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惬意地哼哼了两声,身后立马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拢住,小腹也探上一只手来轻柔按摩。 陆银屏的第一反应便是缩肚子。 可理智告诉她 如此这般思索一番之后,她再不想别的,舒舒服服地放松了肚子,立刻弹出了一圈的来。 天子的手顿了一下。 陆银屏立马便不高兴了。 “怎的不继续了?”她质问道,“怎么?嫌臣妾胖了?告诉你,臣妾就是这样的人,开心了便能多吃二两饭,吃完就胖一圈 干吃不胖的人倒是见过,可没办法,咱又没那种命。从前还能骑马打猎,如今跟了您只能坐辇,别说骑马了,脚都落不了地儿,更别提天天吃那些大补的药膳了……想寻个瘦些的就赶紧回你的太极,去你的掖庭寻你的女人 说罢还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别跟我腻歪了,你倒是去呀!” 天子却笑了,在她后颈上啃了一口,灼热气息在她耳边,低声道:“之前总觉得你这跟少了几肋骨似的,细得不敢下手去捏,唯恐骨头给你捏碎了。如今总算有了点儿,手只觉更好,像是有香泥附在骨上……不过,最好能再胖点儿,如此一来摸上去应该更软些……” 陆银屏自然是属倔驴的,拍了一把他的手道:“为了你的手能舒服便要我多吃药膳?你想得美!” 说归说,可心里头跟淌了似的舒坦 如今跟了天子之后过得实在舒坦,想吃什么自然有人送到嘴边,无人敢说个「不」字。 就是衣裳有些紧了,虽天天有新衣换,可终究还是觉得浪费了些,便暗下决心 想到这,翻了个身儿勾住天子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窝里。 “咦?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她忽然觉得二人枕间似有一物,摸索了一番后便拿了出来,见是块虎形玉,虎脊和肋下还刻着小篆,只是像是被横切了一半似的,失了右半边。 陆银屏不学无术,篆文识不得几个,仅能看出这小虎肋下刻着「左」、「二」还有几个不认得的字。 她好奇地摆着问:“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怎么只有一半儿?” 拓跋渊抬眸瞥了一眼,拥着她解释道:“这叫「虎符」,右半在皇帝,左半在将领。若要调兵遣将,则需两符合二为一才可。有个词叫「符合」,便是这样来的。” 陆银屏又问:“这是左半边,为何却在你手上呢?” 拓跋渊眉头微挑:“你猜……” 二人脸挨得近,陆银屏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一双浅瞳泛着琉璃光泽,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念。 陆银屏见到模样好看的脑子便会慢半拍,连带着心跳也漏了半拍。 “不愿说就不说,我才不要猜呢!”她赶紧闭了眼,拼命往回捞自己快要丢掉的魂儿。 瞧她模样实在可,拓跋渊不释手地抱着她,将另一物进她手中。 陆银屏睁开眼,见正是缺失的右半枚虎符。 二符合一,果然是头憨憨小虎。虎脊上文字显现,她倒是识得的 陆银屏喜奢侈美物,不喜这丑巴巴的物件,皱了眉头道:“给我干嘛?这么丑,我才不要……” 拓跋渊失笑:“你不知道这东西遭多少人惦记,如今白送给你,你却说不要?” 陆银屏将那对虎符扔在头,卷了被子又窝进他怀里。 “什么调兵遣将……我又不是将军,调他们做什么用?反正有你在,我什么心呢……”她又贴紧了些,噘嘴命令道,“亲我!” 自打来了东海,他便不用去上朝,俩人在榻上腻到上三竿才起。 拓跋渊将她的脸托起来,看着那两片嫣红的角正要浅尝一下,却听到李遂意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 “陛下,李大儒寻您下棋。” 李璞琮经慧定提醒之后知晓了大弟子崔煜身世,惊疑之余同时也理解了天子做法。 崔煜残忍,而自己素来又欣赏天子绝佳资质,即便恨也是恨他当年不告而别。师生二人说开之后便共同丢下了慧定这么个臭棋篓子,常凑在一处下棋。 只是此时实在是煞风景。 “臭老头子。”陆银屏不高兴地道,“真是一点儿的眼力见儿都没有。” 拓跋渊浅浅地啄了一下她的嘴角,笑道:“朕得先起了,毕竟还有事要老师帮忙。” 八爪鱼听后松开了她的盘 待人一走后,陆银屏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儿,准备继续睡。 眯了片刻,又想起刚刚的东西来,便撑起上半身去寻,果然在头寻到了那对虎符。 她手里捻着虎符,想了又想,最后小心谨慎地收了起来。 另一边,李璞琮邀了天子对弈。 慧定被二人同时抛弃,却还恬不知地凑过来看师徒二人下棋。 梵天转够了这处海岸,见无几户人家,并不能助他布道,也跟着一道来学棋艺。 李璞琮边落子边道:“为师今早已看过陛下摆的阵法,的确是毫无疏漏,只是那旋常年出入北海,如今来了东海怕是有些难捉,为师又帮你改了两处,想来少则三多则九便能引它上岸。” 《山海经?南山经》中有云,旋佩之不聋。 李璞琮想起来又叹气:“小四这丫头虽顽劣,却也可怜……”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惊风 梵天听后微微侧首,见天子盘腿坐在案上,身上披着黑裘,整个人越发高大沉。捻着棋子的修长手指泛着毫无血的白光。 “她双耳失聪,说来是朕之过。”天子垂眸道,“如果那时朕坚持留下,或许便能及时治疗……” “为师又岂无过?”李璞琮摆了摆手道,“崔煜一直想杀你与檀奴,为师却只顾着世家颜面没有处置他,以至于酿成后来的祸事……说到底,无为即有过。” “阿弥陀佛。”慧定道,“世间诸果皆由因起,因缘会遇,果报有受。八角是俗人,陛下修行这些年怎还不懂这个道理?” “诸佛无量无边,不可思议。杀业贪念如海,修行于朕有益。”天子摇头,“说到底,今世不过一俗人耳,距通达十方世界依然有不少难度。” “贫僧说不过你。”慧定呵呵一笑,又看向梵天 会下棋的同不会下棋的在一处,一句话都不上嘴。慧定又是个臭棋篓子,自觉棋艺高超,见一招不合他心意,便想要出声干扰。 每每这时,师徒二人总会异口同声让他闭嘴。 慧定悻悻地缩回了头,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见一金甲白衣的青年将军持刀入院。 “咦?”慧定指着窗外的人道,“那不是镇南大将军?” 天子同李璞琮并未抬头。 敲门声响起,慧定便前去开门。 慕容擎走进来,见这间不大的会客厅倒是热闹,三教来了两教,若非他不修道,倒是真能凑齐佛道儒了。 他看了看慧定和梵天二人,行至天子跟前便要行礼。 “阿擎不必多礼。”天子头也未抬,“你做得很好……怎么突然离京了?” 天子曾下过令,事情未办完之前不能离京。 不过,靖王等人已平安前往薄骨律安家,这算是完美完成任务。 慕容擎却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他扫了一眼棋盘,见两阵营杀得难舍难分,便道:“臣等一等陛下。” 拓跋渊知道他应是有要事要办,「嗯」了一声,从边角开始收网,瞬间将李璞琮杀了个落花水。 李璞琮未料到前两的势均力敌皆是这小徒弟在让棋,气骂:“为师怎就忘了你自小便是个扮猪吃虎的……快走快走!谈你的事去!别在这儿遭我的眼!” “老师上了岁数,可不能再气了。”拓跋渊笑了笑,“若不同您玩几次,您怕是到如今都不会原谅朕。” 说罢将棋子收好,左臂扯住了将要滑落的黑裘,长腿一身便下了榻,对慕容擎道:“出去说……” 慕容擎稍稍侧身,由他先行。 慧定喜滋滋地凑上来:“八角,贫僧同你杀几盘。”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院中。 慕容擎一路惴惴,来到东海后便闻到海面吹来的腥风,顿时有些呼不畅,想要犯呕。 天子见他面无血,低声道:“东海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你既然来见朕,应是有重要的话要说。说罢便回去吧,赫连遂那边需要你看着。至于陆瓒……” 他目光扫向身后远处的阁楼,淡淡道:“陆瓒早已发现虎符被窃一事,朕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去寻他,想来不久之后他便要借见贵妃之名将此事告知她。朕还需要你看好他。” “臣领旨。”慕容擎道。 “朕信不过别人,对你和楚壁却是十分的信任。”拓跋渊收回了目光,又问,“发生了何事这样匆忙来此?” 海风灌入鼻腔,慕容擎只觉得呼更加困难。 “臣来之前同韩楚璧去了垂花楼。”慕容擎蹙着眉从怀里掏出一物,“发现了这个。” 一朵秋香梦冬花静静地躺在慕容擎手心,泛着耀目光泽。 拓跋渊拿起梦冬花细看,半晌后道:“彩宝矿脉已枯竭……这样巨大的宝石朕也从未见过,是从前的物件?” “是。”慕容擎坚定地点头,“是从垂花楼顶楼寻到的。” 拓跋渊举起梦冬,眼眸同梦冬在正午光之下泛着极为相似的光彩。 “那应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慢慢道,“太祖还在位时,倒有那么一家人因私藏覆蕉而获罪,最后主谋被斩,其余人皆被发往海外小岛。你将这个东西拿来,是说……” “是。”慕容擎接过话来,“臣想,殿下或许……会有危险。” 拓跋渊将梦冬花攥在手心,稍稍一用力后张开五指,任它碎成黄白齑粉。 “朕早就警告过他,女不能碰。”他冷声道,“一个王公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去那种地方。他愿意自甘下,便是死在那女子上都不足为奇。 他不敢求朕,便去央外祖,外祖也坦言不让他接那女子入府。 可偏偏就他大胆,趁朕却霜之时将那女子接了回去……危险?朕看他此时快活得很,哪里知道什么危险。”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一般的棘手,又叹气道:“可惜外祖此时应去了辽东,现如今京中唯他独大,谁都拿捏不了他。” 慕容擎听他说起大司空宇文馥,惴了一路的心终于提起来,低声道:“大司空大人……于前往辽东路上遇袭……”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