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法的内容很晦涩,跟之前颁布但进程缓慢的田改和税改有关。 田改之前,贵族官绅自有土地却从不上报,并将田地以高价租给农户,最后还要良田产收分成,长此以往以致大魏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太祖与死而复生的太上皇制定的税法虽然无太大疏漏,可到底贵族与贫民皆缴税,对于富人而言了了,而穷人却难以负担。 新法不仅重新整理了户籍,还将土地重新分配,却不按势力,只按人头。 富人家中十口人,便是十口田,多一口便是瞒报,直接拉出去鞭笞并收回多余田地。 穷人有了地,本身就勤快不愁以后子过不好。 然而这触及到了富人的利益,开始有人暗戳戳地打算造反。 几后,当数个头颅挂在城墙上直到风干也无人敢收,便再也没有人想造反。 京内的新官员更是当今天子拥趸,对于新法全无异议。 外族人也有自己的规矩,那便是做大事前要占卜一番。 汉人的习俗是寻个高明的术士,几枚铜钱占一占,或者去庙里求个签问问吉凶。 鲜卑人的规矩是往模具里浇金水,铸个人形出来。若成,便可行。 工匠和内侍都是自己人,材料准备得齐全。陆银屏稀里糊涂地上了高台,也没看下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人 旁人比她还紧张,因铸金人是大事,若不成像她便做不了皇后。 陆银屏却不觉得有什么 她将滚烫的金水注入模具之后,想到这个时甚至还笑了下。 待金水冷却之后,除去模具外壳,却是她的模样。 陆银屏皱眉,觉得这些工匠实在应付 “真丑。”她指着小金人道,“要不重新一个好看点儿的?”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众人山呼海啸的「拜见皇后」。 陆银屏心头一紧 同年二月中旬,拓跋渊挑了个诸事皆宜的好子,将她册为了皇后。 前任贵妃现任皇后看着自己已经凸起的肚子,同皇帝据理力争说不应大办。此举博得了朝堂民间上下一致好评。 只有皇帝知道,她担心更多人瞧见她凸起的肚子会说她难看。 自小便臭美的陆四绝对不会容许别人说她难看。 但有一点儿她是同意的了,那便是皇后凤驾从陆家沿着铜驼街一路自端门进了太极 陆银屏美滋滋地想,外祖母知道后一定会高兴,毕竟她最讲究礼数,最在意的便是她不是正经进的这件事。 如今她算是给了外祖母安,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愿。 只是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陆银屏不免开始焦虑。 拓跋渊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若说怀了身子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情,她们需要什么,他是真的一句也讲不出来。 他去寻苏婆等人问询经验。 “好赖您都纵着她了,就像从前那样,什么事都由着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苏婆思忖一下后又加了句,“其实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然而陛下心焦,并没有将最后一句话听进去,只听到前面说一定要纵着她。 此时陆银屏的肚子已经是一个球了。 有天半夜她突然坐了起来,这让浅眠的拓跋渊紧张地跟着坐起来。 陆银屏盯着他幽幽地道:“外祖母说,你们鲜卑人个子大,孩子也大些,这胎恐怕是要活剐了我。” 拓跋渊看了看自己宽阔的腹和长手长腿,心下也凉了一半儿。 “不会有事。”他硬着头皮安道,“你要觉得疼咱不要他了。” 陆银屏摇头拒绝:“先头我梦见自己坐在一个玉辇上,还飘在空中,怀里有四颗珠子。从前好多皇后都梦见自己月龙首入怀,我那时候觉得这是她们为了当皇后在胡扯,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他被这想法引了,问:“不是四个么?怎么是三个?” “佛奴是一个。”陆银屏掰着手指头数,“四个减一个,还有三个。” 天子想提醒她佛奴并非她所生,然而他牢牢记着苏婆的话 “是,是。”他附和道,“三个……” 陆银屏果然高兴些了。 “既然我生孩子疼,你却不疼,这让我心里头不舒坦。”她又道。 明明俩人好时都如在云端,产子却只有她一个人痛,的确是有些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办?”他问。 陆银屏嘿嘿一笑,笑得他头皮一麻。 她跳下,不知道从哪儿捣鼓出一些工具,有蜂、蜡纸,还有几个小子。 他眼睁睁地见她将自己的袴解下,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陆银屏看着他的双腿赞叹:“真白呀!”随后朝他大腿上拍了一下。 天子不敢言语,心道这是打算要报复回来么。 然而他低估了皇后的魄力。 陆银屏揪起他一腿,手下一使劲儿便拽了下来。 他吃痛,没敢吭声。 陆银屏又嘿嘿一笑,将罐子里蜂似的东西用小均匀地涂抹整张蜡纸,最后贴到了他那一对茸茸的小腿上。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您待会儿就知道了。”陆银屏诡异一笑。 贴上后,她甚至还时而适度地拍打时而轻柔地按,搞得天子以为皇后终于开了窍,知道用按摩伺候他了。 他担心她会累着,正要劝她停下,却被陆银屏吼了回去。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后,他又听她问:“陛下的新法进程如何了?” 每当他谈到这个时就尤为入。 果然,这次他也带着丝兴奋地开了口。 “新法推行以来的确反响很大,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朕目前还有一些难题,那便是北地荒芜之境人少地多,难以均分。 朕是这么琢磨的,以后若有人去北地居住,便多分些,也免去一些征税,这样一来他们便能……嘶!” 他吃痛直起身子,才知刚刚陆银屏趁他不注意,将那涂蜡的蜡纸猛地揭了下来。 蜡纸上是天子胫。 拓跋渊看着自己缺了一块腿的小腿,白皙的皮肤正眼可见地变红,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一滴血珠。 “我疼您也得疼。”陆银屏面无表情地道,“您这是有什么不么?” 他咬着牙扯出一丝笑来:“没,四四开心就好。” 陆银屏心意足地点头。 这一夜总算是熬过了。 六月时已有些酷热之意,北境来的鲜卑人有些难耐,选择去北地避暑。 皇后已经到了临盆的期,越一更比一地焦虑。 天子夜间转醒,身边人却不见了,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然而起身去寻她时才发现,她正坐在廊下看月亮。 见是他来,她转过身幽幽地道:“我想好了,如果到时候只能二者择一,我希望元烈将咱们的孩子留下来。” 原来她还是怕这个。 拓跋渊坐在她旁边,将她拥进怀里。 “不怕。”他道,“朕安排的人可靠得很,接生过不为给鲜卑大臣生子的汉女,便是十斤的也有,从未出过纰漏的……你别怕……到时你要是嫌疼就咬朕胳膊……后别说这种话了,朕会害怕……” 陆银屏觉到他的手臂在颤,点点头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天子将皇后的焦虑说给苏婆。 “奴觉得没事儿。”苏婆却道,“四小姐不是梦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四个珠子么?如果生一个出了事儿,那后头的几个是怎么来的?” 见他神采飞扬地离开,苏婆不叹 生产时进行得无比顺利,几个稳婆都是经验老道之人,自打皇后还是贵妃时便跟着住进了徽音殿的。 有福气的人总是一直有福气的。 孩子动时在两更,生下来时却是在清晨。皇后没有费多大劲儿,全赖稳婆催得好。 大魏自此来了小皇子。 陆银屏看着襁褓中的小,心里嫌弃得不行 她自己嫌弃,旁边人却是一通夸。 “咱们就没见过比小殿下还漂亮的孩子!”那些接生的稳婆见了便赞。 “朕也是 其实他很想抱,只是稳婆将孩子递给他时,这小东西的头偏了一下,他才知道刚出世的孩子的头和脖子都是软的。 他如临大敌,唯恐自己力气大了伤到孩子,颤声指挥人将孩子放到他母后身边。 陆银屏瘪瘪嘴,想起小呆头鹅来 拓跋珣时常来看弟弟,陆银屏总见他偷偷摸摸地对弟弟说话。 她耳力很好,细听时只听到几个字 后来几个月,老二已经长开了,渐渐没有了小老头的模样,眉目间初见可。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