆夏转身,抓住他的手,眸冷凝。 然而她咬了咬牙,情绪还是下来,只视着他道:“别太过分。” 男人笑出声来,“怎么?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啊?” 说话间卡萨帕收回目光,上下打量荆夏,眼神傲慢又轻挑,嬉笑道:“不都是出来卖的吗?哪里不一样?话说……” 男人顿了顿,凑近了继续道:“我还真好奇你有没有给我爸舔过巴,总不会是舔得不够好,所以才被扔给我的吧?” 荆夏拽紧拳头。 忍无可忍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先生这边请”。 她回头,直接怔在那里。 房间和廊道里的灯都足够亮,映出面前那人冷硬而深邃的轮廓。 他站在入口处,一身西装优雅得体,像个绅士。 可是他看她的目光却那样倨傲,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俯视,黝黑的瞳孔里皆是漠然,给人一种强烈又无声的迫。 霎时间,一股惊凉又沸腾的觉直冲头顶。荆夏有些恍惚,只觉耳膜都在跟着心脏搏动。 遥遥对望,四目汇,时间仿佛回溯到一年之前,所有被淡忘的觉都在这一刻清醒,她竟然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然而男人只是淡淡的一眼,一处即离,冷漠的仿佛两人第一次见。 “菲斯先生,”霍楚沉站定,礼貌伸手道:“霍楚沉。” 说完又转向荆夏,以一种同样疏离的眼神看她,片刻,唤了句,“菲斯太太。” 卡萨帕听见哂了一声。 有侍者引导,叁人来到会场中间的长沙发坐定。 周围那些穿着暴的女人也就识趣地围上来,卡萨帕一手抱一个,另外还招来一个男人趴在自己腿上。 荆夏本顾不及管他,现在整个人都是的。 她不知道霍楚沉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还以合作方的身份接近自己。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菲斯家的准儿媳,霍楚沉如果真的要动她,会不会因为顾及到菲斯的面子而手下留情? 还是说,他这样堂而皇之的接近本就是个谋? 思绪太混,让她本没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直到胳膊被人拽了拽,荆夏才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在看她。 “发什么呆呢?”卡萨帕笑得一脸得意。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舔着后牙槽道:“丝说要给霍先生献歌一曲,你去给她弹个伴奏。” 话音落,已经有人掀开了一旁的钢琴盖。 “什么?”荆夏看他,脸发白。 要是一早知道今天晚宴是这样的场合,她就绝对不会出现。 但现在卡萨帕不仅让她参与,还强行把她跟在场的女混为一谈。 如果说让一场宴会变成放的纵是荒唐,那现在,让她去伴奏,就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荆夏坐着没有动。 现场很快起了一些动,有人低声议论,更有徒开始对着她吹口哨,眼神下而猥亵。 “怎么?”卡萨帕的手放在怀里女人的上,笑得一脸,“我爸不是说你钢琴弹得好?难道他说的弹钢琴,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言毕,在场男女发出哄笑。 然而在这片嘈杂之中,有一个人始终漠然坐着,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甚至偶尔会跟身边的女人调笑两句,在众人都起哄的时候倚靠着沙发,用同样玩味的眼神看她。 卡萨帕见她久久不动,干脆开口问霍楚沉道:“霍先生觉得呢?想鉴赏下我未婚的琴艺吗?”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只剩威士忌里的冰块撞着玻璃杯的轻响——叮叮咚咚,像悦耳的旋律。 可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霍楚沉抬眸看她,而后又移开目光,角微弯,不置可否。 荆夏的心脏重重下跌,同时一股血热涌上脑海。 她深深闭眼,起身,裙坐在了钢琴前。 一首歌词香的《红丝绒》,唱歌的人极力卖着风情,一颦一笑都朝着霍楚沉去,唱到最后,甚至直接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他手里的酒晃了晃,琥珀的体洒出来,溅了女人的裙子。 周围一阵起哄。 女人顺势掉了衣裙,只穿着一套蕾丝吊带袜的内衣,侧身搂住了霍楚沉的脖子。 他没有拒绝,依旧是笑得温和有礼。 黝黑的眸子定格在女人的脸上,被灯光映出晶亮,依稀有点缱绻的味道。 荆夏看得心脏一缩。 有只手从喉咙伸进了腔,摶着她的心脏,越捏越紧,她忽然有一种窒息的觉。 没来得及说什么,她起身合上钢琴,匆匆出了房间。 也不知走了多远,直到躲开廊厅上刺眼的灯和身后喧哗的人,她才在顶楼的一处天际游泳池外停了下来。 推开门,海风扑面,带着夜晚的沁凉,她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她找酒店的侍者拿了烟,靠在室外的屋檐下点燃。 烟雾袅袅缓缓,她藏在后面,渐渐找回了一些真实。 离开纽约的这些子里,她其实设想过无数次两人的见面——剑拔弩张也好、针锋相对也罢,总不该是像现在这样。 不温不火,却分外折磨。 她叹气,顺带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眼前的泳池映着月和灯火,斑斓而破碎。 情绪终于缓和下来,荆夏捻灭手上的烟蒂,转身,却看见门口处端站着的那个人。 “怎么?”他问,语气轻巧,“才一年不见,又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 下一章!让我们拭目以待!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