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金金如今的身份已经明晰,他就是靖王同姐姐的儿子。如果这件事让天子知晓,为了断绝后患,他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她在配殿同苏婆说话。”陆银屏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毕竟正在相看夫家,想着请教苏婆一些事情,不便旁人在场听……” 说完这句话后,她悄悄地觑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不必这样瞧着朕。”拓跋渊忽道,“朕已经派人过去请了。” 陆银屏听后瞪圆了眼睛 二人隔着一张小几,各怀心思。 陆银屏没他能憋得住话,觉得早在他见着她的时候想必就已经知道三姐去了配殿。 只是不知道,他还知道多少…… 想起这个可能,陆银屏就觉得口有些透不过气儿来。 她放下了茶杯,伸手向前摸他的手,却被他甩开了。 “陛下……”陆银屏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您在问我话之前,能不能先听我将几句话?” 拓跋渊见她又是这幅样子,打心底里觉得不痛快 她也是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他冷冷地问:“你想说什么?” 陆银屏又去抓他的手,抓了两次都被他闪开。最后不得已只能揪住他的衣角,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地道:“您之前不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动靖王殿下?您若是舍不得,放了他便是……或者将他关起来也好,有您的人看着,您还能担心他东山再起不成?” 天子怒极反笑 “陆银屏。”他直接连名带姓地一道说了出来,“在为别人求情之前,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朕现在就问你 陆银屏哑然 还好有个万能的法子。 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榻上,眼观鼻鼻观心地道:“臣妾知错了。” 不管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道歉总归是没错的。 然而今的天子却是不吃这套了。 见她依然这样冥顽不灵,拓跋渊直接甩袖走人。 陆银屏以为他是假意要走 她心中有恃无恐,便觉得没什么问题。 然而前后门处传来的钉木头的声音却让她有些心慌。 陆银屏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了榻循着声音找去。 前门和几扇窗户都被钉死了,她今是从清凉池的小门绕出去的 陆银屏慌了神。 她先是捏了捏自己的脸,确信不是在做梦之后,又返回了前面。 “放我出去!”陆银屏抓着窗棂高呼,完全不顾之前他说自己像猴子这件事儿,“您怎么来真的了……快放我出去!” 无论她怎么喊,廊下站着的那个黑黑沉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回头。 陆银屏隔着窗户远远地瞧见了一列军将陆瑷押到他跟前。 人隔得太远,她离远些便听不清楚声音,只是看着他双手负在身后,不知道同跪在地上的姐姐说着什么。 “有什么话你问我……”陆银屏拍着窗户喊道,“不关我姐姐的事!” 她实在是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陆瑷抬起头时,脸惨白如纸。 陆银屏心底凉了个透 确实,端王在得到金金的时候也应只是看着他模样像皇室中人,可到底是谁的孩子却不能肯定。 天子想要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靖王还是端王的,只能从她这里下手。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知道了陆瑷同靖王有过一段情的? 她离得远了,就听不到天子对陆瑷说了一句话。 “朕亲自接贵妃进那,贵妃是在你的院中,朕记得当那里种有院粉玫……京中除靖王外未听说谁养护此花,而他又与陆家比邻而居。这实在是太巧,让朕不得不怀疑,是他送你的。” 说罢,他又补了句:“金金……是你们的孩子吧?” 陆瑷猛然抬头,见眼前同靖王极为相似的那张脸上带着冷漠疏离的平静。 “原来……您一早就知道……”她艰难地开口道,“那么……您想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执 陆银屏整张脸都贴在窗棂上,只恨自己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同姐姐说了些什么话。 她这个角度只能瞧着姐姐仰望天子的脸由白转青,泪也簌簌地向下掉。 陆银屏心里头实在着急,可自己又出不去。看姐姐的模样,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说什么好话 她想过他或许会大发慈悲放过金金一马,可是有什么理由呢? 陆银屏想不明白,如果换做是她做那个位置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靖王和金金。 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现实便是金金的身份昭然若揭 如果姐姐咬死了金金不是她和靖王的孩子,那么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从眼下的情形看来,这个可能已经没有了。 陆银屏心急如焚,眼尖地瞧见了站在后头的李遂意。 李遂意背对着寝殿的方向,任凭陆银屏怎么喊都不敢回头搭理她。 他垂首而立,见陆三小姐跪在地上,痛哭涕地对着天子磕了个头。 而天子却慢慢向前走去 等人一走,李遂意忙上前搀了人起来。 “您说说您,好端端的大家闺秀,怎么就……”他瞧着哭得眼睛肿得像桃似的陆瑷叹息着道,“若不是贵妃……您今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旁的那些就别想了,好好地回家去吧……” 陆瑷双手掩面,指之间溢出令人心碎的痛哭声。 “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吧……”陆瑷道,“李内臣,陛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还能见到金金吗?” 李遂意卡了壳 李遂意刻意忽略掉身后被敲得砰砰响的门窗,吩咐了人来:“将三小姐送回家。” 几名身材壮硕一脸横的婢上前,半用请的半是架着将陆瑷送出了。 李遂意瞧着陆瑷走时几乎不沾地的脚尖,叹了口气后挪步准备离开。 “李遂意!” 后头被关着的陆贵妃还在喊他。 可惜人一旦进了,就得知道耳朵和嘴巴的重要 该说的时候可以说,最好不要说,不该说的时候便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一个字儿不能往外透。 他两耳不闻身后事,麻溜地离开了这处。 陆瑷走后,秋冬和苏婆便留下来照应金金。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秋冬好奇地道,“怎么我听着三小姐一直在哭……出了什么事儿?” 刚刚在里间说话的只有陆银屏姐妹和苏婆,秋冬一个人在外头放风,不知道里头的情形。 直觉告诉秋冬,这里头绝对有事儿。 苏婆看着怀里睡了的金金,轻声道:“瞎打听什么……你跟着四小姐久了,脾气子还是这般可不行。你得想着怎么为主子分忧才是……” 秋冬听后十分不高兴,嘴巴噘得老高。 “但凡四小姐吩咐的,我秋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她道,“可是这同三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做得多,说得少,才能成为主子的心腹。”苏婆将金金小心地放到上,又斜睨了她一眼,“怪不得你不如夏得力。” 听苏婆说起夏,秋冬顿时百集,许是因为心中有些不忿,便多说了一嘴:“夏姐姐的好咱们都知道……可她再好,人不也已经没了么?倘若她在,也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夏忠心守诚,心脾气都挑不出不好来,是个脸玉姹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夏姐姐」的人物。 只可惜,忠诚也有忠诚的不好,像夏这般心过于要强的,觉得四小姐这处失了妥帖便会将所有的担子揽在一个人身上,最后才闹得个死不见尸的下场。 苏婆狠瞪了秋冬一眼,又道:“三小姐来过的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以后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秋冬心里被挠得 苏婆虽然不是个老顽固,但终究还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她可不敢在苏婆跟前随意说话,唯恐被告上一嘴后整个人连着铺盖都被卷出徽音殿。 此时金金已然睡,只是睡着的时候习惯地蜷缩着身子,整个人弯得不可思议 周岁大的小孩儿倒没有几个像金金这般睡相的,苏婆和石兰她们也用了不少法子想要矫正他的睡姿,可依然没有成效。 秋冬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常被亲爹打骂,一旦被打的时候也是这么蜷着身子,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真是可怜孩子,还好来了徽音殿。”秋冬同苏婆一道出了石兰的房间,边走边道,“四小姐虽然没生养过孩子,可到底不是个心纯善的人……这孩子来了这儿,不仅有了养母,还有了兄长,说来倒是他的福气……” 苏婆也心疼金金之前的过往 “但凡是个姑娘家,不论碰上什么事儿,都要寻自己最亲的长辈商议才能做决断。”苏婆像是哀叹又像是劝解地道,“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而揽下所有的事儿 秋冬心道我在里头跟着四小姐吃香喝辣能有什么亏吃? 想是这么想,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是,知道了。” 苏婆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知道这也是个糊涂虫,一句两句的说不通。 若是说得通,这世间也不会有严厉的女长辈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