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真没有想到,易峋和易嶟兄弟两个,竟然去参加朝廷的武举了。 难怪这小半年的功夫,他晚上窝在房里,没少看那些兵法经策! 秦娇一时回不过神来,外头街上却传来一阵锣声。 眨眼功夫,就见两个穿着官衣的差役,手里敲着锣,来到铺子外头,站在台阶下头,赔笑道:“给当家的道喜,贵府上的易大爷、易二爷,高中今科武举第一名、第四名!” 秦娇来不及多想,便上前去应承。 这些官差,就守在考场外头,一旦放了榜,便紧赶慢赶的去人家里报喜,好讨个赏钱。 易峋和易嶟,这会儿还在考场里,料理余下的杂事。 这两人,便快马加鞭来报喜了。 老胡也是出门买菜,撞见他们,才听到的消息。 秦娇笑着跟他们周旋了几句,便从袖里取了二两银子出来,叫胡娘子拿给他们。 胡娘子面风,递了上去:“我们太太赏的,劳烦两位大哥走这一趟,请二位喝茶。” 她心里自然也是得意非常,这主人身份高,当下人的面上也有光。她之前可是在官宦人家里做事的,如今的主家对下面人虽然也宽厚仁慈,但却是一介布衣,心里头总有些不是滋味儿。 如今好了,当家的大爷也要入朝做官了,她往后走路又要带风了。 那两个官差接了银子,入手一掂,心里估摸了一下,便暗暗赞叹这家女主人出手大方,当下一拱手:“多谢太太赏,我等还要到别家报信儿去,先失陪了。” 秦娇站在门上,出了会儿神。 胡家两口子又上来,嘴奉承。 秦娇面上神淡淡,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句:“进来做事。”便转身,重新进了铺子里。 老胡两口子面面相觑:大爷要当官了,太太还不高兴是怎么着? 街上的四邻街坊,听到消息,已经在门外看了半热闹,见这户人家有钱买下偌大一间宅子,又要开店铺,原本就羡慕不已,如今看他们家的老爷又中了武举,更是眼热起来。 就有闲汉说道:“这户人家,原本只当是个寻常的乡下财主,没想到还有这份能耐。” 另一个多少知道些的,便哼道:“你们知道啥,当初他们来看房子的时候,我就在门上坐着看热闹。这户人家的太太,是锦衣卫指挥使陈大人的千金小姐,人家有个当大官的岳父,当然平布青云了。” 旁人便都点头道:“原来也是官宦人家,难怪难怪。” 左邻右舍眼见这户人家家境富裕,太太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当家的老爷又中了武举,便都纷纷送礼过来巴结。 秦娇这一天,只顾忙着应付这些人,铺子里的事情,倒是暂且搁下了。 中午,那兄弟两个没有回来吃饭。 秦娇歇了个晌觉起来,胡娘子便来报说:“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送信,晚上和老太爷一起过来吃饭。” 秦娇说道:“知道了,娘还说什么了?” 胡娘子答道:“没别的了,就是老太太打发的人,送了一篮红糖蒸糕来,说是府里自己做的,叫太太留着慢慢吃。” 秦娇听着,倒没说什么。 胡娘子看她面淡淡,不晓得是怎么了,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太,可还要到铺子里去?” 秦娇怔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身上乏,不去了。你叫宋青两口子盯着,今儿务必要把架子安置好,后个儿铺子就要开张了。” 胡娘子答应着,看她再没吩咐,便告退出去了。 才出了二门,头就见着她男人老胡,正往里走。 她叫住他:“你干啥去?” 老胡站住,跟他浑家说道:“我去讨太太口里的话,这不晚上老太爷老太太要过来吃饭,要不要再买点酒菜。” 胡娘子便说道:“我说,你别进去找不痛快。我瞧着,太太不自在呢。适才我跟太太说了这事儿,太太也没别的话,想是没啥吩咐。这厨房里不是还放着两坛子金华酒,还有许多大爷太太打从乡下带来的腊腌鱼咸啥的,晚上配几个菜蔬,尽够了。” 老胡应了一声,不由疑惑道:“你说,这事儿怪不怪?大爷要当官了,这可是好事啊,太太怎么还不高兴?” 胡娘子哪里知道,顿了顿,说道:“太太心里想啥,那不是咱们能琢磨的。太太刚才吩咐,叫宋青家两口子把铺子里的架子给安置好,后个儿铺子就要开张了。我说你也别闲着,跟去一道干活。别叫太太觉着,宋青两口子比咱们勤快能干,倒把咱俩给比下去了。” 老胡口答应着,连忙往铺子里去了。 胡娘子愣了一会儿,便去了厨房,想煮个红糖蛋。 太太好似不舒坦,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子到了。她听大爷说起过,太太吃煮蛋,这时候煮这个是最好不过的。 其实秦娇的脾气随和,来了这些子,他们还从没见她发过脾气,但却不知为什么,就是愿意听她的话,心甘情愿对她好。 秦娇窝在房中上,她知道铺子里的事情该去瞧瞧,晚上爹娘过来吃饭,也该去嘱咐厨房做几道菜,但她就是不想动弹。 这两天,她身子总是懒洋洋的,却又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只是懒怠动弹,动不动就觉得累,身还总是酸的厉害。 起初,她只当是夜里易峋得过火了,但是连着好几天不让易峋碰了,还是不舒坦。 易峋本想找个大夫过来瞧瞧,但她觉得小题大做,毕竟并没有哪里真的不好,又一向忙着,就给搁置下来了。 想起武举这件事,秦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易峋考中了第一,她不是不高兴,但却有点说不出来的复杂觉。 显然,他筹谋这件事,不是一两了。去年夏天,她就见着他在看兵法,想必从那时候起他就动了这个心思。但在她面前,他竟然一点风儿都没透漏,甚至于两个人成了亲,她问着他,他都没说。 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呢,他们不是夫么? 想着,秦娇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她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子以来,她身上的小子忽然发作起来了,经常自己跟自己闹别扭。虽然明知道都是些不值当的小事儿,却又管不住自己。 过了一会儿,胡娘子便端了碗糖水过来,说道:“太太,我看你身子不快,煮了碗红糖荷包蛋,你趁热吃。” 秦娇恹恹的,看了一眼,那碗里暗红的糖水中卧着一枚圆圆的荷包蛋,甜香随着水汽在屋中弥漫。 这本是她最吃的东西,但这会儿看了,竟然一点胃口也没有,本吃不下。 她说道:“谢谢你费心,我不想吃。” 胡娘子急了:“太太,你中午就没吃两口饭,天天这么劳,不多吃点东西,身子是要熬不住的。” 秦娇心里不想吃,但又不想她担心,还是硬了下去。 一碗热糖水下肚,神却还真好了些。 傍晚时候,刘氏先乘车过来了。陈长青在衙门里还有些差事,还要再晚些才能过来。 母女两个会着,就在正房的次间里炕上坐了说话。 刘氏笑盈盈的说道:“峋子中了第一,我听你爹说了,这个名次是能进皇帝身边那几个亲兵营的,不用到外头去。之前我还怕他调到外地去,你说不得要跟到任上,如今可好了。” 秦娇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刘氏看她心不在焉的,便问道:“怎么,峋子出息了,你还不高兴?” 秦娇便把她这一下午的心思告诉了母亲,又说道:“我也没不高兴,就是想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氏看着她闺女,责备道:“这男人在外头干事,有些时候是不想告诉女人。这没啥大不了的,两口子不值当为这个置气。峋子那么疼你,又这么出息能干,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秦娇不言语,半晌才嗫嚅着说道:“我也没怪他,就是、就是心里不舒服。” 刘氏便嗔道:“我瞧你啊,啥也不是,就是峋子把你给宠坏了。娇,你听娘的话,大好的子,可不许作!” 秦娇顿了顿,才说道:“娘啊,我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总是发懒,心里还老觉得别扭,看见什么都觉得不舒坦。今儿听见这消息,这劲儿又上来了。” 刘氏听着,想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道:“我问你,你这小子多久没来了?” 第137章 秦娇听了母亲的问话,微微一怔,顿时明白过来。 她年岁不算小了,又在相府里当了三年的房中婢女,凡事都是知道的。 她回想了一下,半晌才低声说道:“好像……这个月就没来。” 她每月子固定,都是在月初,这已经是三月底了,竟还没有动静。 刘氏听着,心里倒喜起来,面关切道:“可请了大夫没有?”话才出口,便自己解嘲道:“我也糊涂,定然是没有的,不然早就有消息了。” 秦娇脸上红红的,小声说道:“这一段太忙了,搬过来,收拾家里,又忙着开店,没顾上。” 刘氏便责备道:“你这个孩子,大事儿上怎么一点儿不上心!这要真是有了,头几个月是最要紧的,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了。我当初就……”话才出口,她便打住了,不想提当年的糟心事,转而说道:“这就请大夫过来瞧瞧,看过就准了。” 言罢,刘氏当即就要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秦娇劝阻道:“娘,今儿天晚了,待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别折腾了。横竖,我这也不是生病。” 刘氏听了她的话,这方罢休,又一再叮嘱:“那明儿一早起来,可一定记得叫大夫来看。”秦娇答应了下来。 说了一会儿话,那几个男人便都回来了。 易峋和易嶟考完出来,等了名次,便到陈长青那儿去了。 陈长青听说了这兄弟两个的名次,也很为他们高兴。他那个养子陈德修,今年也一道赴考,中了第二。这一家子门,几乎包圆了头几名,可谓是大喜事了。 陈长青跟这哥俩讲了许多朝廷里的规矩忌,也就耽搁了时候。 中午,陈长青便带着三个晚辈,在锦衣卫所里吃的饭。 等到三个男人来家,母女俩心里也高兴,刘氏便说道:“咱们别在这儿了,到外堂上去吧。时候也不早了,略坐坐就要开饭了。” 秦娇应着,便同母亲到外堂上去了。 走到堂上,果然见那四个男人坐着说话。 看她们进来,除了陈长青没动,三个小辈都起身问候。 刘氏笑盈盈的说道:“三个孩子都高中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晚上你们好好的喝一盅,庆祝庆祝。” 秦娇走到易峋身侧,默默不言。 易峋瞧了她一眼,看她脸淡淡的,心里有些奇怪,但也只当是人前不好意思多说话,便没放心上。 寒暄了几句,就开饭上来了。 因着家里出了喜事,爹娘和兄长都来吃饭,秦娇下午叮嘱厨房做了许多好菜。 众人围桌而坐,陈长青做了主位,刘氏在旁陪着,几个小辈在下头。 这是家宴,也没那么多规矩讲究,陈长青讲了几句话,众人便动了筷子。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