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我们议员给你的。” 觥筹错的晚宴现场,荆夏愣了愣,转身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来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刚才说的是“我们议员”,那想必是墨菲的人。 荆夏了然,跟着他穿过叁楼的回廊,站到一扇双开柚木门外面。 门口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伸手将她拦住,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手。” 荆夏举平双臂。 两人手持检测仪把她从头到脚搜了一遍。 厚重的门在身后合上了。 这里好像是一间办公室,略微复古的装潢,位置不算偏僻。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像暴雨过后的草地,一切都显得平淡无奇。 荆夏环顾四周,踱到书桌后的一扇窗户前,拧了拧闩锁——夜晚悠凉的风漫进来,窗户并没有被锁上。晚宴会场的音乐和喧哗就在对面,能看到那些五光十的彩灯,渺远地透过来。 背后传来轻微的推门声。 “怎么样?喜我的书房吗?”温和的男声响起。 荆夏转身,看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两鬓些许白发,笑容和善,气场亲切,真人比电视和照片上还多了几分风度。 她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墨菲的眼光在她身上转,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他好似忽然想到什么,神懊恼地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对荆夏说了句,“请坐。” 之后便转身去后面的小吧台倒酒。 荆夏不敢放松警惕,见人走远便绕到书桌前,将桌上那把拆信刀偷偷地拽在了手里。 墨菲拿着一瓶红酒回来了。 湖蓝的眼睛在暗黄的灯光下显出幽诡的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荆夏,侧身在她身边坐下。 “要怎么称呼小姐?”一杯红酒被递到荆夏面前。 “我不能喝酒。”她面如常地笑,手里那把拆信刀被她趁机进身后沙发的空隙。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面前的男人出一点遗憾的表情,却也不勉强她,只低头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这是罗曼尼·康蒂1945,我一个人喝到底是有些铺张。”墨菲举杯抿了一口,惬意地往后靠上沙发。 殷红的酒往下回,在杯壁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像稀释后的血。 “小姐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提醒,语气温和。 “我姓夏。”荆夏随口答。 “哦?”墨菲勾了勾嘴角,眼中兴味更盛,“夏小姐是哪里人?” “纽约人。” 墨菲也跟着笑起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举起来又抿了一口,眼睛却一直黏在荆夏身上,半晌吐出一句,“夏小姐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那墨菲先生不妨猜一猜?” 问题又被抛回去,墨菲轻哂,半开玩笑地道:“其实我对亚洲的女人都很有研究。” 语意间仿佛意有所指,荆夏微微怔愣,却见面前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那颗本就悬着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墨菲却若无其事地喝酒,自顾自又道:“亚洲女人皮肤细腻,天生紧致,一碰就出水,起来最……” 他一顿,缓慢又慎重地询问,“夏小姐知道么?” 不知是不是过于紧绷的神经,这一刹,荆夏觉得眼前泛起一片白光。她立即晃头,伸手去摸那把被她藏在沙发里的拆信刀。 空气里的味道好像变重了。 面前的人笑意盈盈地打量她,眼神游走,最终停在她略微汗的右手,哂了一声。 “也许说出来夏小姐不会信,但像夏小姐这样的女人,我已经见过太多了。漂亮、自以为是,以为不喝我递过去的酒,就能找到想要的证据。” 荆夏心跳一滞,像下楼梯时突然踩空了一级。 而墨菲却半笑着继续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放下手里的刀。” 心跳加速,浑身乏力。这是过量入镇定类药物才会有的反应。 她提起手里的刀,可是紧接着腕子就被墨菲擒住了。 天旋地转的觉传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手指仿佛不听使唤。 “咚!” 身体一轻,刀柄从手中滑落。 * 再次醒来的时候,荆夏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才那间书房。 周围是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头顶上一盏白炽灯晃晃悠悠,泛着森然的光。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双手被绑,此刻正躺在一张铺着白单的软上。的四周被白柱子固定,不高的横梁上挂了各种用于的工具。 白的墙、白的地砖、白的灯光、闪着冷光的铁质器具…… 异常静谧的周遭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对面传来几道微弱的光。 那是一面装了屏幕的墙。 此刻,所有的屏幕里都在播放着阶段各异,却大致相同的画面——墨菲对那些他所“收集”的亚裔女的暴行。 “好看吗,我的藏品?” 暗室的门被推开,墨菲从外面走进来,笑容亲切地对荆夏指,“看看。” 荆夏没回答。他也不恼,缓步走到边坐下,伸手去摸她散落在白单上的乌黑长发。 光滑柔顺的黑发微卷,泛着缎面的光。 墨菲看得有些失神,忍不住叹了句,“你真美。”说完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扶起荆夏的头,迫她把脸转向是屏幕的墙。 女人们或高或低的呻求饶,无一不是婉转动人,媚态横生。 耳边还是那个疯魔的声音,只是扶着脸的手变成了掐,声音郁又愤恨。 “可惜你跟她们一样,是人、是妇,是合该被玩的货。” “唔……”头皮传来一阵惊痛,男人突然扯紧她的头发。 荆夏下意识低呼,却在张嘴的一刹,齿间漫过一股微甜的清凉。她来不及反应,双已经被合上,口中异物随着呼和挣扎渐渐滑入胃腹。 身体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仿佛被投入一把柴薪。先是轻微的热,而后四处游走,最后都停留在了小腹往下。 即使从来没有过接触,荆夏也当即明白自己被喂了什么——麻谷,一种可以让人持续亢奋的神药物。 才恢复清醒的神志又开始模糊,眼前那些令人作呕的男女合场面此刻看在眼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催情作用。 周身的官好像被无限放大,那些高亢低回的呻响在耳边,让她的腿心间也不自觉地有了一股意。 恍惚中,荆夏觉得身边一沉,男人的躯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覆在她的上方,兴奋又重地息。 四周似乎有微弱的红光点,那应该就是墨菲架起的摄像机。 混沌和无力都让她恐慌,荆夏挣扎着想逃。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墨菲掐着脖子拽了回来。 “呲啦——”尖锐刺耳的裂帛声。 她忽然觉得一股凉意漫到了腿。 闷热、杂,她仿佛落入一个是尖锐玻璃的漩涡,眩晕和碎裂不断刺她已然脆弱的神经。 不合时宜的,耳边倏然响起那个冰冷又沉硬的声音。 “如果被捆住双手,你该怎么办?” “先别用腿,不要耗费体力,用手肘。” “这是你将人从身上掀下去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要浪费。”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来霍楚沉比她了解墨菲得多。 他知道荆夏不会喝酒,却没有提醒红酒才是解药。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用她当饵—— 有时候,脆弱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这么一来,之前她的怀疑就全都想得通了。 为什么霍楚沉明明没有全然信任她,却还是毫无保留地教导她? 因为她一旦被送到这里,死了,纽约只是再多一个不痛不的受害者。 可要是她能活着出去,霍楚沉一定早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下一步棋。 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生死不足为惜。 手指摸到那条霍楚沉亲手给她带上的项链,一个微微发烫的小硬片引了她的注意。 果然,项链正中的那颗钻石被人动了手脚。 这就是霍楚沉的盘算。 被羞辱和背叛的愤怒自心中蔓延,荆夏咬牙,只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霍楚沉丢入荒林的猎物。 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可是她不能死。 从孤儿院到林肯中心,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放弃的人。 思绪在这一刻突然清明,像那晚和霍楚沉在格斗场的演练,荆夏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出肘、抬腿,配合准! “唔!!!” 随着男人的一声闷叫,隐约有温热而血腥的东西在她的侧颊滴落。 头脑还眩晕着,她顾不得太多,抓住机会翻身而起,伸手抓紧了架上的铁链。 被霍楚沉摔了上百次,这套动作她也练了上百次。 借力、腾空、出腿! “力量上比不过的时候,唯一能凭借的就是时机。” “要攻击要害,不留退路。” “要用巧劲,而不是蛮力。” “喀嚓!!!” 一阵突兀的清响。 空阔的地下室里,响起肋骨断裂的声音。 *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淅沥沥地落在挡风玻璃上。 远处私人庄园的灯光漫过来,水滴被晕成大大小小的光斑,在车窗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维托看了看显示器上的时间,距离荆夏进入晚宴会场已经过去叁个小时。定位设备上的那个小红点,在一小时前从前厅来到后廊,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他有些担心地从后视镜里去打探坐在后排的男人,却看见霍楚沉从头到尾都只是平静地坐着,闭目养神。 警方已经联络好了。 墨菲那样一个树大招风的存在,想要拉他下马的人不计其数。所以霍楚沉这次看似顺水推舟,实则已是一石二鸟——除掉一个隐患,还顺带卖给墨菲对家一个人情。 说不定,还能借此除掉荆夏这个身份可疑的“细”,怎么看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老板?”维托坐不住,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后座的人没有回他,一双瞳眸缓缓睁开,透过雨雾和光斑,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烦郁和不安。 像他这样善于隐忍的人,鲜少会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维托有些拿不准自家老板的心思,于是再次试探着问到,“要不要派人进去了?” 又是静默的几息,光滑皮质相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搅得人心神不宁。 “再等等,”他说,语气里带着一股让人猜不透的执拗。 只是话音戛然,微白的也在这时定住了。 车前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淡淡的两团暖黄照在漆黑的夜,仿佛将雨雾撕裂两道深深的口,愈发显得那雨瓢泼得无法无天。 浑身透的女人,站在那两道天幕的裂口之间。 衣衫凌,黑发紧贴侧颊。纱雾裙透之后粘在身上,肆意地往下淌着水,勾勒火辣曲线。 许是汇的目光过于紧绷,维托还有些怔愣。 “咚!!!” 没等他反应,一道冷光划过,车身震动,而面前的那扇挡风玻璃,正眼可见地泛起一圈裂痕…… 霍楚沉微怔,掀眼看见荆夏手里拽着一支合金高尔夫球杆,顶头被砸得歪出去一截。 锋利的眉蹙起,他却鬼使神差地笑出了声。 —————— 霍总作死第二招:一招“美人计”,送己入地狱。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