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人,不是么? 男人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娇,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的事,我都要知道。” 秦娇抿了抿嘴,脸上红晕一片,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把这种女人家的私密事告诉给一个男人听,即便是易峋,她还是不好意思的。 “告诉自己的男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仿佛有着什么魔力,哄着她。 她垂下了头,细声细语道:“其实真没什么,只是女人家每个月都有的麻烦事罢了。” 易峋挑眉了然,早前爹娘在世的时候,他曾听娘跟爹说起过,女人每个月都有所谓小子的说法。但这毕竟是女人的私密事,娘没跟他多说什么,他倒也不曾见哪个月娘难受到下不了地。原来,女人这“麻烦事”竟是这么的折磨人。 一时里,他竟不知说什么为好,看着她受罪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秦娇又说道:“峋哥,真没什么大不了,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易峋薄轻抿,问道:“我能做些什么?怎么样,你才能舒服些?” 秦娇脸更红了,她还真想让他帮个忙,停顿了半晌,才细细说道:“你替我小肚子吧。” 以前在家的时候,每逢来月事,娘都会替她肚子,那样的确会好过许多。进了相府,她自己,却没那个效用了。 易峋微微一怔,便将手探进了被子底下,按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了起来。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很热,覆着一层薄茧,隔着布料,依然能受到上面的糙。宽大炙热的手掌,正好覆盖住她的小腹,暖和有力却又温柔。在他的按摩抚之下,秦娇只觉得小腹中的痛楚果然轻了不少,身上泛起了懒洋洋的舒适,困意再度卷了过来,竟然就这样靠在易峋怀中睡着了。 易峋抱着她,手覆在那柔软的小腹上,即便隔着一层布,依然能受到底下肌肤的细腻美好。看着秦娇在怀中睡,他将她轻轻放下,盖好了被子,走到了门外。 易嶟正在门外等着,见他出来,连忙问道:“哥,娇怎么了?病了么?” 易峋含糊敷衍了过去,又说道:“我去请黄大夫来,你在家守着。”说着,便出了门。 他不信秦娇这个样子是真的没事,以前娘在世的时候,也不见这样受罪来着。 易峋离了家,易嶟立在秦娇的房门外。 看着那闭着的房门,他抬了抬手,却又放了下来,终究是没有进去。 易峋走到了村头黄大夫家中,将秦娇的状况讲了,请他过去诊治。 这黄大夫其实是个外乡人,乃是个行脚郎中,时常在下河村落脚,村中有他的住处。去岁年前,他回老家探亲,直至最近才回来。 黄大夫已是个年过五十的人,听了易峋的描述,大手一挥,说道:“你家我也不必去了,老秦家的丫头,情形我晓得。这孩子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坏了身子,所以才有这茬罪。如今我也不用给你开什么药方——也没大用。你回去,些红糖、生姜、大枣、银耳,炖成汤,给这丫头热热的喝下去,保管叫她舒服许多。” 易峋将那几样东西记在心上,又问道:“这汤吃了,她以后就都不会犯这病了么?” 黄大夫却哈哈一笑,向他说道:“后生,我告诉你吧,女人但凡小子会闹肚子疼的,就没个除儿的法子,那汤喝了也就是叫她好过些。等后,她跟你圆了房,生了娃,这病兴许就大好了。” 易峋听了这话,竟不知说什么为好,便问黄大夫买东西。 生姜和银耳,家里是有的。大枣,黄大夫这里有些配药用的枣干。红糖,却没处淘换。易峋无法,只好在村里问了些有妇人的人家,方才讨到几两。 秦娇再醒过来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看着窗外高高悬起的头,她心中只觉得羞愧,自己怎么这般娇气怠惰了。这病,是打小就有的,不论是在家的时候,还是在相府里,她从来也不曾为了这个耽搁了干活。怎么到了易家,就变得这样懒了? 她晓得易峋不会责怪她,但总不能因为易峋肯惯自己,就得寸进尺。 但她没有察觉,她正在不由自主的去依赖那个男人。 要撒娇,也得有人让你撒娇才行。 她起身,才穿了衣裳,房门就被打开了。 易峋端着一只青瓷碗进来,碗里热气蒸腾,甜香的气味在屋里四下蔓延。 秦娇微微有些诧异,还不及张口,易峋已将碗放在了桌上,说道:“你趁热喝吧。二弟去捞塘泥了,我待会儿也要过去。” 秦娇走过去,只见碗里一汪棕红的汤汁,泡着些姜片、红枣、银耳。 红糖姜汤,这是妇人月事时常喝的东西。她在相府里时,上到姑娘主子下到这些有脸面的丫鬟,小子必定都要喝这东西。喝完肚子里暖烘烘的,的确能好过不少。 然而易家只有男人,易峋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她有些狐疑,易峋却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了碗又出去了。临出门时,他又了一句:“我俩带了干粮,锅里也有饭,中午你就不用做了。” 秦娇愣愣的在桌边坐了,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汁进口。汤有些烫口,烧的又有些过甜了,香甜中带着一丝辛辣,直到了心底里去。 易峋替秦娇烧了甜汤,便披了下地的衣裳,拿了工具到地头去了。 易家水田边上有个一处小小的池塘,平里蓄水浇地的,里面也长些莼菜、莲藕,也出些鱼虾。经了一冬天,这塘子里的淤泥就得清理出去,不然塘子里的水会发浑发臭,而这清出来的淤泥,却又是极好的肥料。这活计,是一举两得。 易峋走到地头时,易嶟已经在池塘里干了大半天了。 这池子虽不甚大,却也有一亩见方,只在岸边是决然淘不干净的。易嶟撑着一口大木盆在塘子中央,光着上半身,手里握着一杆笊篱。见他哥过来,便开口问道:“哥,娇好些了没?” 易峋说道:“没啥大病,歇歇就好了。”说着,又道:“你上来歇歇,余下的我来。” 易嶟干了半,这会儿也确实有些累了,便移到了岸边,跳上岸上去。 易峋了鞋,卷起腿,接过笊篱,上了木盆。 他将盆撑到池子正中,一笊篱下去,再提起来时,便是的一抓塘泥,连枝带叶,淅淅沥沥的滴着水。他奋力一扬,就将塘泥抛洒进了地里。 这一笊篱下去,提上来的,怕不有百十来斤的分量,但于易峋而言,似乎不算什么。 干了一阵,他觉得有些热了,出了一背的汗,便掉了褂子丢在脚下的盆里,同他兄弟一样,赤着上半身。 男人壮的身子,密布着细细的汗滴,热气蒸腾,在初的头里,泛着淡淡的光泽,臂膊上偾张的肌,彰显着底下仿佛无穷的力气。这份刚,着实令人醉。 易嶟坐在岸边歇息,看着大哥在塘子里干活,心里计较着轮替的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林香莲挎着个竹篮子走了过来。 她站在塘边,看着池塘中干活的男人,眼中是藏不住的痴。 易嶟见了她,招呼了一声:“香莲妹子怎么来了?” 林香莲回过神来,嘴里答应着,说道:“娘让我给赵家婶娘送些自家造的苞米饼。”说着,四下张望了一眼,又问道:“娇姐呢?” 易嶟没有多想,说道:“她今天不舒服,在家歇着呢。” 林香莲点了点头,又恋恋不舍的看了易峋几眼,便匆匆走了。 兄弟俩一口气干到了中午头,眼见头已然升了上来,塘泥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吃了午饭,接着犁地去。 两人在塘子边坐了,拿带来的水洗了手,就吃起午饭来。 秦娇早上没能起来,易峋只草草了几个贴饼子,和一罐子苞米茬粥,另外带了两个芥菜疙瘩,就算哥俩的午饭了。 这要放在以往,倒也没什么,兄弟两个这样吃饭也惯了。但自打秦娇来家,顿顿的好饭好菜,菜细作,已把这两个男人的胃口给养刁了。干巴巴的贴饼子就咸菜,实在有些食不下咽。 但哥俩也知道秦娇今儿的状况,都没抱怨什么,只是默默的吃着。 正当这时候,林香莲忽然走了过来。 兄弟俩停了下来,看着她。 林香莲走上前来,将挎着的竹篮放在地下,含笑说道:“两位哥哥,娇姐没给你们做饭,我烧了些小菜给你们带来。”说着,便将篮子里的菜端了出来。 第33章 林香莲一共烧了两道小菜,一道咸菜烧腊,一道蒸咸鱼。 她手艺也还算不错,两道家常小菜,也算香俱全。 但易家兄弟俩谁也没有动筷子,易峋脸淡淡,不置可否。易嶟心中更有几分奇怪,这林家向来拮据,倒怎么这样大方,能连烧了两道荤菜来招待外人。 林香莲看他们不动,有些窘了,清秀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说道:“两位哥哥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嫌弃我烧的不好?” 易峋看着盘里的菜,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 三人一起回头望去,只见秦娇挽着个竹篮子,正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她似乎还是不太舒服,步履微微有些蹒跚。看见林香莲时,她怔了怔,说道:“香莲妹子也在。” 易峋却脸一沉,起身轻声斥责道:“不是叫你在家歇着,身子不舒服,又出来做什么?” 秦娇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又不是不能动弹了,横竖我在家闲着也是没事。你们俩今天出来干的是下力气的活,不吃好是不行的。”说着,看了一眼地下的两盘菜。 她一早就瞧见了,心中揣摩着必定是林香莲亲手烧的,就有些不大舒服了。 当下,秦娇也不动声,只浅笑着说道:“没有香莲妹子烧的好,我就给你们做了两碗手擀面。” 这两个男人一听手擀面,立时来了神。其实正卖体力的人,吃不下那些致的菜肴,只是想痛痛快快的吃一顿饭,迅速填肚子。林香莲烧的两道小菜,平里家常吃饭,或者下酒倒是不错,此刻却不大合宜了。 两个人没有动筷子,一方面是觉得怪异,另一方面是真的没有胃口。 秦娇说完,果然从篮子里端了两碗面出来。 她今天做的还是杂面,只是掺的不再是绿豆面,而是榆皮面。这东西不能放多,白面里大约只能掺上两成,但出来的面条滑溜口又格外的筋道。 卤子,是熬的白菜猪卤。秦娇知道易家这两个男人口味重,吃辣,下力气的时候更是如此,故而在卤子里放了许多自做的油辣子,一碗面红亮亮的,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易嶟双手接了面碗过去,三扒两咽,就下去了大半碗。 易峋也没停着,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两大海碗的面,顷刻的功夫,就见了底。林香莲带来的两盘菜,却放在一旁,乏人问津。 易嶟抹着嘴,意犹未尽道:“这手擀面做的真好,面好吃,卤子也辣的快。娇,还有没有了?我还想再吃一碗。” 易峋看了自家兄弟一眼,眼神里带了几分恼怒,他说道:“你想累死她?” 秦娇觉得有些好笑,这一大碗面已经是他们俩平常的饭量了,更不要说她来前,他们两个已经吃了些东西。 她说道:“没有了,我只煮了这么两碗。等晚上回家,我再烧给你们吃。” 易嶟有些不好意思,也嘿嘿笑了起来。其实他已经吃顶了,但这碗手擀面太好吃,咸鲜香辣,口开胃,所以他才想再吃一碗。 直到这时候,秦娇好似才突然意识到冷落在一边的林香莲,她转头向林香莲一笑:“香莲妹子吃过了没有?我没想到你在这儿,没预备你的饭食,别见怪。” 林香莲被忽视了半晌功夫,已是坐立难安,去留不是,听了秦娇的话,脸上白一下红一下,咬了咬嘴,轻声说道:“娇姐不用客气,我家去吃吧。”说着,起身就想离去。 秦娇却叫住了她,将那两盘菜重新替她装进篮中,微笑道:“妹子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但是我家不缺吃的,这两盘菜,妹子还是带回去自家吃吧。听闻婶娘近来身子不好,正是要好生补补呢。” 林香莲咬着嘴,一声不吭。 易峋也走了过来,对林香莲说道:“香莲妹子,有些话我今儿得说明白了。这两年多承你和婶子的好意,我们兄弟两个也很是。但既然娇回来了,我们家里的事情,自然有人持。你是没嫁人的姑娘,咱们乡里乡亲寻常走动倒没什么,但还是避着些嫌疑的好。你往后,到底还是要嫁人的。”他神淡然,话音里却带了几分冷意。 林香莲被这些话羞的脸通红,一声儿不吭的扭身走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