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界人士全力筹备着即将到来的战事,但这不意味着所有娱乐都被完全中止。 有深渊研究者的努力加上塔砂与维克多的应,深渊通道正式开启的子已经可以被预测,这预测相当可信,误差最大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到了距离那个期还有大半年的时候,能赶工的准备基本已经告一段落,要进入下一轮大动作又绝对没有时间,剩下的部分只需按部就班就好。这种情况下的埃瑞安居民,就像距离高考和假期还有没多久的学生,不约而同地躁动起来。 埃瑞安就在此时举办了全国的庆典。 二十年之前,加强版本血统探测器在塔斯马林州完工,一片红云在天空中扩散,一阵“红雨”席卷了整个埃瑞安。红光坠落到几乎每个人头上,早已看不出痕迹的异族血统在许许多多人头顶浮现,许多一直以普通帝国公民身份自居的人们,活到这么大头一次知道自己还有着非人类的血统。那是震动了整个帝国的一天,是震动了所有还留在主物质位面的智慧生物的一天。 于是以此为主题的节,也囊括了所有人。 红雨之的存在已经被编入了如今的教科书中,在未来的历史书与闲人口中,它定将有更多长而复杂的褒贬——不过对目前的埃瑞安来说,红雨之最恰当的部分,在于它恰到好处的期。往前推有时间让人期待和准备,往后推又足以让庆祝过的人们重回正轨,红雨之发生的这一天,正是进行一场狂的好时节。 红雨之过去的第二十年,每一年的这一天正式被设为了“红雨节”。 为了让人们记住对异族没来由的仇视是多么可笑,为了纪念过去人间各族的伟大联合、与友谊,为了庆祝曾经硝烟味十足的埃瑞安走向和平……等等等等,设立节的理由冠冕堂皇,十分合理。更重要的是,谁不喜过节呢? 难以避免的紧张与懈怠之情在筹备开始时一扫而空,像一阵清风吹开凝滞的空气。无论是帝国、塔斯马林还是兽人,都慷慨地为此划出了长达一周的休假时间,给人们足够的空闲参加这头一次出现的庆典。官方组织了形形的节目,每天都有看点,各地都有乐趣。各大媒体隔三差五抖出筹备中的新花样,各式各样的宣传引人入胜,如同一本向导手册,引着所有人加入这一场新鲜的节庆。 人们也的确加入了进来。 第一个红雨节之前几天,整个埃瑞安已经浸泡在了节的气氛之中,其热烈程度堪比西方的圣诞节,东方的节。节头两天是自由时间,这没有前例的节还没发展出什么传统民俗来,而红雨本身又象征着多样种族与多种文明,于是第一届红雨节变成了一个神奇的大杂烩,各式各样的人们,把各自节里最让人高兴的部分都拿了出来,堆积在这里。 亚马逊人背上弓箭,成群结队地进入森林,追猎着森林里的鹿群。传统的寻鹿活动在新年举行,亚马逊人以找到鹿群为幸运,并不大肆狩猎,毕竟冬天对什么生物来说都不容易。但现在是初秋,安加索森林的鹿群膘肥体壮,正到了狩猎季节——为了生态考虑,也为了各大自然属种族、职业的发展,不少地区划分开了休猎期与狩猎季。在狩猎季节抗回一群肥美的猎物,烹饪并分享烤,最为森林紧张的德鲁伊都不会为此抱怨。 德鲁伊的庆祝方式,着实让这些自然修行者苦恼了不少时间。他们对一年四季都怀意,无论是万物生发的天,还是大地沉寂的冬天,自然之美存在于每时每刻,并没有特别值得纪念的节。过去的大德鲁伊与自然一体,用身体与灵魂知节气变迁,甚至对期漠不关心,要让他们留下什么传统节有些强人所难。历数德鲁伊的大子,一时间好像只有学徒得到自然之心承认的考核。 德鲁伊学徒在考核的这一天听取渡鸦或橡树的谜语,他们会完成各种挑战,最后寻求自然之心的承认……只是节要拿来准备仪式未免太过悲惨。德鲁伊们商量了个把月,终于决定将考核奖励先拿出来。 红雨节这一天,德鲁伊导师们会给学徒分发特别的种子,这些高阶树语者催化出的种子得到了自然之心的认可,只要将它们在舌头底下,学徒也能听清楚树与鸟的语言。学徒们为此兴奋不已,就像天生的近视眼突然戴上了眼镜,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清晰。借着这样的助力,他们能看到未来的方向,即便这种子不到一天就会失效,他们也对此视若珍宝。 匠矮人们可不用为如何过节烦恼,他们的节永远有着某些不可或缺的环节,相当好预料。工匠们会在节到来前加工加点,打造出送给自己或亲朋好友的礼物。这事儿必须在节开始前完成,不是因为节开始就需要放假——随的匠矮人倒对锻造工作情有独钟,并不以此为苦——而是因为节一定要喝酒,喝酒就要喝到,喝到后再接近火炉就颇为危险。哪怕不敲到胳膊腿,被炉火烧掉了胡子也不好啊。 红雨节前,锻造室与工坊叮叮当当响,奋战的工匠们彻夜未眠;红雨节到来的第一个小时,这些工作场所便再也见不到一个劳动的人。异族的工匠一样会被矮个子同事们拉去他们的酒宴,看着他们在各种酒坛之间手舞足蹈,不分男女老少。匠矮人的酒文化源远长,这里既有最辛辣的烈酒,也有连小孩子都能喝上几杯的果酒,最不能喝的人也不用担心勉强。说来好笑,大部分匠矮人的酒量其实都不怎么样。他们的酒宴来势汹汹,去势也汹汹,腾的小个子闹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躺平在桌上或地上。 大部分节参与者热的换礼物环节,对于盗贼行会的人来说,体现方式则截然不同。许多游者们锻炼技艺的方式都不太见得了光,过节也不可能亲亲热热凑在一起,以免出现什么糟糕的意外。比方说,一群刺客碰头后发现互相之间有着巨大的工作冲突啦,一群贼聚餐时隔壁桌不幸坐着一样放假聚餐的圣骑士云云。 盗贼行会举办的节活动比较奇葩,珍贵的礼物被放在各大据点的安全屋中,屋子里准备了各种机关,还有本事不弱的看守。有兴趣前来过节的成员大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无论你是偷也好,抢也好,伪装成看守潜入也好,欺骗看守也好……只要能平安进出,那么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你都能随便拿走一样。 这是个愉快的节活动,参与者不能伤害看守,尽管伤害看守的难度其实比拿礼物(或者说战利品)大得多。看守也是盗贼公会的成员,挑战者要学艺不抓了个正着,那么按照规则,他们就会被搜刮走一样身上的战利品——不知该不该说出乎意料,看守们最喜的战利品不是金钱或武器,而是失败者的衩,这些无聊人士的行为和安全屋内的机关一样充了恶趣味。 守卫不会伤害挑战者,房间里的机关亦然,它们只会带来挥之不去的臭味,一两天内洗不掉的颜料,某些能让人接下来一段时间过得飞狗跳的不明药剂(疑似是实验室失败品或女巫的正式商品),诸如此类,十分温柔。 促成盗贼行会成立的“没头斯派克”已经退休了,这位曾经的瘸腿街扛把子,完全没想过自己居然有平安退位的一天。如今镶嵌好几颗金牙的“缺牙拉里”,因为脑子始终不适合勾心斗角,在这些年中也成功金盆洗手,没在帮派里升职也没在保镖公司掌权,但子过得相当平安美,最近快要长出肚腩。 人们说起拉里,会首先想起他的子米歇尔,那位东南商会的会长。米歇尔的直辖下属都知道,会长和会长先生出了名的恩,隔三差五举办婚礼(并收取份子钱),每年都要丢下一双儿女出去度月。 话说回来,尽管米歇尔慕虚荣、贪财且有着这样那样让人无语的病,她作为商会会长的才能与职业素质简直无法挑剔。人们还在为红雨节的假期心怀憧憬的时候,她已经迅速地抓到了这事儿上的商机。除了四处赞助节活动并获得冠名广告权外,东南商会自己便一手打造了一类节风俗。 商会赞助的研究者考据出了过去侏儒的节活动,那些财且生财有道的种族大多信仰财富之神,一年有六七个关于财富的节。各种报道在稿费的推动下新鲜出炉,《侏儒们如何度过财富节》、《aa/bb/cc群体的传统风俗(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庆典用具,如今东南商城全部有售哦!)》、《一年一度盛大节,为什么不对家人和自己好一点?》……一系列报道看得人眼花缭,底下的主题就只有一个。 买啊,买买买啊! 从直白的购物宣传到温情脉脉的循循劝,从包着新闻皮的广告到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夹带私货的科普(“你知道吗,千金散尽还复来,在适当的时候掏空口袋是财富积累的重要环节,侏儒们的富有充分证明了这点。”),东南商会打着“复兴失落的侏儒财富节以配合红雨节兼容并蓄的中心思想”的大旗,挂羊头卖狗地开始进行大幅度促销,将往堆积的货物一下子卖出了一大堆,而成功购买到的客人还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东南商会的商人们为蹭蹭上涨的收入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个加班加得很开心。 家住山中的兽人们暂时没法参加这场剁手盛会,他们回到了部落,各自庆——严格来说,兽人其实是许多种族的统称,想也知道,兔人与狮人的部落不会住在一处。铁路正向越来越多的地方延伸,能在较为短暂的时间里,把出门在外的旅人送回去。作为节福利,这一次的来回车票由军方报销,不少兽人第一次觉到了魔导火车的便利。他们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周围的景风驰电掣往后跑去。 “只要一两天就到家了啊!”他们啧啧称奇道,“比豹族的人还快吧?” “要是能修得再里面一点,今后行商来去也要容易多了。”又有兽人叹,“一年多跑上几趟,能赚的比我工资还多嘞!” 对魔导科技始终怀着抵触和警惕的兽人嘟哝着修路进山简直能把敌人带到家门口、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之类的话,末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真是相当方便。 被这兽人念叨的帝国居民当下也忙得很,绝对拿不出空闲来产生灭亡谁的心思。人类(是说认同着人类文化的那些)才是埃瑞安数量最多的族群,他们到处凑热闹,旁观乃至参与进邻居们的奇特节庆中,像在参加一场大型嘉年华。此外,埃瑞安普通人的节风俗一样相当发达,而且埃瑞安幅员辽阔,东南西北的居民各有特。 南部居民有着在孩童大拇指用糖浆和果汁混合物画一个笑脸,寓意新的一年百病不侵、笑口常开的新年风俗。大拇指上的笑脸可以在新年夜后吃掉,剩下的糖浆和果汁也一样,在过去物产不太富裕的年代,这是孩子们难得可以解馋的时刻。现下生活条件变得好了不少,糖不再是稀缺物,动手画笑脸的爹妈也可以财大气一把,让糖浆画覆盖在整个手掌上。 这么干的父母很快会后悔,静不下来的孩子比比皆是,被抹在墙上、衣服上的糖浆实在很难清洗。因此不难理解,在数年演变后,红雨节的“糖笑脸”变成了“拿糖块在孩子上摆出一张笑脸”的形式,发的糖变多,需要清洗的部分变少,一举两得,双赢局面。 都城附近的居民选择制作他们的传统食物,这种被称作“牛山丘”的面点在埃瑞安北方地区很受,逢年过节不可或缺。筛过的白面粉打入蛋、牛与糖,搅拌到充空气,马上将之放进牛烤制后滴出的油脂中烹煮。高温加热之中,面糊中的气泡迅速膨,将依然动的外壳顶起,仿佛吹起一个薄皮面球。做好后的面点大小相似,形态各异,受热不均匀的外皮会生成一种看上去像岩石、摸上去很柔软的奇特形态,恰似一座座小小的山包。 据说过去主妇中传着用牛山丘占卜运势的方法,尽管这东西的可信度实在存疑,但其失传依然让人有些遗憾。 对食客来说,吃牛山丘倒的确有些看运气的成分,因为每个“山丘”里的馅儿各不相同。在中空的牛山丘地下挖出一个,制作者能往里面填充布丁、糖浆、油甚至甜酒浸透的糯米。牛山丘的外皮香味浓郁,可以遮盖住内陷的气味,里面装着什么真要等张口咬下才能知道。一些家庭会在某个牛山丘内部一枚葡萄干,吃到这个彩头的人,被认为会在这一天里走大运。 西边山区的居民把山羊打扮起来,那些穿着华丽服装的牲口威风凛凛,在裁判的催促下排成两队,相互拔河。埃瑞安东部地区的人们喜挑拣最浑圆肥大的芜菁,将之镂空,雕鬼脸,变成一只只芜菁灯,晚上提着灯夜游。新年夜结伴去森林里找寻“金铃铛”的风俗传得很广,不过那种外形酷似金铃铛的果实在初冬才开始生长,现在这个季节暂时找不到。 不过,有不少人继续着改良版的寻找金铃铛。他们在前一天把真正的金属铃铛挂在在树上,红雨节的晚上抹黑去找,找到铃铛也是好运的象征。 “自己绑的金属铃都行?”有旁观者不由得发笑,“太耍赖了吧,这样也能带来好运吗?” “能啊!”绑铃铛的老兵从树上趴下来,带着怀念的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当初看到这样的金铃铛,可是了天大的好运。” 比红雨之还早上几年,地下城一度缩在埃瑞安的一角,实力相当不足,只能偷偷发展,一个总督的弟弟就能把他们隔离在缺衣少食的东南边。安加索森林在魔导武器的肆下沦为白地,那一年的冬天别说金铃铛果实了,要找树都很难。亚马逊人将金属铃铛绑在刚种好不久的树上,用以安那些有家不能回的士兵。 当初那些隶属哈利特上尉的军人全都已经光荣退伍,他们依然记着那段美好的时光。在活下来的老兵们眼中,金铃铛显然带来了实打实的好运。 说到那个已经变成美好回忆的艰难新年,不得不提一提现在的撒罗教。曾经只有一个光杆圣子的撒罗教,在这些年来发展迅猛,再也不会出现圣子本人穿着礼服(还穿反了)上门推销的凄凉景象了。那位非要劝说大家新年别吃、被人用白眼和糖纸扔的呆愣圣子缪尔已经变成了成可靠的撒罗教宗,撒罗教在新节中选取的方案,也相当符合现实。 撒罗教依然会在某些特殊子斋戒,但不在新年,也不在红雨节。红雨节当中,撒罗的教宗在大教堂中举办弥撒,现场座无虚席,唱诗班的歌声飞到教堂之外。 弥撒结束后,牧师会分发一种圣饼。虽然称呼是圣饼,这东西看上去却更像果冻,婴儿拳头大小,外形晶莹剔透,半透明的样子相当可,在小小的盘子里一抖一抖。一口一个的圣饼入口即化,滋味鲜美,热量充足,在几小时的弥撒结束后格外温暖人们的心与胃。这事实上一种熬煮过的冻,有着很多宗教意味的说法,象征着纯洁心灵。不过,哪怕不知道撒罗教那些典故的人,在凉飕飕的秋夜里吃下圣饼,多少也会到心灵上的动吧。 每一类的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过节,彼此之间的边界其实并不大。种族、宗教、职业……这些属之间有不少重叠之处,出现冲突的场合少而又少。一个兽人可能同时是一个德鲁伊学徒,一个普通人当然也可以吃完牛山丘就去吃圣饼。地下城的瞭望塔在埃瑞安遍地开花,以广阔的视角俯瞰埃瑞安,塔砂觉得相当有趣,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同胞一路拜过各种庙宇,和尚也能找道士算命。 “像万花筒一样。”维克多说,“不同的块叠在一起,却能够不混合成同一个颜,反而产生了这么多绚丽的新生彩。真有趣啊。” 同样觉得有趣,我们脑内的联想可真是风格迥异啊,塔砂失笑,真不愧是文艺恶魔。 维克多通过塔砂的眼睛看着如今的埃瑞安,语调中难得不带什么嘲讽彩。他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像个沙滩拾贝的孩子,显而易见地兴致盎然。 这种对于世界与各种生灵的兴趣,对于一个深渊出身的恶魔来说,大概与“着这个世界”也没有差别吧。 红雨节长达七天,前三天是给大家自由发挥的假期,后面四天则有着官方组织的活动。这些活动彼此独立又相互联动,各地有不同主题,但也有换到对方那边与的小展览馆。 埃瑞安帝国的都城举办了魔导科技展览,难得地展出了大量能应用于普通生活的魔导科技产物,参观者可以参观还可以互动,充了趣味,同时让人对未来充憧憬。塔砂考虑过要不要自己这儿搞个魔法技术展览对称,不过鉴于到法师们大多懒得出来过节,最终瑞贝湖开展的,果然还是个艺术节。 第131章 若说埃瑞安的都城是当之无愧的军事与政治中心,那么塔斯马林的瑞贝湖,无疑是地上的经济与文化中心。东南商会与瓦尔克艺术家协会的总部都在这里,两者的运作模式都已趋向成,并且时常合作,商业与艺术之间取得了不错的平衡。 一场无门槛的盛大展览在全城范围内展开,不同街区有着不同的侧重点,既有白雪也有下里巴人。人们可以在高大明亮的展馆里欣赏知名艺术家的杰作,也可以在一堆奇奇怪怪的作品前与它们名不见经传的作者谈。 “这代表了繁忙生活中人们对心灵的自我制与彼此之间的相互审视。”一名艺术家正道。 “噢……”亚伦迟疑地说,“所以那些从墙面上滴落下来的颜料不是意外……” 亚马逊出身的亚伦早早留起了小胡子,用来中和他的年纪与雀斑带来的稚气。这位东南商会的副会长可没会长那么岗敬业,他来这里并非为了视察,纯粹是跟家人一起出来过节。可惜那身瑞贝湖时兴的考究打扮多少暴了他的身家,即使不知道亚伦副会长的身份,需要拉赞助的艺术家也很乐意往他身边凑。 “是繁忙生活中人们对心灵的自我制与彼此之间的相互审视。”这艺术家严肃地重复。 “这真是,”亚伦停了停,维持着笑容,“充新意的艺术形式。” “妈妈,我可以吃一个苹果吗?”背景里传来了亚伦的小儿子的声音。 “等一等,别拿!”他的母亲利蒂希娅慌忙道,“那是展品!” 古典艺术兴旺发达,自称“新埃瑞安”艺术派的分支也在兴起,年轻的艺术家们像天的野草一样活力十足,充干劲地摸索着新的道路。打破常规的作品让人啧啧称奇,不过观众们是惊为天人还是一头雾水,那是另一回事。 “也是我的作品,代表了形式与美在艺术中的无用,艺术的审美价值是人们成见的结果。”艺术家自豪地展示着一把扶手椅上的苹果,“就像放在门口的那把弓,尽管我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谁,但那巧绝伦的弧度,弓面上做旧的包浆,还有那朴素的彩与暗藏玄机的花纹,都足以说明其作者与我是同道中人。在这次展会后,我一定要与他或她畅谈一番。” 副会长的目光随之转向展厅门口,在那里,记者们的闪光灯正此起彼伏,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节的媒体总是相当忙碌,记者们在一个个可能成为焦点的地方驻足,他们记录、报道,将这盛况带给全国各地的人们,让读者与观众得以俯瞰整座狂的城市。“新埃瑞安”派的新兴艺术头一次在公众面前大规模面,其中的作品又不像大部分传统艺术品一样不允许拍摄,于是理所当然地,各大媒体争相扑向这些展馆,如同蜂扑向花朵。 “这看上去只是一把短弓,事实上并非如此!”一位主持人唾沫横飞地对着话筒说,“它凸显出作者本人的思想,不拘泥于任何形式。这是对传统艺术形式的一次惊人挑战!它象征了摆物质化框定的艺术思想……” “……代表了对战争的深思与对职业者的思考。”另一家报社的特邀评论员侃侃而谈,“我们可以看到,该作品状似随意地被放在展馆门口,乍一看与展馆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位外来的弓箭手随手为之。这不羁的态度完美表现了作者渴望和平的美好理想……” 亚伦险些笑出声来,他转过头去,与子啼笑皆非地对视。弓箭手利蒂希娅就站在那群围着短弓的人群之外,好笑且无奈,不知该不该在万众瞩目之下,把自己随手放在门边的短弓拿回来。 看上去新兴艺术的发展,还有待时间的考验与筛选。 红雨节的第五天,瑞贝湖有盛大的花车巡游。这一天的上午九点,长长的花车队伍在瑞贝湖与红桉县之间的那条道路上集结,来自各大组织的近百辆花车争奇斗,开始向内城进发。 最大的花车足有三层楼高,属于财大气的东南商会。它以马力十足的魔导汽车为基底,外壳金碧辉煌,上头东南商会的标志相当醒目。花车上堆砌着一座层层叠叠的微型殿,每一层各不相同,远远望去,好似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蛋糕。这外形固然被不少人笑话为暴发户品味,但每个人都得承认,它让人印象深刻,见之难忘。 规模紧随其后的是冒险者公会的花车,六匹马拉着一架南瓜外形的大马车,它曾是某个马戏团的移动车厢。真正的职业者坐在马上、马车车里与马车顶上,向周围的人挥手,还会在某些停顿的路口表演拿手好戏。一名剑舞者在马车顶上表演着一剑把一大萝卜削成花的技艺,观众们笑着去接从天而降的萝卜花。一些人争论着那个吐火的人是演员还是法师,真正的法师到底会不会愿意站在这里。等马车向前开走,他们还没得出结论。 最小的花车只比人高一点,严格地说,它们可能都不算花车,叫“游行方阵”更恰当一些。穿着玩偶装的人们抬着纸板车,向周围抛洒糖果与赞助商的试用品,半点不掩饰植入广告的事实;有着巨人血统的高个子站在一起,都打扮成古代野蛮人的样子,故作凶狠地挥舞着木;一些奇装异服的艺术家气吁吁跟在车队中,以此表现某种行为艺术,要是他们真的坚持不住,巡逻的工作人员会将他们带走。 最“贴切”的花车真是一朵移动的鲜花,一朵巨大的凤仙花驮着一名德鲁伊,用绿的茎叶在道路上攀爬。它的速度看上去非常缓慢,但因为它的体型足有几米高,哪怕步调缓慢,也足以跟上队伍。这朵凤仙花实在是个意外,它被尝试新法术的德鲁伊催化而成,却既不能战斗也不能运输,唯一可取的便是彩鲜丽了。这一点用在庆典上,倒十分恰当,广受。 巡游从当天上午九点开始,花车在整个瑞贝湖的各条主要街道里巡回,到当天晚上九点来到中心广场,游行才宣告结束。这一天的主要街道两边挤了观众,人头攒动,笑不断。好多地方被围得水不通,多亏负责主持现场秩序的官方部门训练有素,准备充足——都进行过好几次“恶魔入侵时如何疏散群众”演习了,区区花车算什么?——没发生什么破坏气氛的意外。 花车停下的时候,人们依然意犹未尽,久久不愿散去。 次便是音乐家们的盛会,第一个音乐节还没有固定的主题,只是对各种音乐的展示。古典音乐会在大剧院中举行,管弦乐团的彩演奏让观众们如痴如醉。传统合唱团与唱诗班在撒罗教堂登场,管风琴优美庄重的音与澄澈的人声合唱一道飘扬。年轻人则大部分聚集在中心广场上,比起上述两个表演地点的观众来,这一边的参与者更加热情澎湃。 “杰奎琳!杰奎琳!杰奎琳!!” 他们声嘶力竭地喊着游诗人的名字,胳膊上系着和杰奎琳眼睛同的紫罗兰丝带,要是有不明真相的信徒在场,没准以为这是哪个教派的教主正要出场。造价不菲的舞台大灯在白天都相当夺目,从法师那里购得的无毒彩雾气包围了整个舞台。杰奎琳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前台,她抱着竖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浪便再度掀起。人们的热情简直能化为实质,要是在室内,这音浪没准能把天花板都掀起来。 这位有着妖血统的游诗人看起来还是只有十来岁,跟很多很多年前差不多,她的粉丝们叫她音乐天使。杰奎琳依然寡言少语,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人气。开始她的歌声被当成战略武器,后来帝国与塔斯马林的关系渐渐缓和,一位因为杰奎琳的歌声重拾生活勇气的商人,主动自荐成为了她的经纪人。在经纪人与监护人的帮助下,杰奎琳有魔力的歌声(优美动听并且/真的/有魔力)迅速地征服了大半个埃瑞安。 “看看那双美丽眼睛里的孤独,还有那种令人怜的冰冷气质,她难道不是个天使吗?”粉丝们这样说。无法长大与冷漠寡言这两点,曾经被视为活该被烧死的妖魔之相,如今却得到了广泛,被认为是她独特的魅力——这甚至招来了后世歌手的纷纷效仿,产生了什么“三无属”、“合法萝莉”、“宇宙歌姬”之类莫名其妙的专用名词,那又是后话了。 上午是治愈系歌手的专场,下午的中心广场则更加地……特立独行。在多年发展之后,当初会被人拖出去的新派游诗人终于得到了一批拥簇者。 画着惊人浓妆的主场在台上声嘶力竭,歌声时而郁哀伤,时而愤怒高亢,入侵十足,像一把把电钻般钻进了每个听众的脑壳,让人心跳加速,头脑发昏,想要捶顿足。游诗人迪生硬是用小提琴弹奏出了死亡金属乐的效果,在这样神奇的乐曲中,他让人绝望的走调与滑音居然变得恰到好处。 整个乐队的乐手都是些不幸的音乐家,他们有着游诗人的职业,并且只有攻击天赋。换而言之,哪怕不发动技能效果攻击,这些人的演奏也注定让人头晕目眩,普通人完全无法欣赏。新音乐的出现拯救了这些人的音乐生涯,他们演奏中让人心神动摇的魔力变成了气氛的催化剂,就像火锅里的辣椒越辣越过瘾,重金属乐的好者们越是被刺得快要喉头一甜,越觉得表演到位,热血迸张。 顺带一提,下午场的舞台特效全都由女巫提供,瘟疫女巫蕾斯丽是重金属乐的忠实支持者,她认为乐队的化妆方式深得她心。 红雨节的最后一天晚上,是烟花大典与化装舞会的时间。 绚丽的烟花在深天幕上绽放,埃瑞安的科技树上倒是先有魔导信号弹再有各烟花。金线银线划破夜空,呼啸声中,各种图案在空中打开,让人眼花缭。匠矮人工坊配置的烟火彩鲜丽,法师制造的戏法烟火甚至能在空中变换,人们为天上翩翩起舞的仙子烟火惊叹,为抛小球的小丑烟花发笑。 最后一轮烟花像天上的泉眼,银火花源源不断,覆盖了整座瑞贝湖城的上空。等烟火渐熄,这一夜的活动才刚刚开始。舞曲响起来了,盛装打扮的人们向天舞池汇聚。 这是塔砂的提议,埃瑞安有假面舞会,却没有化装舞会。把自己打扮成奇奇怪怪的生物,与其他乔装改扮的人共舞——当长得奇奇怪怪的异类本来就生活在人群当中时,这事儿能变得相当有趣。 踩着高跷装成巨人的人遇到了真正的巨人后裔,后者头上戴着鹿角,正企图装扮成一名兽人。好多双茸茸的耳朵竖在脑袋上,不够锐的人或许得去摸一摸,才能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少偷懒的参与者选择用一个耳朵发箍就解决掉兽人打扮,而不少耳朵长长的兽人选择用帽子和假发装成别的什么。 “今天我是女巫哦!”一个戴着尖尖帽子的小男孩兴奋地说,好心地提醒旁边的小女孩,“这是个化装舞会,你要是不变装的话,他们可不会让你进去的!” “我化妆了呀!”小女孩回答,她提起假发,出一只被在下面的兔子耳朵,“今天我是人类哦!” 龙骑士道格拉斯骑着龙到场,他的拉风着陆来了不少口哨掌声,也遭受了不少嘘声,相的人们纷纷笑话他本没做打扮,只是照例来炫耀他的龙罢了。“怎么能这么说呢?”道格拉斯抗议道,指着巨龙头上那个不仔细看绝对看不见的鹿角,“我们扮演的是财富之神与他的神圣驯鹿,你们看,他把体型变小了,我不是还带着一个袋子吗?” 传说中的财富之神会在特定节里分发礼物,道格拉斯携带的口袋却干干瘪瘪,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是来的路上随便哪儿摸的。观众们大笑着起哄,都说他的装扮一点都不正宗。于是龙骑士从善如,开始宣称他们装扮的是“堕落后装成普通龙骑士的财富之神和他的恶驯鹿龙”。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