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温洗墨又躺回了石头上,依然是一副不怕冷的模样,“早晚有一这个家都要给你,你既然有分寸,就小心行事……你年纪也不小了,罗勒也是。人呐……多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 “罗勒今食不佳,儿子想可能是有了。”温鸯忙道。 不过,想起自己那十几个弟弟妹妹不头大。 父亲的意思该不会是让自己和罗勒像他似的一直生孩子,年过花甲都还打算继续生吧? 这么个生法,谁能遭得住? 第四百二十七章 茫茫 次一早,温鸯又出了门。 贺兰罗勒同他一道用了早膳,又用纸包了几个羊馕饼给他。 “大人想来吃不好用不好,我照着北方人的做法做了这个,绝对没有膻味。”她小声地道,“你路上也慢些,可别让人瞧见了……” 温鸯将东西拿好,牵着她的手走到门边。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怀疑我的行踪。”他道,“你快回去吧,早间风大,吹得头疼就不好了。” 贺兰罗勒又嘱咐了一番,这才目送他出门。 温鸯背起弓箭和箭囊,将羊馕饼挂在马鞍边,一跃上了马后一路向北直冲广莫门而去。 然而刚过了典农署,便见一队虎贲面而来。 温鸯心头微微一动,却并不打算折回,直直地相对而行。 韩楚璧见是温鸯,笑着打了声招呼:“温刺史又去打猎?” 温鸯稍稍偏头,看了看自己背着的弓,笑着回:“快要过冬,打算给夫人猎一只狐狸做披帛……怎么这么巧,我一出门就看到你,难不成大司空还未找到?” 说起这个,韩楚璧就一脸忧心。 “若是找到了就好了。”韩楚璧叹道,“一点儿下落也没有……其实城外和荥的距离就这么点儿,来来回回地搜了多少遍,怎么就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你说,这人难不成还能上天入地?” 温鸯的眼角弯出了一丝弧度后又抻平了,面上挂了丝担忧。 “大司空这些年人虽糊涂了些,却是一心为了陛下做事的好人。”他驾马同韩楚璧并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句不好听的话 失踪了两三的人一般都找不回来,且当时宇文馥走时又是沿着河岸 说搜寻,可韩楚璧却将重点放到那条河上,既担心找不到人,又担心找到了人却是从河里漂浮上来…… 可韩楚璧也是个热心之人,有人同他多说上两句,他便也愿意多同人说两句。 “温兄既然要去鹿苑,不如同在下一道前行?”他热情地邀请温鸯,“这样咱们能顺路走上一段,也好一起分析分析大人可能在什么地方……咦?温兄带了好吃的?” 韩楚璧紧紧地盯着温鸯马鞍上挂着的纸包,见上面已经渗出了油渍,有羊的香气扑面而来。 温鸯忙道:“这是临出门前夫人拿给在下的腹的馕饼。” 说起馕饼,韩楚璧心里更烦了。 “你娶了个好夫人。”他摇着头道,“我家也有夫人,可是家里还来了老太太……老太是前朝之人,规矩大得很,食不言寝不语不说,顿顿荤素皆有,顿顿不让人吃……” 说罢又垂涎滴地看着温鸯的油纸包,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韩楚璧眼睛都直了,温鸯没了办法,只能取出一张来递给他。 韩楚璧也不作假,道了声多谢后三口下了肚。 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可韩楚璧毕竟同俗人有些差异,一张馕饼下肚,更将温鸯视作倾盖挚友,极力邀请他与自己一道同行。 温鸯本想拒绝,却抵不过韩楚璧超乎常人的热情,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同他一道自建门向东。 北芒山鹿苑在北,荥在东。二人在前,虎贲军在后。 韩楚璧这一路絮絮叨叨地同温鸯说着宇文馥,叹息之余仍是叹息。 “大司空失踪,连宇文大小姐和贺兰问情都没了踪影。那十几个家仆人人都被一刀毙命,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做得出的凶残行径……” 韩楚璧看向温鸯,又道,“我觉得是赫连遂干的!眼下老派之首的靖王已经被放,剩下的头一号人物便是赫连遂。立场不同,这是旧怨; 同列三公,这是新愁……可惜陛下不在,不然我非要请一道旨意先拿下那老不成婚的死变态!” 温鸯心底笑韩楚璧莽撞,却又钦佩他一往无前的忠勇 若人人都是韩楚璧,那么天子便不用做许多布置,可以将朝中异一举拿下; 可若人人都是韩楚璧,倘若天子继续暴,无疑只有一个生灵涂炭的下场。 “既然陛下不曾下令捉拿大司马,你便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好好搜寻大司空等人的行踪吧。”温鸯道,“搜过的地方派人守着便是,肯定还有没搜过的地方……” 韩楚璧有些发蔫。 “眼下除了北芒山,还有哪里没搜过呢?”韩楚璧丧气地看着他,“你最近在北芒山看到什么没有?” 温鸯摇头,模样十分坦然。 “北芒山是猎场,将人带进猎场,是打算把大人给野兽果腹?”他道,“你倒会想。” 韩楚璧也觉得不可能 眼看着东石桥就在眼前,温鸯便对韩楚璧道:“韩兄,该分别了。” “就此别过。”韩楚璧依然唉声叹气,没有发现温鸯笑得有些开心。 下了桥,韩楚璧依旧向东,温鸯向北。 驾着马跑了几步后,韩楚璧听到温鸯远远地唤他。 “韩兄 韩楚璧倒也没有多想,只当这位给了吃食的新朋友是在安他,便朝他摆了摆手示意,随后同虎贲一道向前,慢慢地消失在河岸边。 待韩楚璧走后,温鸯才夹起了马腹,快马加鞭地奔去鹿苑。 鹿苑虽有不少军把守,看到温鸯后却笑着打了招呼。 “大人又来了。”两个军上前道,“昨半夜上头听到有狐狸叫声,说不定就能猎到一只带给夫人。” 温鸯笑着取下马鞍另一边的酒,道了声多谢后上了山。 他并没有前往山林,却绕过了人肚子去了鹿苑行,一只到了披云楼。 披云楼下有暗,正是地下藏匿大司空宇文馥之处。 第四百二十八章 翁婿 披云楼这处的守卫早已提前被支走,可温鸯依旧是谨慎地环视了周遭,确定无人之后才入了大殿。 他单手提着油纸包,另一手攥紧了拳头,毕竟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地方,并不算悉,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才来到那座忿怒金刚像前。 温鸯犹豫了片刻,想起父亲曾说温家不拜神佛的传统,终究还是恭敬地跪了下去。 拜了三拜之后,他摸索到金刚像的莲花底座,按着那人说过的法子又敲了几下。 金刚像轰然后退,伴着润的暗水汽,出是苔藓的地下阶梯密道。 温鸯走下密道,一直到了那扇石门前。 拿出火石一照,见石门又上了锁。 前两次来时也是这样,石门上挂着一只锁,可惜像是被谁撬开过一样,只需轻轻一拉便能打开,连钥匙都不用。 也不知谁这么损,撬锁也就罢了,技艺不到连人的锁都坏。 他伸手将锁拉下,推开石门后便是黑乎乎的地下密室,还伴着急涌动声。 “陛下,猫儿和小问情下落不明,老臣到底何时才能出去……” 宇文馥的声音传来,料想这二人应当议论了有一阵儿。 “岳丈既然来到此地,想要走怕是有些难。料想那人将你我二人关在一处,倒不像是要害命 我困在地底近十年,朝中事早已不理。岳丈也不说到底得罪了何人,叫我如何帮你……咦?有人来了,好像还带了羊馕饼?” 温鸯听后执着火石小心上了台阶,小心翼翼地跪在太上皇身前:“参见陛下。” 太上皇见又是温鸯来,笑着指着他对宇文馥道:“这孩子脑筋转不过弯来……” 说罢突然变了脸,铁链声哗啦一响,便走到温鸯身前。 “大魏的皇帝如今只有一个,你常唤我「陛下」,久定然要想起我,不仅打当今天子的脸,还给你主人麻烦。” 温鸯听后,尴尬地笑笑后起身,将带着的油纸包双手奉上。 “我在此处久,早已断了荤腥。”太上皇又道,“现如今只觉得灵台清明……已经不太想用这物了。” 宇文馥心中还有怨气,摸索着一把便抢了过来,虎咽地进口中。 “你怎么才来?”宇文馥边吃边埋怨,“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每天都有个人过来送饭,都是淡炒素菜,水也是带着一股土腥味儿的开水……陛下便是这样在此地呆了十年的?” 温鸯唤他「陛下」,太上皇直接斥责他,而宇文馥唤他「陛下」,他却不以为意。 “初初也十分不能适应,毕竟鲜卑人无一不是吃饮酪长大。”太上皇道,“有时难受得很了,甚至会咬自己舌……不过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 宇文馥将两张馕叠在一起开始大快朵颐。 在这两尊大佛跟前,自然没有温鸯一个小辈说话的余地。他想要偷偷溜走时,听宇文馥又开了口。 “我家猫儿找到了没有?小问情呢?” 温鸯半低着头想了想,随后便撒了个谎:“还未曾有他们的消息,一旦有了卑下自然会告知大人。” 宇文馥这边叹了口气,连带着手中的吃食也没了味道。 不知太上皇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道:“今已是第三,他们走时是沿着河岸而行,除非是进了芦花潭,不然不可能寻不到人……温鸯,我暗中能视物,你看着我说 温鸯有些僵硬地抬起了头。 眼前漆黑一片,他看不到任何人,只能听到地底的暗奔涌,却受到面前有人在浅淡地呼。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