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亦是年轻,什么都不懂,韩嵩让他跟着太子打天下,他便义无反顾地随着除了太子之位一无所有的拓跋渊北上,并与太子和慕容擎成了好友。 只是他当时居然没有注意到,原来早些年靖王便拿到了瀛定二州。 这样一来,他从前在二州见过的那个人,难道是靖王? 韩楚璧敲了敲脑袋 陆瓒坐回了蒲团上,见他面不好,又出声道:“你怎么了?脸这么差?” 韩楚璧回过神来,想着陆瓒这些子怕也是不好受,眼下他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他用手摸着腕甲,状似不经意地问:“大舅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陆瓒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楚璧是个实心眼,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只能用了假设。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开了口,“如果说,一个女子在婚前便结识了另一位男子,芳心暗许,但是家中有相看好的其他人,如果是你……你怎么想?” 陆瓒一脸面无表情,平静地答道:“我并非女子,不知道这个「如果」的意义何在。” 韩楚璧这下犯了难,又不敢说,便继续钓鱼:“那你怎么看呢?” 陆瓒将案上的纸张摊开,研着墨道:“我是个护短的人,且做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如果他们最后成亲,那一切都好说;如果负了她,我若是女子的家人,定会将那男子……” 韩楚璧咽了咽口水:“将他怎样?” “千,刀,万,剐。” 第二百二十一章 疑心 韩楚璧搭眼瞧去,见一贯温柔的大舅哥的面容隐在影之下,竟莫名其妙地有些森。 想起老丈人从前给陆瓒纹身的那件事,韩楚璧打了个灵,心道如来佛祖保佑,脚底却慢慢地滑去另一边。 察觉到他的疏离,陆瓒又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问题?” 韩楚璧又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我有个朋友……我有个朋友有这个困惑……” “一般来说,这样问问题的,大约自己身上也出了这样的问题。”陆瓒狐疑地打商量他,突然厉声道,“你外头有人了?!” 这下韩楚璧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哪儿能啊!我是那种人吗?!”他急忙解释道,“我八岁就跟在珍珍后面跑,见天儿地着她,为了能配上她,我可是豁出命跟了陛下,就为了给珍珍一个依靠……我那么喜她,外头怎么会有人?!” 说罢,他起膛锤得邦邦响。 “我对珍珍的心意天地可表,这辈子都不会有别人!” 陆瓒点头:“那就好,若是让我发现,打断你的狗腿。” 韩楚璧见他不再提这件事,便借口自己要进面圣,离开了军府。 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去太极,而是径直回了家。 此时夜已深,宵的栅栏早就架在街道两侧。 韩楚璧策马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宜寿里。 宜寿里常住的几位高官府上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韩楚璧回了陆府后径直去了陆珍那儿找她,然而仆婢却说她人在三小姐的院中。 姐夫不进未嫁小姨子的闺房,他让朱氏通报了一声,自己站在陆瑷的院门口抓耳挠腮,揪着小姨子院内伸出来的玫瑰枝着急。 不一会儿,陆珍便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陆珍见他回来,忐忑不安的心便放下了 韩楚璧脑中成了一团,不知道怎么说起,便只能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人没事儿,眼下在军府上,那里是靖王的地盘,比被尔朱劭带走强得多。” 他摸了摸陆瑷的手,觉冰冰凉凉,便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边呵气边说,“靖王殿下已经去过了,他不会为难大舅子。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吧,但是总比落到赫连遂的人手里好。” 陆珍惊道:“军府不是离太极很近?陛下怎么不干脆将他带进呢?” 韩楚璧摇头:“如果前头没有人弹劾,丘林俭不撞死,这事儿还有斡旋的余地。但巧就巧在陛下不在的时候他们发难了…… 那些人眼红陆家,陛下不能手这件事,否则天下人不服 看陆珍急得跳脚,他安道:“你别着急,靖王殿下不会对大舅哥如何的。现在在军府倒是最安全的……你也同小药罐子说,别让她担心了,多注意身子。” 「小药罐子」是韩楚璧私下给陆瑷取的诨名,陆瑷不怎么出去走动,身子也不大好,而韩楚璧和陆珍、陆银屏一个比一个野,久了便叫她「小药罐子」了。 陆珍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嗔道:“什么「小药罐子」,别叫沈二公子听见,否则有你好受的。” 韩楚璧将她推进院子,自己站了出去,摆手道:“你让她安心着,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只要咱们大家在一起,就能想办法。” 陆珍笑着摆了摆手,又进了院子。 这厢陆瑷的心七上八下地吊着,听外间姐夫将姐姐叫了出去,没一会儿姐姐进来,神情明显高兴了许多,连带着自己也没那么紧张了。 陆珍进了门后眉眼一直带着笑,对陆瑷道:“不用担心了,人在卫府,有靖王殿下守着。” 陆瑷听后,嘴角本来扯起的那一点儿弧度又抻直了。 她平静地道:“姐姐如何就确定靖王是个好人?” 陆珍见她面语气均不善,以为她见着今靖王将兄长带走的场面心中有芥蒂,便耐心解释:“想拿哥哥的是赫连遂,靖王先一步将他带走,反倒能护着他不让那些人审讯。倘若是陛下的人将哥哥带走,不仅朝中大臣,就连百姓都会说陛下偏袒陆家,对咱们反而不利…… 主要是丘林俭那件事闹得太大,全天下的人知道谏臣一头撞死在阊阖门。若是丘林俭不出事就好了……” 陆瑷听后,内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那姐姐认为,靖王殿下应当是不会伤害哥哥的吧?”她又问道。 陆珍坚定地点了点头:“不会,你姐夫刚从军府回来,靖王殿下不仅将自己在军的住处腾出来给哥哥,还派了不少人守着。 最重要的事,无论最后是谁审讯,他都会旁听。说到底这位邻居虽然不常见,但是办事儿倒上心的,真是个好人……” 好人? 陆瑷心底发出阵阵冷笑 什么好人,他不过是突然良心发现,心底内疚罢了! 不过这些话她定然不会说给陆珍听,毕竟这是属于她的秘密。 知道兄长暂时安全了,姐妹二人便聊起其他事来。 陆珍眼中闪过八卦的光彩,突然发问:“今哥哥被带走时来看他的那个黄女是谁?” 这件事,陆瑷的确知道的。 “她可不是什么「黄女」,姐姐说得也忒难听了。”陆瑷回答道,“那位是大司空宇文馥的孙女,陛下的表妹宇文大小姐。猎心说,当初鹿苑比试时她同哥哥一道入了最后一个圈儿,结果她的马被烫着受了惊,哥哥便拉了她一把,还将陛下赐的奖赏让给了她。你不要总是一口一个「黄女」的,人家有名字,唤做「宝姿」。” 陆珍一听,更加高兴了。 “不叫便不叫嘛。”陆珍道,“我道哥哥怎么这些年都没提过娶的事儿,原来好的是这一口……原来他喜的是鲜卑美人!这岂不跟陛下似的,自己身边的看不上,专挑着别家地里的瓜啃?”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亲 陆瑷实在没憋住,笑得倒在上打滚。 “地里的瓜……哈哈……”陆瑷笑道,“哪儿有将人比作瓜的……” 陆珍也笑:“可不就是!你也别瞧不起他俩,我告诉你,朝中那些鲜卑和汉人之后出身的大臣,可是个顶个儿的聪明,可受陛下重用了呢!” 陆瑷突然想起靖王来,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顺势窝进里,懒懒地道:“今儿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明天再打听打听哥哥的事儿……有些乏了,姐姐也回去睡吧。” 陆珍坐到窗边,朝着妹妹的便是一巴掌。 “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她佯怒道,“说两句话都不行?小四都能跟我说上大半宿,我看,就你最懒了。” 陆瑷疼得直翻白眼,推着她道:“你俩都是有夫婿的,我这没人疼的自然要好好歇息。” 闹归闹,陆珍还是起身向外走。 “夫婿不夫婿的,你正月后不也要出嫁?幸好咱们都在一处了,我错过了见母亲最后一面,错过了小四进,可不能再错过你出嫁了……” 说着便走远了。 陆瑷没睁眼,转身朝里翻了个身儿。 直到听不到她的脚步了,才默默地啜泣起来。 晚间拓跋珣洗了个澡,又来到狐狸的窟。 他在窟门口张望了好些时间,惹得人不断低笑。 一阵凉风刮过,拓跋珣小小地打了个嚏。 就这一声嚏,便让里头的狐狸听到了。 “谁?” 拓跋珣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地喊:“母妃,是我 不一会儿,掐金丝的老榆木门便从里打开了来。 狐狸站在门口,穿着身水绿的曳地袍子光脚站在里头,招呼他进去:“佛奴,快来。” 拓跋珣抱着枕头鬼鬼祟祟地朝里头望了望,又问道:“父皇呢?” 陆银屏看他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提溜着他的胳膊将他拎进来,还不忘让他了鞋。 “你父皇还在清凉池泡着呢,这会儿都该起皮了。”陆银屏抱怨道,“洗不洗不都一个样,反正都那么白。不像我,是养出来的,晒都不敢晒。” 拓跋珣脚趾一缩,想要往外跑。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