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长孙明慧,里的其他嫔御他也见过 但狐狸跟旁人好像不太一样,明明和旁的嫔御都是俩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他总觉得那些人都少了点儿什么。 至于是什么,他说不太清楚。 人被盯久了,总会有觉的。 陆银屏倏然间睁开了眼。 那双亮晶晶的琥珀金大眼睛缩了进去,只出外头一双指甲得修剪齐整的小手,正紧张地揪着团花薄被的金边。 “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偷偷摸摸做什么?”她扯开被子,“这点儿上你同你父皇差远了。” 拓跋珣果然伸出了脑袋,正大光明地瞧她。 陆银屏也盯着他瞧。 母子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拓跋珣突然伸出了手。 陆银屏闭上眼睛。 她觉那只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描绘 “她们都说,你长得像我娘。”拓跋珣突然开口,“但父皇说,是我娘长得像你才对。” 陆银屏算了算时间 刚进时她被裴太后摆了一道,还以为是慕容樱的替身,没想到事实却颠倒了个个儿,慕容樱是她的替身才是。 可皇帝实在要面子得紧,不准人提他当年扮做女子过了那么些年的事儿。 就看宇文馥喊了声「阿奴」,他整个都炸起来的模样,她也不会去提从前的事。 崔煜不是个好人,她早就知道。天子不提他们的从前,一来自尊心作祟,二来对她有愧,三来往事不堪。 陆银屏捏了捏拓跋珣的小脸儿,透过他想他父亲的模样。 她骄纵任又跋扈,缺点能说出一箩筐来。但她护短,她认定的人只能由她欺负。 狐狸看着自己不说话,拓跋珣又靠近了她一些:“既然父皇同你早便相识,为何你如今才入?” 陆银屏能说什么? 总不能跟他说「你爹当年穿女装特别好看我以为他是个女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用长者说的一番废话做了解释:“人各有志,走的路也不同。我以为自己一直在瀛州,他早晚也要回京,所以就错过了……” 拓跋珣并没有被糊过去,反而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她们说你跟崔御史好过。你是不是为了崔御史才抛弃了父皇?” 陆银屏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强忍着不去揍他的冲动道:“没有的事儿,是那起子人嫉恨本独得恩宠,才编排了这么件事儿来泼我脏水。” 拓跋珣眸光闪烁,似信非信地望着她。 陆银屏又道:“你还小,不懂得这其中利害。她们泼我脏水,令你父皇厌弃我,这样一来睡在你旁边的就是她们,你就得管她们叫娘,给她们的爹和兄弟封爵……” 拓跋珣想了想,将李妩和崔灵素的脸带入,想着她们搂着自己睡是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他就起了一身的皮疙瘩,吓得缩进她怀里。 陆银屏意地搂紧了他 拓跋珣将头埋进她怀里,本来屏息,渐渐地憋不住便呼了几口。 人都说狐狸味道难闻,可她身上好闻的很,像是热热的甜糕撒了一层花瓣,是温而甜的香气。 她也好像没有骨头,自己的头枕在她手臂上却不觉得硌得慌。 拓跋珣小声地请求:“你能抱着我睡吗?” 陆银屏挑眉冷笑:“刚刚说我为了崔御史抛弃你父皇,如今又来求抱抱。拓跋珣,你当我是被你随意开玩笑后还能搂着你睡的亲娘?” 拓跋珣又钻进她怀里,不久后闷声道:“慧姨说,我娘不喜我,不想生我。” 陆银屏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 哪怕知道生子后会丢命,可先太后不也是生下后想办法将皇子扮做公主,就为了能多照顾孩子一段时? 若是换了她自己,她应该也会和先太后一样,先生下来再说,断断不会为了命和前程伤害她和元烈的孩子。 陆银屏伸手抱了抱他,不屑地道:“她不想生你,你盂兰盆节的时候还给她设祭坛?” “没有她就没有我。”拓跋珣头一回被人搂着睡,不知道为什么,竟安心得想哭。 “没有她就没有你?”陆银屏摸摸他的头,开始套娃,“你娘要长得不像我,你猜还有没有你?” 拓跋珣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见小呆头鹅果然开始认真思考,陆银屏又道:“你父皇不喜鲜卑女人,你看你慧姨便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便也没有你。可如果是我生了你,我便要被处死,这样一来咱们就不可能做母子。 所以这一切全赖老天爷的安排,虽然你身上不是的我的血,可依然让你做我儿子,我做你娘亲。” 拓跋珣愣愣地点头:“娘亲……” 套娃成功…… 陆银屏觉得自己若有朝一不做贵妃,当个人贩子也是不错的。 拓跋珣如今已经被这人贩子彻底地洗了脑,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娘」。 陆银屏既高兴又苦涩,高兴的是自己已然收服了这父子二人,苦涩的是年纪轻轻便真成了民间唾弃的后娘。 拓跋珣如今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娘,便也什么话愿意同她说了。 他抱着陆银屏道:“娘,我不想做太子。” 啥?! 陆银屏如雷轰顶 “太傅说父皇做太子的时候能文能武,我觉得我不适合做太子。”他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道,“娘,我不喜念书。” 第二百零六章 回朝 殿内灯火摇曳,似乎在窃窃私语。穹顶正中央悬着的圆灯笼高高垂下,足有半丈宽,却绘不下大魏的万里河山。 陆银屏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拓跋珣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陆银屏被逗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拓跋珣眨了眨眼睛,诚实地道:“是……” 母子俩亲近之后,连带着心也没了距离。 陆银屏被外祖母溺宠惯了,将他视作自己儿子,便也不自觉地走了外祖母的路子。 “我小时也不念书,看见书就困,听老师开口说之乎者也的时候便眯眼。”她大言不惭地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道,“你这是随了我了。” 拓跋珣刚是一乐,又听到她说:“可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我念书不念书的又不打紧。” 拓跋珣一下便了气。 “这话你也就同我讲讲,可千万不要说给你父皇。”陆银屏继续唠叨,“你忘了上回你差点挨打的事儿了?” 他敢忘吗?他可不敢! “知道了。”拓跋珣小声道,“我不会说了。” 陆银屏乐得搂着他「吧唧」亲了一口,拍着他道:“睡吧……睡吧……明儿他们回来了,让芳宁给你做酥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听到有好吃的便会忘记当下的困境,一颗心飞去明天。闭上眼睛后,不一会儿便睡得沉沉。 小孩儿睡死了,大人又睡不着了。 陆银屏摸过枕头底下那本歪书,津津有味地看到三更。 九月二十七,却霜两月的天子回朝。 早先到京郊之前,城内便已经开始严防部署。 自宣门到大夏门,清了御道铜驼街两侧,架上护栏,防止拥挤踩踏和刺杀。 辰时刚过,仪仗便进了城。 铜驼街两侧的护军、司州、宗正寺、国子学、司徒、太尉府内文武官员立在两边,见了旌旗便跪,听得叫「起」了再起。左右卫同当朝重臣则在阊阖门外相。 靖王端王在首,尤其端王,意气风发地坐在马上。 众人皆知他抱得美人归,却也不怎么羡慕 说不定他们这些权臣手中捏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想要往他头上扣。 宇文馥与陆瓒一道站在他们身后 不过,若说却霜是对地方的换血,那么却霜回来后总是要清一清旧账,然后在京中进行一次权力洗牌。 再往后便是其他权臣,陆瓒只认识邻居司马晦和驻京刺史温鸯。 温鸯见了他又提醒道:“后国舅记得来府上吃酒。” 陆瓒想起他后大婚,笑着道:“一定……” 这也不是客气话,毕竟温鸯的气息让他觉得悉。如果想要探究什么,就必须要同他处好关系。 温鸯的底子看着浅,可早些年外放各州,恐怕是朝臣中除了大都督韩嵩以外对地方最为了解的人。韩嵩已老,温鸯却才三十出头,年轻得很。 宇文馥见温鸯对陆瓒说吃酒,便凑上前质问:“你这小子怎么只请他不请老夫?是嫌老夫年纪大,不配同你们这些小辈喝酒?” 温鸯忙揖礼道:“晚辈后成亲,帖子早早便送去了大人您的府上。” 宇文馥抓头一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府里的确是有人来递了喜帖的,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里。 “老夫丢了。”宇文馥双手一摊,“你再给老夫一张帖子。” 温鸯面难。 陆瓒在旁调和道:“新人喜帖没有送两次的道理,大人是三朝元老,便是遗失了帖子,可您的名头便是行走的脸面。” 温鸯道是:“大人随意来,届时直接上首座,一定同您喝个不醉不归。”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