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坐上那个位置时,便知道自己避不开娶生子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为了某个人守节,并非是说出去会令人贻笑大方的原因,而是为了巩固祖辈基业,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这是选择,并不是牺牲。在成为皇储之时便注定是选择。 他初见慕容樱时,最庆幸的是那张脸同她相似,这样一来便不用遮掩,仅仅看着便能够动情。 然而真正拥有她之后才知道,再相似的脸,也不及她在自己怀中的一颦一笑。 他将她的衣服紧了紧,唯恐一片雪花会钻进她领内。 “四四,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么?”他低声问。 陆银屏自然记得的。 “我记得。”她噎着道,“你说过,你想要一统所见山河,想要做八方万民朝拜的圣主。” “做圣主同造房子一样,总要先打地基。眼下我便是在忙这个。”他心欣,又道,“元承杀了不少人,鲜卑大臣被打得厉害。朝廷大部分官职便空出来。而各州郡推举而来的新人还未融入朝中,旧臣伤了元气却又坐不住,正缺一个机会讨好我。” 陆银屏歪着脑袋,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平里看着机灵,怎么这个时候变蠢了?”拓跋渊亲昵地用自己的鼻尖描绘她的面颊,“若我这个时候提出废旧改制,你猜他们会不会同意?” 陆银屏嘴微张,一双泪水涟涟的杏眼也慢慢地睁大。 “能行吗……”她还是有些犹豫,“真不叫你为难?” 他本怀着欣喜的心情来的,即便是看着她哭泣也能强忍住泪意。 然而在听她说刚刚这句话之后,他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却险些落泪 这样的姑娘该有多难得,偏就让他碰上了。 “朕才是皇帝,谁敢让朕为难?”他咬牙道,“从头到尾也就一个你。” “那么说,我要生个小皇子的话就不用死了?”她依然有些惴惴。 “你不会死。”他承诺道,“朕发誓,你会长命百岁。” 陆银屏终于破涕为笑。 “我才不呢。”她百般不情愿地哼哼道,“说好了让我给你陪葬,帝王棺打个大的,里头就睡咱俩。” “那只狗怎么说?你之前不是还想让它也进来?” “还是算了吧……” 拓跋渊笑着将她抱到马背上,自己则牵着马步行。 陆银屏的双脚十分不老实,快要翘上了天,还时不时地偏头看他两眼。 李遂意说他已经有一只眼睛瞧不见了,是哪只呢? 她想起自打却霜回来之后,好像他的确有些小病 或者亲她眼睛的时候,偶尔会亲到她鼻梁上。 可她不会说出来 心里有彼此就好,其它好的坏的都不重要。 …… 陆瓒远远地看着雪地上的二人,敲了敲车门:“外祖母……” 片刻后,夏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她不会走了,咱们走吧。” “是。”陆瓒微微躬身道。 秋冬快地下了马车,苏婆担心陆银屏生产没有个有经验的人照顾,也自请缨留下。 玉姹也拿了包袱跟着下车。 然而脚刚一落地,便见裴慕凡正坐在马上俯视着她。 “你之前不是说咱们不是一路人么?可我现在不想在天上了。”裴慕凡指着车队道,“祖母要回瀛州,表弟有梵天指路,家里有慕晗照应。我的商队月末启程下南洋,你现在要是愿意跟我走,你就是我正经媳妇儿,我一辈子都低你一头。 我在南洋买了座岛,种了一岛的芭蕉和椰子。你跟我一起走,咱们去打渔种地,再也不回来了行不行?” 他看着不在乎,可勒着缰绳的手背青筋尽起,还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夏老夫人拿手杖开帘子,“你敢再说一遍?!” 裴慕凡没得到回应,头皮一麻准备受死。 有人拽着他的带上了马,随后间环上一双手臂。 裴慕凡握紧了她的手,笑着对陆瓒道:“表弟,剩下的路就由你代劳了。” 说罢扬起马鞭往地上一,带着佳人向远方疾驰而去。 “反了天了……都反了天了……”夏老夫人气得直翻白眼,“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一个两个无媒而奔……把老祖宗的话都忘了!” 陆瓒笑道:“无媒却有情,外祖母能怎么办?” 说罢,他抬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上兵伐谋 因裴太后之故,慕容擎比原定时间晚了两才出发。 他临走前被召入太极。 “前些子,吐谷浑遣使来寻你。”天子道,“吐谷浑王病重,他膝下无子,而你的几位手足为争夺王位险些将他杀死,他在这个时候却想到了你。” 慕容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我不会回去。” 像是早便知道他的选择似的,眼前这位同他越发疏离的好友淡淡地笑了。 天子走到他面前,二人平视着对方,几乎猜到对方内心所想。 “如果朕说,虎贲依然留给你呢?” 慕容擎眼中闪过一簇火光。 “阿擎。”拓跋渊正道,“我将虎贲赠予你,足够你回吐谷浑牵制他们。” 慕容擎静静地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阿擎,你不是陆荆玉,也不是赫连遂。你实力太强,即便你辞官隐居,也会令我难安。”他道,“你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时时让我看到,我才能放心。” 慕容擎摇头:“你还是在提防我。” 拓跋渊听后却笑了。 “绝影行八百,那晚你来寻我时慢了一刻。”他慢慢地敛了笑,“你在暗处窥视,若我身死,你便能堂而皇之地对抗元承。只可惜你没料到四四治好耳朵后怕声,銮驾行在最末,所以我没死。” 慕容擎垂下眼眸。 “你的确忠勇,但朕从不是你的君主。”他又道,“你是否也有冒死也想拼命一搏的心之物?” 慕容擎点头道是。 “那就回去吧,带着虎贲回吐谷浑。”拓跋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撑腮道,“朕如今元气大伤,你却是初生王者,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天子被皇座隐去了一半的面容,慕容擎只看到他嘴张阖,吐出最后一句话 “阿擎,朕给你五年,五年之后再行较量。” 新的虎贲调符躺在慕容擎手心,是金狮的模样。 他从来便不是鹰犬,他的一切隐忍只为最末一刻的伏击。 可惜对面一直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慕容擎从太极出来时,凌太一松了一口气。 “您没事儿吧?”凌太一检查着他的周身,唯恐他像赫连遂一样,被召入再出来时连建门都走不出去。 “我无事。”慕容擎摇头,跨上绝影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我要回吐谷浑,你是留下还是跟我走?” 这位立志为天子赶马车的少年犹豫了很久。 慕容擎见他摇摆不定,又道:“我这次回去打算拿回王位,说不定过上几年,慕容便会取拓跋而代之。” 墙头草登时喜上眉梢,点头哈地道:“自然是跟着大将军!” 说罢便翻身上马,跟在他的马后。 他们从西门出城,先去虎贲京郊大营。 西门外有一处冢,埋的尽是无归之人、无缘之物。 凌太一见他下了马走去冢内,不好奇问:“您埋了谁?” 慕容擎没有回答他,片刻后从土里扒出一个木盒来。 凌太一一看,这个盒子是他一直宝贝着的那个 慕容擎上了马,对他道:“走吧……” 凌太一并不好奇,继续跟在他马后絮叨。 “吐谷浑远吗?听说那里全是高山,咱们怎么去呢……大将军,您这么多年没回去,他们还认得您吗?您的兄弟长得跟您一样吗?是不是同阿四也很像呢……” 慕容擎没有说话,手指微动便将木盒打开。 木盒中是一片折叠过的莲叶,因挤风干变成了薄薄的一片,却依然保留着当初的翠。 还记得从凌家堡出来之后,失在九王山中。他因伤短暂昏,醒来时便看到那个人。 她头顶上罩着一片莲叶,双手用莲叶捧了一堆莲蓬。粉白的襦裙被系到膝上,绽出一片雪肤。整个人就像一朵俏丽的莲花,倏然间扎在他心上。 自那之后,人生便一段新愁。 太上皇眼睛恢复之后,便不想留在魏。 同泰山宇文馥商议后,二人决定一起去大齐看看江南风光。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