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问过塔砂这个问题。 她选择将势力范围从地下延伸到地上的时候，维克多问过她。她保护并接纳了那些混血异族的时候，他们问过她。当她的力量一点点增长，她的实力范围扩张再扩张，无数敌人在战场上呐喊、在会议桌上争论、在自己家中嘀咕，一次次问：你想要什么？ 仔细想来，塔砂的回答从未改变。 “为了更好的世界。”塔砂说。 她的确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 望，但每一次当塔砂这样回答，她心口如一。 “定义‘更好’。” 灵法师说。 塔砂没有开口，这个问题也不用描述。如今她也对“没有欺瞒”的法术有了一点概念，她敞开大脑，展示她心中的画面。 当她想到“更好”时，她在想—— 各族的冒险者穿针引线，妖的粉尘从天使与魔物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他们的踪迹；法师们带来了传送门，将来自四面八方的盟友送到这里；德鲁伊提供了会场与纸笔，来自圣树的森林公约见证他们的决心……大地上的各个种族在此为了位面的存亡聚集，他们宣誓对抗地狱与天堂。庄严肃穆的签约之后，宴会的乐曲声响起，各族的客人将埃瑞安宣言的会场变成游乐场。 三百多对新人携手而至，他们在塔斯马林州的动 中相识并共结连理。新居民与原住民，埃瑞安主 文明的继承者与少数族裔的后人，看上去就有一目了然的不同点的人们，迈入了婚姻的殿堂。曾经的撒罗神殿作为婚礼会场，乐队与唱诗班轮歌唱。新人们的誓言和礼服五花八门，脸上的笑容却如出一辙。婚礼后半段，喝多了的宾客与新人们哈哈大笑，女巫在教堂顶上召唤了数百年不见的妖。 关于拆除夜幕防线的谈判已经进行到了第五轮，一轮比一轮更有希望。德鲁伊开始在帝国范围开课，法师挑选着学徒，帝国的圣骑士谨慎地打量着塔斯马林州的撒罗牧师，对彼此点一点头。深渊通道的 影 在人们头顶，各种合作在这力下加进展开，人口开始动，两团紧贴的橡皮泥开始糅合。当古老的敌人再 痕迹，埃瑞安宣言的光辉也重现踪迹。 “深渊通道在上一次并没有完全关闭。”塔砂说，“我愿完成未尽之事，请助我一臂之力。” “我想要相信你。”灵法师沉声道，“但我始终不相信，来自深渊的灵魂，会对主物质位面的生灵怀有哪怕一点点善意。我必须做一个检定，如果能证明我的想法只是偏见，我将道歉，并给你答案。” 塔砂点头。 她没有半点犹豫，她既不是真正的深渊造物，也对主物质位面的生物并无恶意。如果对方想要的只是证明她怀有善意，这样的测试也太简单了。塔砂容许灵法师的法术扫过她的灵魂，那个探测法术的灵光扫过她，却并未读取。 塔砂猛然发现，灵法师口中“来自深渊的灵魂”， 本不是指她。 法术检定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划过地下城核心，顺着魔池，冲入了那个包裹着维克多的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维克多戏份 塔砂：争气啊维克多！！ 维克多：zzzzz（继续睡得不省人事） 第109章（大修） 一条蛇在旷野中游动。 此时虽然还不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几场陆陆续续的大雪却已经覆盖了这片区域，即使降雪停下，厚厚的雪层还没有要消融的痕迹。这样的天气当中，什么品种的蛇都应该开始冬眠了才对。但眼前这条蛇似乎对低温适应良好，爬行的速度如此之快，仿佛一缕溪水从上坡淌下来。 这水一路游到某个缓坡中，蓦地渗入了石块的 隙。 覆盖着鳞片的身躯倏尔摊开，如同水银 地，入了石之间。这条与蛇乍一看十分相似的生物既不是哪种爬虫，也不是主物质位面的住民。魔灾泛滥之年，深渊通道开启，大恶魔带领着无数魔物来到地上。没有人知道，这一只魔物如何 离了主战场，来到这个暂时享有和平的后方。 它是个什么？ 渗入影的特 有点像深渊幽影，不过仔细观察，它并没有融化在影之中：这魔物依然有一个完整的实体，它只是让身体变得扁平如纸，壁虎般贴到了地上。 如果一名教条主义的恶魔学学徒看到了这一幕，他多半会十分困惑，绞尽脑汁也说不出这只魔物到底属于什么品种，它身上有太多似是而非的特征。资深恶魔学家也说不出这只魔物的名字，但研究恶魔学多年的人都知道，大部分时候你不能跟深渊计较。 在深渊研究者归纳出的魔物分类之外，深渊还有数不清的特殊品种。它们不在主进化树的任何一环上，有着各自独特的特与外表。它们是常规进化支外零星分布的碎屑，独特，罕见，很少出现在主物质位面生物的视野之中。 这并不代表那些魔物比其他同胞更强。 少见的品种并不等于高级品，这些奇怪的分支之所以少见，很可能是因为进化到这些分支的魔物很难在故乡平安长大。深渊可不是美好家园，它是个弱 强食的大熔炉，优胜劣汰被演绎到了极致，一个品种烂大街至少说明它们的生存力很强。那些多到能被主物质位面的研究者视为一个品种的进化分支，可以说是平庸但保险的选择。 眼前的这只魔物，则比较剑走偏锋。 一只冬兔钻出雪堆，耸动着鼻子，跑过石旁边，那瘦长的魔物一动不动。它观察着这只兔子跳跃的样子，把脑袋转来转去的样子，还有梳理 发的姿势。魔物耐心地蛰伏在影中，无声无息地跟在冬兔身后，足足跟随了几十分钟。在确定兔子没有其他能耐之后，它从隙中弹 出来。 冬兔在发现敌人前倒下，一条尖锐细长如钢针的尾巴从石中弹起，像某个被触动的机关。这东西刺进了冬兔的眼珠，从后脑勺穿透出来，几乎毁掉了半个脑壳。爬出隙的魔物吐了吐信子，为自己的用力过猛咂嘴。 它总是会忘掉，主物质位面的普通生物有多脆弱。 魔物游向了兔子的尸骸，它的身躯从扁平变得细长，像一条手指 的绳索，缓缓钻进刺穿的孔 当中。这长绳一鼓一鼓，一边 噬一边前行。 深渊魔物是与主物质位面生物截然不同的一种存在，它们的消化能力非常可怕，能将吃下肚的东西迅速地销毁。一些法师认为恶魔腹中有一个魔法空间，所以它们才能吃下相当于自身体积很多倍的食物。这一只魔物也是如此，它迅速吃空了这只兔子，而后完全钻了进去，穿上了冬兔的皮囊。 这一幕令人骨悚然。 死兔子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那只钻进了魔物的空眼眶里，填上了一只暗黄 的眼珠。它用与兔子截然不同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开始用和兔子一模一样的姿态梳理发。死兔子的爪子伸进雪层，将地上的雪往自己脑后扑，白雪擦掉了皮上的血迹，覆盖了脑后的孔。 魔物开始跳跃。 这只进化方向独特的魔物与同胞比起来不够强壮，但它毫无疑问更加狡诈，擅长观察与伪装。它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了，魔灾开始后，它像寄居蟹一样试着穿上了不少外壳，并很快意识到了主物质位面生物对异类的排斥和对同类的偏 ：比起恶魔或长鳞片的爬行动物，他们显然对暖血的生物更容易掉以轻心。 这魔物正面临着恶魔生涯中最重要的两次进化之一，即，从无意识的魔物进化为有着灵魂与自我意识的中阶恶魔。但它目前依然是一只本能驱动的蒙昧野兽，以一只魔物的身份而言，它简直聪明得吓人。 披着兔子皮的魔物花费了好一阵子适应，等能畅地奔跑跳跃，它跑向了有人烟的地方。 不久之后，它遇见了第一个人，一个普通猎户。猎人对兔子了一箭，兔子应声倒地，猎犬小跑过去，为奇怪的气味驻足不前。猎户叫了狗的名字，疑惑地自己走了过去，他低头要捡起兔子，黑影便在他低头时刺进了他的嘴巴。 魔物的尾勾刺穿了猎人的上颚，准地绞碎了大脑，这回力道适中，没把后脑勺也 穿掉。猎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咆哮，相同的命运便出现在了它身上。 魔物从破破烂烂的兔子皮里爬了出来，被缩在小小躯壳里的身体蓦然舒展开，像一张被扁的蛇皮。一张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巨口蓦然张开，它一口掉了整个猎人。 深渊的造物天然对灵魂充 了渴望，这低级魔物还不会 取灵魂，它进餐需要囫囵。主物质位面的灵魂融入它的身体，让魔物接近下一次进化的进度条又往前推移了一点。噬了猎人的魔物意犹未尽，它故技重施，钻进了猎犬的身体。 几个小时之后，“猎犬”来到了人群的聚集地。穿着犬尸的魔物没法望见远处的人烟，但它“看”到了灵魂聚集的气息，这是作为灵魂猎手的天赋之一。 前方是许多帐篷环绕起来的营地，时不时传来人声，人群来来往往。主物质位面的居民大多很弱，但倘若有一大群聚集在一起，他们能造成的麻烦便呈几何等级上升。魔物谨慎地躲藏在帐篷的影中，打量着人来人往的营地，思忖着该如何找到落单的人。 它成功骗出了一个孩子，那孩童想要追上它，在远离人群后被囫囵掉。它成功骗出了一个醉汉，那醉汉哈哈大笑着追打独眼又跛脚的狗，不知不觉跑了太远，因此也没能回去。 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男女老少对魔物来说毫无意义，主物质位面的灵魂在它面前就只是粮食，即便使用了聪明的捕猎方式，深渊魔物就是深渊魔物，所有行为的目的都源于深渊赋予的望。深渊来客怎么可能对这个位面怀有一点善意？ 第三个受害者，是一个脑袋包着绷带的伤员。 “来这里！”他对着“猎犬”招手，挥着手上的干，“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响亮，举止无害，空门大开。魔物疑惑于这个人的异常，为了预防有什么 捕陷阱，还浪费了不少时间观察。最后它意识到其中并没有什么谋，有时候主物质位面的居民就是会这么以貌取人，软弱愚蠢。 接下来发生的事和刚才一样。 当魔物成功杀死了这个人，一些变化发生了。 是因为之前的噬在此刻终于消化完毕，还是因为这一连串的杀戮让深渊意？总之，进化的储备终于到达了临界点，这低级魔物迈出了通往进化的最后一步。它的骨骼与鳞片开始哔啵作响，它的灵魂终于凝聚成型，一个头脑混沌的魔物诞生出清晰的意识，深渊赐予的真名浮现在它脑中。新晋升的恶魔歪了歪头，它俯身靠近伤员，从那具躯体中出了灵魂。 接着它张开嘴，准备将身体也一起吃掉。 与此同时， 雾中的意识正一点点变得清晰，恶魔开始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冒险，此前的得手有多幸运。它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侥幸，吃完眼前这一个，立刻就走才是正确选择。 但是，恶魔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念头，那念头让它张开的嘴停留在半空中，一直没咬下去。 不想吃。 不，不能这么说，来自深渊的渴望永远 绕在恶魔的灵魂上，从最低级的魔物到食物链顶层的大恶魔，饥渴与空虚永无止境。只是，在这新生恶魔心中，有别的事比噬这具尸体更重要。 成功进化后的现在，这个特殊品种的恶魔，有着灵魂方面的天赋能力。 它能让自己的灵魂进入这具人类尸体，在短暂的时间内，完全掌握它。 这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恶魔便知道它不是个好主意。从自己的进化了很多次的强大身躯中跑出去，进入软弱的主物质位面生物体内？就在一大群人的营地附近？要是这么做，它自己的身体该藏在哪里？要是被发现，它会落得什么下场？ 无论怎么想，这奇怪的冲动都非常愚蠢。 灵魂进入这具身体后，它会失去坚硬的身体，没办法继续噬灵魂，更别说它从未做过这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副作用。换上这具弱小身体固然可以更靠近人群，可不能杀人也不能噬，就算混进去又有什么用？本没有好处啊。 就只是突如其来的好奇心而已。 黄眼睛的恶魔还不能理解“好奇心”的意思，它只是心如猫抓，很不想就这么回深渊去。它模糊地 觉到一种推动力，可能来自深渊的暗示，冥冥中命运的召唤，或者知到某种好处的直觉——至少它是如此说服自己的，就如同主物质位面那些声称受到恶魔惑才去偷窃的盗贼一样。恶魔难耐地徘徊，离开又回来，把积雪拍得到处都是，最后它心一横，离了自己的身体。 藏着恶魔躯体的猎犬蓦然倒下，气息全无的人类尸体猛地 了口气，咳嗽起来，像从沉睡中惊醒。恶魔的灵魂在此刻进入了人类之躯，不同于此前穿上兔子皮或鬣狗皮的 纵，灵魂的转换，强烈得好似死去又重生。 恶魔睁开双眼，第一次看到了主物质位面生物眼中的世界。 这是个天，看不到太 ，但覆盖了地面的白雪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无比明亮。人类的尸体刚才仰面倒下，现在睁开眼的恶魔便看到了天空，天空是灰蓝的，没有陨石，没有冰雹，偶尔飞过怎么看都很弱的飞鸟。那只鸟长着亮黄的羽，鲜 得吓了恶魔一跳。恶魔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此前它眼中清晰可见的灵魂光谱不见踪影，远方的人类灵魂消失不见，被遮挡在帐篷与他们的皮囊当中，一个都看不到了。就像一直戴着的红外线透视仪被摔掉，恶魔一时间不知所措，却说不清自己的官到底有没有被削弱。在它失去了透视食物的视觉时，它看到了无数彩。 它只有黑灰白三的视野霎时间出现了数不清的彩分层，蓝的天空，白的雪，黄的飞鸟，红的帐篷，绿的常青树……每种都不能用一个颜归纳。头顶的天空蔚蓝，视线尽头那片天的颜却有点暗；枝头的雪团白得刺眼，脚下踩过的那些发黑发黄；黄飞鸟的尾羽上透着几道橙红，红帐篷被撑开的地方会比褶皱处颜浅些，绿松柏的松针尖头透出一抹 。这些绚丽的彩在恶魔脑中炸开，它昏头转向，几乎站立不稳。 它的鼻子没法闻到几公里外的血腥味，但它闻到了松柏的清香，闻到了远方飘来的与香料。它的耳朵不能过滤掉那些没意义的杂音，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入耳中，又远又近，让它完全没法适应。它打了个 嚏，这具身体真弱啊，这样的温度居然就会觉得冷了。积雪在它手掌下融化，它移开手，看到五个凹陷下去的指印。 恶魔到惑，它觉得自己变得迟钝不堪，同时又变得 锐无比。它到一阵模糊的渴望，针对这个奇特的新世界。那觉起来不像过去任何求中的一种，不是噬，不是杀戮，不是恶意，于是恶魔对此完全没有头绪。 “嘿，你在这儿啊！” 有人拍了恶魔的肩膀。 如果恶魔还在它自己的身体里，这个人一定已经死了。但这恶魔如今困在人类之躯当中，没有尾巴，行动困难——贸然进入人的躯体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尽管观察过人类，第一次灵魂转换便选择这样的智慧生物还是太过鲁莽。它的目光在面前人类的要害处徘徊，而被它打量的那个人看上去喝了不少，对它的杀意毫无察觉。 “你在这儿啊！”这个游 诗人打扮的人大着舌头又说了一次，“别躲在这儿啦，维克多！那里有美景美酒还有美丽的姑娘！” 维克多，恶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自己穿上的这具尸体的名字。真巧，这发音和恶魔真名的头几个字母听起来如此相像。它开始细细分析对方的语言，旁听与噬灵魂让恶魔对通用语稍有了解，但要完全理解掌握，显然还有不远的距离。 “美？”它生涩地复述这个被重复了很多次的词语。 恶魔语中并没有这个词汇，相似的意思也很难找到。你怎么能指望深渊的居民在每天的艰难求生中挤出培养美学水平的时间来呢？它的发音严重地打着卷儿，仿佛有一条捋不直的舌头——废话，它自己的舌头不仅柔软还分叉。喝醉了的游诗人没听出端倪，他只是做了个鬼脸，怪叫道：“不是吧，我的通用语也没这么差啊？” 恶魔盯着他，谨慎地一言不发。 没得到回答的游诗人，果然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了。 “美，美丽，美味，美好。”他摇头晃脑地说，“啊，美丽的姑娘，洁白的皮肤，鲜红的嘴 ，丰盈的 脯，声音甜如，笑容像陈酒一样……” 要是这位游诗人好好描述他心中的美人，恶魔还会联想到魅魔，然后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后来用上了这么多比喻，恶魔便到了更加巨大的惑。 “酒很‘美’？”它问。 “可怜的维克多，你撞坏脑袋了吗？”游诗人大笑起来。 恶魔觉得自己该停下了，再继续下去，恐怕有暴之忧。醉醺醺的游诗人背靠着树，险些滑落到地上。在恶魔活动着手腕尽快适应这个身体的时候，他开始自言自语。 “酒当然美啦，让人高兴的东西都很美。”他说，带着股莫名的忧伤，“舞步很美，歌声很美，太很美，月亮也很美……被魔灾毁掉前的一切，都很美。” 这游诗人不知哪里来了力气，蓦然跳了起来，完好的左手和齐腕断掉的右手比划出一个弹七弦琴的姿势，居然唱起了一首 七八糟的赞美歌。 “赞美我们的月亮！银的月光就像你的眼睛！赞美我们的太！埃瑞安的太就像你的笑容！”他扯着嗓子唱道。 恶魔望向天边。 云层散开了一点，早早升起的月亮从云层隙中冒出来，苍白而温柔。啊，原来已经快到晚上了。 倘若这里是深渊，任何一枚紫太都能刺瞎主物质位面生物的眼睛，当它们一起出现，弱小魔物的皮肤都可能被烫得焦黑冒泡。深渊相当于月亮的东西被称作暴君之眼，这残暴的眼睛不幸睁开的时候，被它注视的土地都会成片冻结。黄眼睛的恶魔从未好好观察过暴君之眼，哪个魔物能做到呢？大恶魔或许还有那个闲心，它们唾弃再也奈何不了它们的月亮，偶尔将蝼蚁踩踏在月光之下，看它们冻成碎片。 深渊之月的影要是来到了近处，所有力量不够的魔物只有拼命躲藏。不能在月亮到来前找到靠近熔岩的区域的话，它们能做的事便唯有相互厮杀，躲进暖血种魔物的尸体内部，指望这点缓冲能支撑到月光离开。如今的恶魔穿着人类躯壳站在大地上，它仰视着主物质位面的月光，隐约受到了什么。ｔｈOＮgａDａｙ.neｔ |
望，但每一次当塔砂这样回答，她心口如一。 “定义‘更好’。”
灵法师说。 塔砂没有开口，这个问题也不用描述。如今她也对“没有欺瞒”的法术有了一点概念，她敞开大脑，展示她心中的画面。 当她想到“更好”时，她在想—— 各族的冒险者穿针引线，妖
中相识并共结连理。新居民与原住民，埃瑞安主
文明的继承者与少数族裔的后人，看上去就有一目了然的不同点的人们，迈入了婚姻的殿堂。曾经的撒罗神殿作为婚礼会场，乐队与唱诗班轮
影
在人们头顶，各种合作在这
痕迹，埃瑞安宣言的光辉也重现踪迹。 “深渊通道在上一次并没有完全关闭。”塔砂说，“我愿完成未尽之事，请助我一臂之力。” “我想要相信你。”
本不是指她。 法术检定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划过地下城核心，顺着魔池，冲入了那个包裹着维克多的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维克多戏份 塔砂：争气啊维克多！！ 维克多：zzzzz（继续睡得不省人事） 第109章（大修） 一条蛇在旷野中游动。 此时虽然还不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几场陆陆续续的大雪却已经覆盖了这片区域，即使降雪停下，厚厚的雪层还没有要消融的痕迹。这样的天气当中，什么品种的蛇都应该开始冬眠了才对。但眼前这条蛇似乎对低温适应良好，爬行的速度如此之快，仿佛一缕溪水从上坡
隙。 覆盖着鳞片的身躯倏尔摊开，如同水银
地，
离了主战场，来到这个暂时享有和平的后方。 它是个什么？ 渗入
有点像深渊幽影，不过仔细观察，它并没有融化在
强食的大熔炉，优胜劣汰被演绎到了极致，一个品种烂大街至少说明它们的生存力很强。那些多到能被主物质位面的研究者视为一个品种的进化分支，可以说是平庸但保险的选择。 眼前的这只魔物，则比较剑走偏锋。 一只冬兔钻出雪堆，耸动着鼻子，跑过石
发的姿势。魔物耐心地蛰伏在
出来。 冬兔在发现敌人前倒下，一条尖锐细长如钢针的尾巴从石
的绳索，缓缓钻进刺穿的孔
当中。这长绳一鼓一鼓，一边
噬一边前行。 深渊魔物是与主物质位面生物截然不同的一种存在，它们的消化能力非常可怕，能将吃下肚的东西迅速地销毁。一些法师认为恶魔腹中有一个魔法空间，所以它们才能吃下相当于自身体积很多倍的食物。这一只魔物也是如此，它迅速吃空了这只兔子，而后完全钻了进去，穿上了冬兔的皮囊。 这一幕令人
的眼珠。它用与兔子截然不同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开始用和兔子一模一样的姿态梳理
：比起恶魔或长鳞片的爬行动物，他们显然对暖血的生物更容易掉以轻心。 这魔物正面临着恶魔生涯中最重要的两次进化之一，即，从无意识的魔物进化为有着灵魂与自我意识的中阶恶魔。但它目前依然是一只本能驱动的蒙昧野兽，以一只魔物的身份而言，它简直聪明得吓人。 披着兔子皮的魔物花费了好一阵子适应，等能
穿掉。猎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咆哮，相同的命运便出现在了它身上。 魔物从破破烂烂的兔子皮里爬了出来，被
了渴望，这低级魔物还不会
取灵魂，它进餐需要囫囵
捕陷阱，还浪费了不少时间观察。最后它意识到其中并没有什么
雾中的意识正一点点变得清晰，恶魔开始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冒险，此前的得手有多幸运。它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侥幸，吃完眼前这一个，立刻就走才是正确选择。 但是，恶魔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念头，那念头让它张开的嘴停留在半空中，一直没咬下去。 不想吃。 不，不能这么说，来自深渊的渴望永远
绕在恶魔的灵魂上，从最低级的魔物到食物链顶层的大恶魔，饥渴与空虚永无止境。只是，在这新生恶魔心中，有别的事比
觉到一种推动力，可能来自深渊的暗示，冥冥中命运的召唤，或者
了口气，咳嗽起来，像从沉睡中惊醒。恶魔的灵魂在此刻进入了人类之躯，不同于此前穿上兔子皮或鬣狗皮的
纵
，但覆盖了地面的白雪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无比明亮。人类的尸体刚才仰面倒下，现在睁开眼的恶魔便看到了天空，天空是灰蓝
得吓了恶魔一跳。恶魔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此前它眼中清晰可见的灵魂光谱不见踪影，远方的人类灵魂消失不见，被遮挡在帐篷与他们的皮囊当中，一个都看不到了。就像一直戴着的红外线透视仪被摔掉，恶魔一时间不知所措，却说不清自己的
嚏，这具身体真弱啊，这样的温度居然就会觉得冷了。积雪在它手掌下融化，它移开手，看到五个凹陷下去的指印。 恶魔
锐无比。它
诗人打扮的人大着舌头又说了一次，“别躲在这儿啦，维克多！那里有美景美酒还有美丽的姑娘！” 维克多，恶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自己穿上的这具尸体的名字。真巧，这发音和恶魔真名的头几个字母听起来如此相像。它开始细细分析对方的语言，旁听与
，丰盈的
脯，声音甜如
七八糟的赞美歌。 “赞美我们的月亮！银