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让我意识到这点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她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表情不辨喜怒:“细胞的变化,食的突然增大,你想到了什么?” 随着她的发问,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在易北洲的头脑中穿梭而过,起初是凌而不着边际的。 只有活体变异种才会导致污染,而死亡的变异种样本不会…… 变异种多半在自己原物种的基础结构上“进化”…… 最开始变异时,人类不会有明显的外表上的变化…… 变异是细胞层面的…… 变异会导致饥饿的急剧上升,并逐渐淹没人类本应有的理智…… 随着思考逐渐深入,凌的思绪逐渐织成一张惊天巨网,下一秒,一个本不可能在此出现的想法如星般坠入易北洲的脑海。 易北洲惊愕地抬起头,直直对上江归荑似有深意的目光,口中不由自主地吐出了那个本不可能的猜测: “这种变化的规律,我只能想到一中疾病的情况,但这……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呢?或者,怎么可能是有共通之处的呢?” 江归荑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依旧平静,像是已经猜到了易北洲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片寂静中,易北洲闭了闭眼,吐出了那句关键的猜测: “我想到了癌症。”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菲利克斯的嘴已经直直张成了“o”形,陈夙则刚从隔壁的房间打电话出来,刚好听见最后这句话,正脸惊愕地看向他们。 作者有话说: 亲亲抱抱每一个支持我到现在的小可! 打滚求作收,预收,评论哇~(看我可的大眼睛) 第42章 时至今, 江归荑终于理解了梦境中父亲给的那两句提示的含义。 “在我看来,它可能给人带来永生……” “你可以想想,生命是如何衰竭的…… 说这话时, 江知秋的眼中是怀念,是希望, 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却独独没有恐惧。 为什么他不恐惧? 是因为当年的他没有窥见到那截触手在短短几年后对人类造成的毁灭打击, 还是说,他真的认为那其中蕴含着永生的奥秘? 而这种奥秘,甚至能解锁复活母亲的方法? 江归荑深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睫深黑浓密, 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那场短暂的记忆能以梦境的形式复现实属万幸,时至今, 她无法再去追溯江知秋当年的想法。 但不管如何,她已经触及了这场变异中最核心的一角。 “癌症,为什么是癌症?癌症和众生畸变有啥关系……等等,我是一直在旁听吧, 我怎么完全跟不上你们的思路?” 菲利克斯一脸怀疑地看向他们, 脸都写着“你们是不是背着我用脑电波偷偷了?” 陈夙也一脸“我是谁, 我在哪儿”的表情, 连透着清香的头发也不了。 江归荑直视着易北洲, 轻声道:“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易北洲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我还是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靠谱,但是你刚刚说到细胞的变化和随着变异程度加深、食逐渐增大,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癌症。” “但如果这样说的话, 众生畸变难不成就是一场加重了的癌症?这也不对, 畸变会传染, 癌症可不会……” 江归荑点点头,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尽管眼底毫无笑意:“对,因为变异和癌症的传播模式不同,我不认为变异就是一个加重了的癌症。” 她并没有提及她在梦中所见的那截触手,事实上,那截触手的出现已经基本排除了众生畸变胎于癌症、完全自然产生的可能。 众生畸变,远不是现在的人们通常以为的那样,是源自西京市华清路的一场偶然之变故,它的出现,必然存在着其他契机。 她话锋一转:“但这不代表变异和癌症没有共通之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一如当她在台上宣誓的那样。 江归荑却没有看任何人,她的目光异常坚定,仿佛穿透了重重障和假象,直至真相的彼岸。 顶着众人的目光,她缓缓解释道:“对于癌症的出现,一直以来,学界存在着两类观点,一些人把它视为人类寿命终结的罪魁祸首,而另一些人却把它视为人类有朝一成就永生的密匙。” “人类体内细胞的分裂和死亡是具有固定周期的,但在无数细胞循环往复的分裂消亡中,可能会有那么一瞬间,在内在因素或者环境因素的影响下,出现了一个结构异常的细胞,这个细胞拥有无限增殖、增长和繁殖的能力,它抢占养分,也会对其他正常的人体组织造成破坏,我们称它为‘癌细胞’。” “可是,这和变异有什么关系?”菲利克斯忍不住问。 “在我看来,变异也是这样,只是整个过程比癌症的发展过程更为剧烈。还记得吗?不同物种的变异特征虽然不同,但大体上都基于自己原先的生物特征,就像是癌症中结构异常细胞的大量增殖与扩张,导致了恶混变异特征的外显。另外,与癌症相似,这种异常细胞的大肆繁殖必然会导致生物能量的加剧消耗,从而引起受到污染的人类或动物食的加剧。” 空气一片沉默,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默默梳理着方才所获得的信息。 半晌,易北洲声音有些艰涩,道:“可是,癌症患者大概率会面临较高的死亡风险,但即使人类变成变异种,也只是变成了猎食本能过理智的怪物而已……你如何解释这一点?” 江归荑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睫羽挡住了她眼中的神,正当易北洲以为她没有想到这一层面时,她微微抬起下颌,眼中似乎闪过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意。 下一秒,她轻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问题——” “癌症患者的死亡,是由于异常细胞的无限增殖与转移,挤了正常细胞的生存空间,导致了正常器官的运转受阻。” 江归荑的眼底映出面前每个人严肃的神,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可是,如果这场变异,其结果是让人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变成异常细胞呢?” 如果所有细胞都将一起变异,那么就无所谓正常细胞,也就无所谓正常细胞的生存环境被破坏了。 无视面前三人眼底霎时浮现的惊涛骇浪,江归荑继续道:“我之前说,对于癌症,有些人把它视为永生的密匙,是因为这些人认为,普通细胞终有生命终结的一天,而随着人类年龄的逐渐增长,细胞分裂速度变慢,新陈代谢逐渐放缓,从而导致人类从衰老走向死亡,而癌细胞的无限增殖恰恰为人类提供了一条可能通向永生的道路,但是人类身体内其他的细胞却无法与癌细胞扩张的速度相适应,反而加快了人类寿命的终结。” 但众生畸变不是这样,如果推测正确的话,其变异原理虽然和癌症有诸多相同,但其中最大的差异点,在于变异的范围涵盖人体内全部的细胞。 这就导致了,众生畸变不会为人类寿命的终结敲响倒计时的警钟,而是有可能揭示永生的奥秘。 陈夙挑了挑眉:“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既然如此,有没有一种可能,众生畸变就是人为搞出来的,为了足个别人想要永生的野心?毕竟,照你这么说,这场变异简直就像是那群追求永生的疯子们搞出来的实验失败的产物而已……” “……” “而且,变异的源头在哪来着?西京市华清路,啧,我记得,那里是不是有个全国最大的生物研究所?” 陈夙显然不知道江归荑和华夏生命科学研究所之间潜在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看向江归荑的眼神坦率,不带有丝毫试探。 江归荑的心跳却猛然加速,她狈地避开了陈夙的目光:“我不知道,但我……希望真相不会是这样。” 这是她的真心话,此时的她,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毫无保留地说出那场离奇的梦境,以及其中蕴含的可怕暗示。 但她仍保留着一丝缥缈的希望,祈求真相并非她所看到的那样,她所见所闻的冰山一角之下仍有无尽深海。 尽管记忆缺失,但她仍奢望,那个暗暗期待着女儿到来的父亲,那个受到国家格外重视的父亲,不会为了一己私牺牲所有人类的安宁与福祉。 所幸,陈夙并没有继续纠,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归荑一眼。 他们说话的时候,菲利克斯一直微垂着头,似乎在默默思考着,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这一刻,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猛然抬起头道: “我不知道变异和癌症有没有关系,可是假如变异真的从细胞开始,逐渐外显到生物特征,那么,我们这些具有一定异化值的人,真的还能算人类吗?” 他的眼神绝望:“我们与那些常规意义的变异种真的有区别吗?这条从人类变成变异种的路,是不是一旦踏上就再也下不来了?” “我……” “江小姐,我并非想要否认你的努力,但是,如果我们终将走向既定的结局,那么像我这样已经走到食异常增大阶段的人,可能……可能本就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研究成果……” “可是……” 他单手拿起遗落在一旁的手提袋,笑了笑,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掩耳盗铃,如果人类的结局真的是既定而不可更改的,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投入这么多在研究上,为什么我们不能享受最后快乐的时光?为什么,我们不能当一个快乐至死的傻子?” 说罢,他转身而去,没有告别,就离开了执政官办公室,手中的手提袋中是那束还没送出的红玫瑰。 待站在办公楼门口,菲利克斯仰着头,冰蓝的双眼直直对着正午的太,几秒后,几滴泪水终于承受不住溢出,打了眼眶。 他其实是个乐天派的,在外人面前,在自己心里,都是。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每次示都如飞蛾扑火。 他的视线扫过基地中匆匆走过、不知要去往何方的人们,也扫过在空地上肆意打闹的孩童。他想,他们很悲哀,因为他们一无所知;他想,他们又很幸运,因为他们一无所知。 因为一无所知,他们就能无端生出不合实际的希望和无尽的勇气。 沉默的白人站在办公楼下,整个人被灿烂的光照耀着,五官深邃而立体,像是西方造物主雕细琢才塑成的雕塑。 但他周围的气场又无疑是悲伤的,乃至无人靠近。 他想,其实他不单单为人类共同的命运伤心,他知道江归荑方才想要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想说,不要那么绝望,人类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世上的事,努力了就一定有希望吗? 他联想到了自己,次次以自以为最热情的姿态冲上去,又次次铩羽而归,从母国到华夏,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他很快就将和所有人一起,堕入这场注定消亡的命运轨迹中了。 他真的羡慕,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谢在2023-05-03 23:05:17~2023-05-05 00: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北桉 4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陈夙并没有停留太久, 只告诉他们,活细胞成像仪幸运地没有被处理掉,因为她的手下人觉得成破铜烂铁有些可惜, 又一时找不到人手,因此临时搁置了。 临走前, 她道:“我的人将会在最短时间内把那劳什子仪器送来,快的话一两天吧。” 她伸了个懒, 气质慵懒,棕红的几缕碎发在耳侧打了一个旋:“现在,经历了舟车劳顿和这么久的头脑风暴,我要去休息了。” “易执政官,你的人应该会给我安排一个好住处吧?” 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尾音虽仍旧习惯似的微微上挑,但语调已经没有了原先故作暧昧的味道, 而是公事公办。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