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自己,既不聪明,也没有主见,又没有长辈给的娇宠堆砌气势。 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 “小姐?”柏英见她迟迟不下车,便抬高了声调唤她名字。 陆瑷回过神来:“嗯?” 柏英道:“二公子像是早便到了,正在前面等着您呢。” 陆瑷抬起眼,透过薄纱和珠帘,隐隐约约看到岸边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一身白衣,长身玉立,驻足于早秋之中。虽看不清楚面容,但看身形拔也知是个姿仪出众的男子。 这是父母还未故去时为自己挑选的夫婿,自然是差不了的。 可陆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柏萍和柏英掀开纱幔,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了车。 那厢沈峥也近前来,斯文有礼地道:“三小姐……” 陆瑷十分平静地望着他,面容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 沈峥的确是个才俊,家世不错,祖辈曾位极相国,如今兄长在集书省供职。 他相貌也不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五官清俊,眉眼带着温和。 陆瑷颔首还礼,并未多说话,却率先朝他迈出了第一步。 沈峥眼尾染上笑意,侧身同她一并行走 柏英和柏萍识相地远远跟在后头。 陆瑷念过书,虽说算不上学识渊博,却也是和谁都能说得上话的水平,倒也不担心待会儿沈峥会问一些刁难她的问题。 她同沈峥走了几步,却迟迟没有听到他问话。 正当陆瑷在想,怎么去缓解眼下这个尴尬的境况时,冷不防听旁边人开了口。 “秋季萧瑟却烂漫,能在这个时候同三小姐一起出行,是沈某之幸。” 陆瑷面上有些尴尬 况且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去接。 她一偏头,却瞧见岸的另一边立着一道黑的人影。 那人双手负在身后,正昂首看着他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变数 世间有诸多丑恶常在市井中口口相传,只因平民浅薄,那污水便得以四散而。 然而高门为此筑了比之更高的挡板,里头那些东西不出,只能蔽着。 蔽着,蔽着,等这高门倒塌,连同发酵不知多久的秽物一道被人发现,任人掩住口鼻在旁指指点点。 若开始时肯出来,倒也不至于最后覆水难收。只是世间女子多矜持,谁又肯主动将自己的丑事主动告知他人? 陆瑷看到对岸的靖王时,倏然白了一张脸。 她心如擂鼓,太处突突地跳,浑身止不住地发冷。 沈峥背对着靖王,是以并未看到人。 他看出陆瑷面有异,温声问:“三小姐怎出了这么多汗?” 二人算是第一次一同出游,贸然替她拭汗未免唐突佳人。 沈峥略一思忖,从袖中捻出一张素净帕子来递给她。 陆瑷眼睛看了看眼前帕子,一角隐隐用银线绣着月季。 这白月季让她想起自己院中那片花海,顿时有些犯呕。心中厌烦,更加不敢接过。 她蹙眉抚道:“抱歉,今我身上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同公子一道游玩了。” 沈峥看她面煞白,一副再说一句话便能要了她命的模样,虽有些遗憾,却也只能作罢。 他微微躬身:“沈某送小姐回去。” 陆瑷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一想沈峥也是男子,有男子在身侧终究踏实些,便点头道:“有劳……” 虽未与佳人游乐尽兴,但在任何男子看来,陆瑷的举动并不像是厌恶自己。 男子多心单纯,不会拒绝家世好模样又好的女子,且又是同自己有婚约的。 眼下沈峥得了「陆瑷并不讨厌自己」的讯息,便停下脚步,侧身让了让。 也便是在这一侧身,他也看到了对岸的人影。 “是靖王殿下。”沈峥隔着天源池遥遥行了一礼后,转身对陆瑷道,“我先送三小姐上车,再拜会殿下,不过片刻就能回来。” 陆瑷一听,沈峥居然还要去拜会拓跋,顿时脸更加难看。 “我等不得,先回去好了。”她蹙眉道。 沈峥以为她生了气,忙道:“那便不去拜他,送你回去便是。” 陆瑷点点头,二人并肩向回走。 柏英瞧俩人还没说上一句话便要回来,以为他们处得不和睦,有些着急道:“小姐是个闷葫芦,说得少想得多,沈二公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得罪了她,怎的看着脸这样差?” 柏英不知道,柏萍看着对岸的人影,一下便猜到陆瑷心中所想。 “没有的事儿,你别聒噪。”柏萍道,“三小姐身子素来不好,天源池地又有冰窖,吹了凉风肯定不舒服,还是地方选得不好。” 柏英头脑简单,觉得十分合理。 陆瑷上了车后,沈峥也上了仆从牵来的骏马,护着她回了陆府。 对岸的人看在眼里,目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道:“孤又不是地底的恶鬼,怎么见了就跑?” 九斤心道:您与恶鬼有何异? 心里话是心里话,面上是万万不敢出来的。 九斤道:“对于三小姐来说,您是外男,又是王公,自然要避着。” 靖王嘴角垂了下来,冷哼道:“当年上赶着,如今又避着。天下女子个个都是如此,喜玩什么「擒故纵」的把戏,竟有男子吃这套……看孤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便知道。” 九斤不敢接话,“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一指天子,二指端王,说谁都是大不敬。 靖王大步迈前走了两步,又问:“你成家没有?” 九斤头皮一麻,登时便跪倒在地。 靖王看他这样,有些不耐烦:“问你呢!” 九斤咬着嘴,颤声道:“成……成家了……” 靖王点点头:“你既已成家,那你的女人喜些什么?” 见底下人迟迟不语,靖王疑惑地回身去看。 九斤面如土灰地瘫在地上,模样委屈又愤怒。 联想到自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靖王一下便明白他为何如此害怕。 他冷声道:“孤只是想问你女人都喜些什么东西,你害怕什么?怕孤抢你女人?” 九斤将下咬出血来,「砰砰」磕头道:“殿下……小人出生时九斤重,我娘生下我就没了,是我内人……是她娘将我拉扯大,我与她青梅竹马,不敢分离,求殿下放过她……” “知道了。”靖王看他哭得眼泪鼻涕黏在一处,嫌恶地道,“孤不问你便是……快洗把脸,恶心死了。” 说完便大步向前走。 陆瑷回了府后,便筋疲力竭地躺在榻上。 做过的事儿瞒不住,迟早有一天会暴在光之下。 一旦到了那时,便也和赤着身子在街上行走无异了。 现在的陆府如中天,出了只金凤凰不说,连带着兄长也加官进爵。若有那……若那到来……她不敢想。 人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再小的胆子也能迸发力量。 她屏退了其余人,只留下柏萍。 柏萍看她又将那件斗篷取了出来,上前扯过衣裳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您还要去作践自己?” 陆瑷望着她,面平静。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去同他说清楚,左右那些欠他的也早抵消了……”陆瑷说着又抢过斗篷来,“不然总是这样,一直纠……你知道我今天看见他的时候多害怕吗?我怕他同沈峥说些什么,我这辈子便完了!” 柏萍一脸难过,神哀戚地看着她:“奴没用,什么都帮不了您……” 陆瑷披上斗篷,又让她去看着院门。 “莫让别人进屋。若是大哥来寻,便说我睡下了。” 说罢,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蔷薇苑后院有扇小门,四更后小厮们抬着泔水往外运,其他时间不曾有人走这地方。 陆瑷摸了出去,绕到靖王府东北角门,伸手不疾不徐地敲了七下。 片刻后,角门被一个瞎眼老奴打开。 陆瑷没说话,钻进了门里。 那老奴听她走远,狠狠啐了一口,骂了句「下九的婊子」后,转身摸索着将门锁了。 陆瑷门路地来到院内。 她浑身遮得严实,叫人瞧不清她的面目,可靖王府中人见到她如同真瞎了眼,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九斤大老远地瞧见了她,面有尴尬地上前来。 “三小姐不妨等一会儿。”九斤道,“殿下去了侧妃那儿。”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